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在學英文』
高中時代的英文老師有兩位,一位是北平輔大畢業的呉老師,另一位則是師大教授李老師。前者後來成為某外館的秘書,後者成為台灣奧林匹克的長駐代表。這兩位老師學有專精各有特長,教學共通點就是要我們勇於開口。或許他們的鼓勵奏效,我們班上竟有一半以上的同學,畢業前英語就已能夠像高山流水,嘩啦啦的琅琅上口了。
我是其中之一,但全班只有我一人投入貿易行列而已。而那些人則各行各業都能見其蹤,最差者也進入物資局吃公家飯。上次同學會召開統計結果,移民美加竟有四五家之多。這些成果老師知道後,樂得老嘴笑了半天無法合攏。
那年學校建築在田中的曠地上,四周圍繞著水田,只有一條三四尺寬的農路與外通聯。在校路與外道接口處,一座別墅獨矗其中非常醒目。據英文老師說,租住這家的主人是越戰中李彌將軍的洋副官。他家小孩一男一女,男孩名叫詹姆士,女孩叫做泰莉莎。兩人頑皮又好玩,每天我們放學經過常被他們偷襲,不是偷打屁股就是亂捏一把,受虐者只得忍氣吞聲不敢回手。
這天放學回家,路隊經過他家門前,兄妹兩又故技重施。我是糾察隊長,義不容辭的執行任務驅逐他們。於是上前扭住他們,沒想到竟被妹妹在腕上咬了一口。痛得我很生氣而高聲罵道:「Dog! Why you bite me?」女孩咭哩呱啦的回嘴不知說些甚麼?
我忍著痛嘴巴卻不停的重複同一句話,這時英文老師經過路旁,我把經過情形向他報告。他非但沒責罵我,反而鼓勵的說:「你罵她狗也沒錯了只是有點不雅。」從此這句洋涇邦英語就在班上流行開來,我還洋洋得意了好久呢。
那時候為了讓我們對英文產生興趣,英文老師還編了一篇順口溜給我們背誦。依稀記得一些片段這樣說:「點頭yes搖頭no, 上海汽船steamer。推開窗戶window,打開門兒open door….」這種教學方法蠻管用的,不用多久我就背熟了三百多個生字。許多同學的發音不走調,也多拜此順口溜之賜。
英文老師爲讓班上同學,有機會去親身體驗英語的學習環境。藉著帶我們去洋人家道歉的機會,向洋人請求讓學生來他家打工。或許誠意感動,或者洋人想敦親睦鄰?洋人很快就接受一次三人前去其家,擦拭地板、洗車、剪草坪或整理環境。
剛開始只有七人前去應徵,我與其他四位首批入圍。一學期下來,我們五人的英語會話呱啦流水,其他方面也突飛猛進。此外,我們還有許多舊雜誌可拿,工作之餘又有咖啡享受。於是有很多同學想去應徵,可惜機會已失,一年後洋人舉家遷回美國去了。
他們搬家前夕,洋人邀請全班人去他家舉行Party。他們突然關注中國料理,他家人手一冊問東問西,仔細記下做法和重點。泰莉莎問我魚丸如何說?我隨便告訴她說是「Fish- ball」。她又問我豆腐,我說「Tofu or Bean curd」。至於臭豆腐,我便直譯為「Stink bean curd」。反正水來土掩兵來將擋,油條就說是「Oil steak」、餃子說「Dumbling」、蚵仔煎「Oyster omelet」但英文老師說「Oyster pasted」比較恰當。
時光荏苒,匆匆年華,當年毛頭小子如今都已白髮蒼蒼。那一家人我去美國辦公還常去她家磨蹭,夫婦八十餘歲猶然紅光滿面。詹姆士與泰莉莎都已是阿公阿嬤级老人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