我坐在遮陽傘下吃飯。艷陽下的沙灘更顯得耀眼。這隻狗緩緩的走過來,背負著閃
亮的陽光。客人稀稀落落的坐著,飲著海風與啤酒。在這個只有船隻才能到達的海
灘,遊客是低調的,狗也穿著樸素的花色。它朝著我走來,就好像走向一株熟悉的
椰子樹。然後,它無視盤子裡的烤魚,不卑不亢的躺在我的腳底下。那種全然的信
任,讓我訝異。它好像在說:『我並不是垂涎你的魚;我也知道你不會把砂子踢到
我的眼睛裡』。在『好人』的高帽子之下,我有點受寵若驚。我摸了摸它的耳朵,
它也沒有熱情的反應。對一隻截了尾的狗來說,矜持似乎是一種自然。它好像睡著
了。暖暖的海風比酒意還要令人沉迷。我不小心掉下一塊糕餅在沙地上。狗沒有動
靜。我不曉得它是堅持己見,還是不想吃沾了沙子的食物。我拿一塊魚肉到它嘴角
試探。『送你吃的啦!』,我說。它自我手中吃了那塊魚,沒有半點猶豫。
『我曉得你不會給我有刺的魚肉』。它是這麼說。
遠遠跑來一隻卷毛小哈巴狗,還拖著項圈上的繫帶,想是掙脫了主人的束縛。它迫
不及待的站起來向鄰桌的胖女人『拜拜』,搖頭擺尾的獻殷勤。『賞我吧!賞我吧!』,
它汪汪的哀求。我桌下的狗一個箭步衝上去,就對小狗兇起來。
『你怎麼這麼沒有教養!』
小狗四腳朝天的倒在地上求饒。看到這個情景,我也不免笑出聲來。小狗訕訕的走
了。大狗又遊走到別桌。風格是一樣的莊重。不乞討、不諂媚。我喝完最後一口 Corona
啤酒。胸口溫和的海,和多風的下午一般的明亮。
三月十三日.2008 年
Las Animas Beach.墨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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