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霧的日子』
入秋,起霧的日子總是令人心情悸動不已。老祖母曾經告訴我:「當那起霧的日子裏,最好來趟遠行,走出家門到遠遠的地方去流浪。用那新鮮的異鄉空氣,拂淨一夏所累積的憂鬱。」衝著老祖母的話,起霧這天我來到北海的哥本哈根落腳,開始了這趟我私人的霧海之旅。
走出機場海關,我盡情的張開双臂將胸腔鼓起,貪婪的做個身呼吸,將新鮮的北海空氣吸滿肺葉,一股沁涼直扺心房精神為之一振。瞌睡蟲剛剛驅離,老友顏森高大的身影出現眼前。昨天當我得知北海霧濃,內心早已砰然躍動,忙不迭的拿起話筒撥個電話給他。十八小時之後我人已在北海機場,不禁讓人想起世界還真小哩!
個性沉默的他,捻熄手上的煙斗,伸過首來接走我的行李。他淡淡的開口:「平常你都搭KLM,為何這次改魯弗丹莎(德航)呢?」我說機票的問題所致,所以他没再多話。
我們一行三人繞過了人行道的小欄杆,顏森的銀灰色SAAB停在左近處,司機擺出阿湯哥的帥勁Pose,依在車旁悠閒的抽著香菸。没提防一陣冷風迎面吹來,不禁打個寒噤,令我忙不迭的拉高領口擋擋寒氣。
見面寒喧是自然的禮節,五年沒見兩人的鬢角已經霜白。但我不好意思告訴他,我的頭髮是染黑的。他撐開後車廂接過我的行李,然後打個手勢請我上車。這時我見到顏太太坐在後座,於是禮貌的接過她伸出的玉手,禮貌地輕輕的在她手背上親了一下。道聲妳好!這才彎腰坐進前座。
「嗨!克利斯汀娜妳好嗎?高興又見到妳們倆,大衛兄弟們好吧?」拉上安全帶我即開口問候,她淡淡笑容回答說:「都好,謝謝您!」我與顏森情如兄弟,寒喧總不忘打趣,於是我接著又對顏太太說:「不管甚麼時候看見妳都那麼的迷人!」甜語膩不死人,北歐女人就是這付德行,只要稍微誇讚兩句她就樂個半天。
坐在車內暖和不少,繃緊的皮膚為之一鬆,說起話來順暢多了。記得第一次來此,牙關緊閉簡直開不了口,如今對於北海之冷已漸習慣,所以有可以貧嘴笑鬧了。我曾開玩笑說他們:「為啥住在這種鬼地方?」他們卻幽默回我一句:「這是上帝的安排嘛。」這句話讓我無言以對非常尷尬。
車行半小時後接近她家,車內暖氣已被外圍寒氣征服。此刻坐在座上有點冷意,克莉絲適時遞給我一條圍巾。趕忙圍繞頸間,迅速恢復暖意。好車就是好車,奔馳在濕潤的馬路上,嘶嘶聲中,平穩的將我帶到了柯巴鎮的顏氏工廠。
顏森與我下車後,他將車子交給太太。我們直接走向他的辦公室,陳設依舊但多了一座電腦機房。這是他夫婦倆的辦公室,所有財富現金全都由電腦控制管理。在工資昂貴的北歐,弄個電腦管理工廠旣安穩且又可靠,他們早半拍的做法讓我欽佩不已。
午餐,夫妻招待我到柯巴鎮北邊的一個「漁家餐廳」進食。這家餐廳我未曾來過,它是利用一艘1818年報廢的捕鱈船裝潢而成餐廳。外表看似陳舊,內部原木地板却擦拭得亮光閃閃,經過冬陽的映照,顯得古色古香淳樸迷人。
廚師年紀半百,穿著廚師衣服顯得和藹可親。她見我是黃皮膚客,問我是否蒙古人?我說我是中國人,她的態度立刻轉為愉快樣相。顏氏夫婦點了「奶油香鱈」、「香烤子鮭」、「煙燻鮭魚」以及北海魚子醬等等大菜。可能是烹調技術之不同,讓我吃得有點靦腆。
歡樂時光過得真快,五天四夜咻的一聲就過去了。顏森夫婦送我去機場,都已上午九點多了,北海仍然籠罩在大霧之中。我怕大霧延誤了飛機起飛,所以提早到機場去劃座位。還好飛機準時起飛,一路平順扺達阿姆斯特丹。飛機穿出雲層却又是濃霧茫茫,結果再空中盤旋半小時之後才降落機場。再轉機飛回台灣,回到家裏恰好趕上吃午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