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 10月 27, 2007 4:02 pm
記一場身教-武士之道
想記我在東京一老劍道館的一次開示......前年初冬掛單時，一朝早晨醒來在上網，忽然稀有早起的老師走出其房間，已經穿著齊整，打過早後，我以英語問老師是否外出，他說不是，只是一會後有客人來訪。
不多久，門鈴響起，我說待我下樓開門，老師揮手示意不必，他起身親自下樓去開大門。
樓梯聲，日語交談聲夾雜著，老師摻扶著一位持手杖的老人家上到二樓，老者精神不錯頭髮略亂，西裝上衣有點殘舊，看出是一位獨居老人之表徵。老師很恭恭敬敬地對這位老人家，他介紹這是他劍館的其中一位上代劍道師範，即是他的老師。
老師著我去泡一杯我攜帶來之八寶茶給老人家飲，我奉上兩杯茶後便退回旁之電腦桌繼續上網。其後我有限的日語聽力，聽到他們兩坐著寒暄說舊，一會老人家在懷中淘出一以錦緞包著之短日本刀，交予老師，老師拔出短刀說鑑一番便放回桌上，此時他起身回自己房，很快他出來手上持一信封漲漲的，我知道這是日人習俗之錢幣不外露交之禮數，以示尊重收錢者。老師將信封交予他的老師，說出一個銀碼，老人家很滿意點也不點接下，當然禮貌地講了一大堆禮節上說話。再一頓茶時間，老人家要回去，老師又親自摻扶老人家下樓直送他至車站再回來道場。
老師再叫我泡茶，他一邊飲一邊示意我和另一位剛起床之劍友看剛才那柄短懷刀，我們看到刀身不錯但有點不太完美和刀裝殘破，我們問是否古董，老師說不算是，這刀不太值錢，只是老人家手頭不鬆裕需要點金錢應付又不好意思開口問昔日學生今館主的他借，所以說來給他一柄好刀去幫他賣掉，因近來需要點錢，所以他今天約了老師來，接過刀口說好刀，說可以賣一個銀碼，那交付館主去辨，老師便先將那筆錢先給老人家，賣刀煩瑣事就留給老師。那信封內的金錢足去購這樣的刀三四柄，老師根本在給金錢照顧老人家，刀只是一個給大家的道具來完備這件金錢上事宜。
當時我們的反應是想起老師倉中時有一些中古長短日武士刀，亦時有拿出來售予喜愛真刀劍的學生或劍道人，難道這些刀之來源可會跟這柄位刀一樣? 怪不得老師時常呻窮沒餘錢保養道場。記得他出身是因父親早逝，海外回接此劍館，當年眾多師範等於家臣扶持少主，盡忠盡心教他劍技，老師年輕時可真受過不少老老師的照顧，這種人倫關係可能就是一種越來越少的古風，這個才是真正武士之道，尊嚴與尊重。
我一直記得這事，可以看到日本傳統社會中的古儒風，亦學到更了解日本人的一些行為禮數，回想這實在中國曾幾何時亦一模一樣明人倫。但什麼都不及我們親眼看到了一場身教，一場有情有義有尊卑的傳統武者行為法度，這是發自真心的知恩一場精緻身教。
尊重建在恩與情是千真萬確的，我們的老師如此心意對他的老師，那我們如何對我們日漸年老的老師呢！那我們的下一代又如何對我們呢！
江湖歲月催，老師六十二了，十多年後很快便可以轉眼到，昔年勇猛非常的館主將會成為我們告訴下一代如空中樓閣的神技人物。想到這裡，看到今夜窗旁的竹劍在月光下顯現出淡淡幽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