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磨與磨粄』


　　不知是哪位先賢說過：「客家人是標準的米食種族」，又說：「任何米榖到了客家人手中，他就可以變出許多意想不到的粄食。」這句話是否對稱且先別管，客家人愛吃粄打粄確是不爭之實。從甜粄、鹹粄、菜頭粄、乃至肉粄、水粄與菜包，無所不做無所不吃，天下粄食專家當之無愧。

　　勤儉淳樸的客家人，非常疼惜資源，一絲一縷珍惜異常。因此各種食物用具，無不將其功能發揮到極致。就連磨粄用的笨重石磨，都被他們妥善的保存下來。「石磨」的製作是獨門絶活，製造技術單傳不二。傳承者須具備吃苦耐勞特性，自敲石打溝修圈研磨等步驟，一步步的學習下去半點不得疏忽。如此製作出來的石磨，上下合盤絲毫不漏，然後才開溝流漿之用。經過這種縝密的手續打造出來的石磨，磨出來的米漿細緻適用，蒸出之粄當然就Q嫩細緻可口順嘴。

　　「打粄」就是「炊粿」，程序從浸米、磨漿、乾燥、掰塊碎粉、揉糰一系列全需用力。故有笑話流傳說：嬴弱無力之粄，拖泥帶水，口感全無。強力揉軋之粄，結實Q韌，口感十足。豐收時期客家人打粄不看時日，哪天高興淘米浸泡兩三小時，挑到磨石畔將它磨成米漿。水漿可以直接蒸發粄、水粄、粄條。乾漿經過掰塊碎粉與揉糰，就可上蒸籠蒸成熟粄，花樣之多不勝枚舉。

　　「磨粄」趣事多，他常成為茶餘飯後聊天好素材。山村流傳著這麼一則故事，說那東村張大戶，為人摳門一毛不拔之鐵雞。某日放出風聲，揚言將以鑿磨之精工者招為女婿。消息一出廣為招來，因此，許多光棍石磨作匠躍躍欲試。他在廣告上註明，參與競賽者必須自備石材，還需以上乘青石方為合格。假若時才不佳者，當場撤銷比賽資格。

　　西村黃家世代為石匠，打鑿石磨是其專長。近年收一弟子技藝超群，打鑿出來之石磨遠近馳名。這天，他運來一方上選之青石參與競賽。石材初審通過之後，將它拖至曬穀場東角落，打好赤膊等候複賽。全場共有三人入選，個個都是聞名之精英。他們個個磨拳擦掌，鑿器精光霍霍，平心靜氣的在等待「開始」號令。

　　張家的曬穀場廣闊出名，此時人潮嚷嚷擠得水洩不通。主事者是張家西席，但見他悠閒的喝口茶潤潤喉嚨，接著令下開始比賽。三人各據角落開始動作，叮咚鑿石敲把聲音響徹全場。參賽者聚精會神的揮舞著用具，圍觀者卻七嘴八舌的批評動作。

　　接近午餐時刻，已經有人工作接近收尾。雖然規則上規定午休半小時，但參賽者無人願意浪費時間，所以都忍耐著肌腹繼續工作。現場叮咚敲聲不歇，圍觀者也都不願散去。如此又經兩個小時，細部打磨現場一片寂靜。最後三人都已完工，張家西席仔細檢驗，結果最終裁定黃家弟子掄得頭籌。

　　成績發表村人齊向黃家弟子道賀，以為這場喜酒吃定了。怎知一年過去，張大戶始終沒有嫁女消息，黃家人數度僱媒前去提親也被婉轉擋駕。之後張家某長工洩漏消息，原來張家施爛招，家中缺少石磨不願花錢訂做，卻以這種小人方式騙取人家的作品。「好事不出門，醜事傳千里。」張大戶爲他的惡劣行徑付出了代價。一個漂亮的女孩子，竟因父親爲一石磨之貪婚姻無人問津。花信年華上吊抗議其父，頭七之日猶對其父忿忿不已，騷擾半夜始終不得安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