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山情事』


　　清晨驅車遊山景，真乃人生一大享受。習習山風送爽，走走停停，隨意之所至想去哪就去哪，十分消遙。這天來到茶山原想吃頓大餐，誰知運氣不佳友人未歸，只好走趟茶山徑道做個巡禮。五弟將車開得緩慢，沿著茶山古道蜿蜒前進，直到山垇險處，仍然小心翼翼的通過。車行至茶山入口已無法再開前進，這時我們才下車步行。

　　走進茶山，眼前的景色為之一變。綠油油的茶樹綿延至天際，一壠壠翡翠深綠十分醒眼。但見忙碌的採茶人群，山歌嘹喨。採茶婦女個個股側掛著一個竹簍，彎腰摘茶，兩手快似刺繡上下不歇。一心兩葉決不含糊，動作之快令人折服。男人力大穿梭於壠間，將婦女摘好之茶菁集中一起。一籮筐一籮筐的扛至車上安置，裝滿就開車簡直就像在跟時間賽跑似的。

　　山間多雲霧，此時山霧尚未除盡，人影在霧幕裏閃動，加上山歌的點綴，茶山風情表露無遺。這天恰是春茶趕鮮之期，茶農忙進忙出，連好好睡上一覺都會感到奢侈。

　　午後山間雲霧稍除，茶山之景色出落得更加養眼。走過農舍，看見一家人忙碌的在製茶。男人皴揉茶菁婦女忙著炒茶，老人家坐在搖椅上含飴弄孫，一幅茶山弄孫圖，自然的展現眼前令人羨慕不已。基於好奇，我乃越步向前請安，順便向老人家請教一些製茶要領訣竅。

　　老人家年紀七十開外，精神飽滿中氣十足。說起話來鏗鏘有聲，知道我們是「台北憨」都市的軟腳蝦，所以只跟我們談些風光山色，絶口不提任何製茶技術。不過，他驕傲的對我們說：「一輩子的耕山做田，唯一成就只有這些茶葉罷了。」老人家煙癮很大，一支老煙斗燒得烏油油的，說幾句話就將煙斗往嘴裏塞。等到白煙從他口鼻間逸出，他才滿足的繼續把話說下去。

　　這時他搖動著椅子，悠悠自口中說出一套簡單的製作過程。他說：茶菁摘下立刻送至曬場進行萎曬，萬一遇上陰天或山雨欲來，就須將這道手續移入室內進行。茶葉必須呵護照顧，揉捻功夫不可馬虎。這樣進進出出揉捻炒製，約需一個月功夫才有茶葉可以應市。

　　老人家說：春茶飽含著春天氣息，喝進口內滋味雋永。價格雖然不錯，可是產量少得可憐。以量制價乃千古不移知道理，但是茶農並不瞭解其中道理。因為茶農歷來只管生產，銷售全歸貿易商去開拓。談到這裡老人話鋒一轉，他說：「許多茶農常用農藥除蟲，並把化學肥料當作仙丹，結果大好一片茶園在其無知的肆虐下，變得地癘難耕無所收成。」

　　老人又說：「您對土地好，他就能幫您生出許多好茶葉。常用農藥與化學肥料，土地容易酸化成為弱地。這樣不但會減短茶樹壽命，而且還會影響到茶葉之品質。」稍停他又繼續說道：「一個懂得茶耕之山農，他絶不會貿然的去做這種不智行動。」

　　接著又說：「春茶的香氣，宜用山泉水或無根水提香。水質是茶葉的夥伴，它可決定茶湯的好壞，故爾行家對水挑剔得厲害。新世代年輕人喜歡喝花茶或香草茶，這些都屬野茶難登大雅之堂。」

　　午餐在山上叨擾一頓，料理滿桌儘是山產。放山雞綠竹筍還有許多山菇，煎炒煮炸一大桌不知從何下手。白斬雞紅燒魚還有茶葉料哩，我們開懷的大吃特吃一頓。這天胃口特佳，盤盤碗晚的菜色一一嚐過。一道茶鵝讓我念念不忘，直到今天想起它口水還會直流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