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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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麻吉林思彤鄭琮墿胡也

然而,我無法脫下口罩,無法除去形象,無法跨越距離。

在醫院工作或許有種特別的磁場,會把人染成同一種白色。或許是因為人們病痛的呻吟;或許是因為人們哀戚,不安參雜失望、期待、再一次絕望的臉色;或許是因為同事們疲累呆滯的眼光,再再穿越我們的肉體到達心靈最深處,然後共鳴,然後像孢子,像黴菌一樣繁殖,佔據我們年輕的軀殼。

或許這是需要很久時間才能形成的龐大力量,或許對於潮濕的地方而言,對於原本張牙舞爪,躍躍欲試的健康公獅,腐化只需要一段很短的時間。也許不到三天,可能在第一次撲越落空的茫然之後,當他看見原本應信賴的英雄在確切完成任務後,轉身卻枯萎成垂頭白髮的老者,或許這類的衝擊不足以讓他理解一種矛盾的必然,而他苦苦思考著為什麼,冥冥之中他已成為解答的一部分,在愈來愈熟練的補獵過後,游離分解為菌絲,順應這個奇妙的大自然法則,他是在養精蓄銳吧!

我說的是關於一種矛盾的工作型態,關於一種明明病人把未來的健康交付給你,你能感覺到他把枯瘦的手放在手心,那種緊抓浮木的寄望,堅決的力道──而你也的確能回應給他更多,用更大的力量支撐他走過,然而治療的20分鐘過後,這種羈絆消失的無影無蹤,你抬頭望向治療室的門口,重新把熱情灌注在下一位病人身上,而後抽離,重複每日不變的程序。你在20分鐘內散發出聖母的光環,散發出極為專業可信賴的波長,並且耐心,和藹可親如同患者的子女。但是每位患者僅有20分鐘的幻覺,而你不能偏頗,因為現實會戳破幻境,讓你先前半個月甚至一個月的付出幻化泡影,映入眼簾的只有肩上扛著熱敷包,臭著臉的阿公抱怨道:
「我不是10點20的病人嗎?老師你遲到5分鐘,那要補給我5分鐘嗎?」

然而我說的是一種矛盾的工作型態,關於與時間搶時間,關於專業形象與醫療服務業之間的為難。

當病人有所抱怨,我們必須誠摯道歉,把握下次服務一定使君滿意。當病人有所改善和你道謝,你也不用太過感動,畢竟這是職責,這是應做的工作,畢竟或許這也只是客套而已,脫了口罩都是過客,戴上口罩每位老師長的都一樣,對,他真的認錯人了,我真的不是他的老師,我綁馬尾戴眼鏡不姓江。

然而,我無法脫下口罩,無法除去形象,無法跨越距離。口罩和藍制服是僅有的偽裝,寫著”專業”,保護我們蛻下的私生活,不受侵擾的僅存寧靜。

而我們都想給的更多,以規律頻率爆發每段20分鐘的熱情。然而我們剩下的是少的可憐,然而我不難理解為何學姊非常有活力的帶完病人後,癱在桌上如同煙火餘燼。

這算是倦怠的藉口,算是一種心知肚明的生存方式,這算是大家都默認且繼續的習慣,一種無奈,一種拔河,一種無形的壓力。一種當你如氣球般不知不覺的漏氣時,你卻接應到另一位病人的祈求,硬是挺起身子,告訴自己:「加油!」的日子。

這是一種必要的職業型態,或許你也帶著類似的偽裝,而我卻是不得知了。

面具,剛開始戴上會覺得不舒服
久而久之,那似乎就是自己的真面目了~慘~

不是來唱高調,其實心態決定一個人一整天的工作情緒

看看千百不同的形形色色,我們能從浮世繪裡學到什麼?
又或是我們看到了什麼?
現代庸碌生活已成常態,更該讓自己往好的地方想,
免得墬入疲憊的惡性循環呀。

賦雲有感,並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