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 5月 28, 2007 6:17 am
流浪的人生
杜開行腳7
「趙州八十猶行腳，只為心頭未悄然，即至歸來無一事，始知空費草鞋錢。」
以前有個趙州禪師，專愛到處旅行，東跑、西跑，就是不願專心呆在一個地方好好修行。有時想想，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到處漂泊流浪，不願在一段工作或感情上好好呆著，混跡社會這麼多年，竟成了一事無成。
其實，一個人愛到處行腳，是因為始終不明白自己到底要什麼。
John Denver有一首老歌是這麼唱的：「Country road，take me home，To the place I belong」。鄉村路，帶我回家，西維吉尼亞州，像天堂一樣，藍色山脊的山脈，仙安杜河；那裡的生命很老了，比樹木還老，可是還是有微風輕拂一般的年輕生命在那裡蠢蠢欲動。
流浪的遊子想揹著包袱回家時，一定是心中有某塊東西釋懷了、找到了，就好像一個開關，打開了，明白了，就想回家了。
我記得自己以前好不愛回家的，回家成了一種夢靨，看到的永遠是人世間無法解決的苦痛和煩惱。印象中的小時候，第一次看到債主上門來討債，是以前隔壁鄰居的一位阿姨，她以前總是笑臉迎人，對小孩極好。
可是我家悄悄搬走了半年後，這些鄰居竟追來這小小的山城社區，跑來大吵大鬧起來。我也忘了這些人到底在嚷些什麼，只是覺得，人世間，錢有那麼重要嗎？竟能讓人的神情判若兩人？那張親切和藹的臉孔，被一張市獪又猙獰的樣貌給取代掉了。
長大以後，到處都可以看到那樣的臉面，有時去商店買東西，看到老闆娘在吃東西，吃得滿嘴油膩，然後看到客人來了又笑開一張油膩的血盆大口，我看了直想奪門而出。
生意人，人前人後是不一樣的面孔，而實際上，世界上又有哪個人不是這樣經常更換面具呢？不戴面具的人，不是傻子、呆子，就是自己痛苦。
以前以為自己是表裡如一的，實際也不然。因為越來越多朋友見到我，總開始喜歡說：「原來你是這樣的人啊？以前怎麼都不知道？」
不然我以前是怎樣的人呢？我每次聽到這樣的話，就覺得好不可思議。就好像趙州禪師跑去找茱萸禪師，茱萸禪師道：「你年紀這麼大了，仍然到處雲遊行腳，為什麼不找個地方住下來安心修行呢？」
趙州禪師說：「什麼地方可以給我住下來安心修行呢？」
茱萸禪師不以為然地反問：「你不必問人，總之，你年紀這麼大了，連自己的住處都不知道，像你這樣說話可以嗎？」
是啊，我到底該做些什麼，我以前一點都不明白，難怪朋友遇到現在的我，才會驚呼，原來你是這種人。我是哪種人呢？朋友對我的點滴之恩，我十年後會十倍報之，無怨無悔。我會一直回報到有一天，我覺得平衡點到了，我會當面告訴朋友，你曾在我何時落魄時幫了我一把，所以我為你這麼付出，是感謝你對我的好。
大多數的朋友聽到這話，都會覺得，真的嗎？我當年幫過你嗎？
其實人世間，永遠無法有一把秤子，把誰對誰的好清楚記住，或者秤得剛剛好，誰也不吃虧。其實不懂得吃虧的人，永遠不會明白生命的價值在哪裡。
我就曾經很傻的對待過一個人，把她當國寶級動物般的寵愛，她想吃宵夜，我就帶她去吃貝果，順便再帶她看場電影；她想有生日禮物，我就帶她逛百貨公司，一層一層耐心的逛，結束後再把集點券換上漂亮項鍊，讓她開心的回家。
她始終是一張冷臉待我，我始終是對她心頭火熱著。她想去的地方，我總會想盡辦法湊錢帶她去。
最終的結局，雖然是一齣悲劇，但我卻徹底明白了這些年朋友所愛問我的問題的答案，就好像茱萸禪師問的問題一樣：「你年紀這麼大了，仍然到處結婚離婚，為什麼不找個人好好安心呢？」
趙州和尚其實心底早有了答案的，而我是近年才明白答案是什麼了。
有一回，我帶她去星期五餐廳，為她點了一杯雞尾酒。我們跟店員討論了好久，才找出一杯她喜歡的東西來，最後看她開心的在吧台喝著酒，沉默而不說話，但神情卻是開心又燦爛的。那些個付出，其實也都值得了。
人世不就是一場旅行嗎？為什麼多數人做不到放下、釋懷、讓付出的金錢或投資化為一整空，然後笑笑離去呢？
事實上，真是很難的。金錢很難讓人放下，情感也是。難的不是外表的金錢多寡，或者這個異性對象為何如此決絕離去，難的都是，那是我們自己投入心血所累積的財富、所經營的甜蜜關係，一朝化為烏有，走不過去的永遠是自己，而不是別人。
我們是不甘心心血付諸流水，而不是不甘心他人如何騙我？
其實世間哪有誰騙誰呢？哪個人沒有難言之隱呢？如果可以的話，誰願意欠債不還錢？誰願意不跟所愛的人朝夕相處呢？與其檢討別人，不如多檢討自己，為什麼人家要這麼待我呢？為什麼人家不還錢給你呢？
人生可以居無定所，但一定要笑臉迎人，不要拿市獪又猙獰的面孔待人，也少根據別人的外表批評別人。
流浪的人為什麼不回家？那是因為他找不到回家的理由。有一天，有個人為他打開了那個開關，藍色山脊的山脈就成了微風輕拂的年輕呼喚，讓我們願意乖乖的等在一個地方，靜靜的回家守候一個人。
如果此時的你，已經找到終身的伴侶，已經找到可以讓你安生立命一生的居所，那真要恭喜你，你是幸福的。
像我這樣流浪的人很多，只是多數人沒有勇氣承擔，更不敢大聲的說出：「我就是心頭未悄然的---趙州和尚！」
杜開
2007/5/28
杜開行腳7
「趙州八十猶行腳，只為心頭未悄然，即至歸來無一事，始知空費草鞋錢。」
以前有個趙州禪師，專愛到處旅行，東跑、西跑，就是不願專心呆在一個地方好好修行。有時想想，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到處漂泊流浪，不願在一段工作或感情上好好呆著，混跡社會這麼多年，竟成了一事無成。
其實，一個人愛到處行腳，是因為始終不明白自己到底要什麼。
John Denver有一首老歌是這麼唱的：「Country road，take me home，To the place I belong」。鄉村路，帶我回家，西維吉尼亞州，像天堂一樣，藍色山脊的山脈，仙安杜河；那裡的生命很老了，比樹木還老，可是還是有微風輕拂一般的年輕生命在那裡蠢蠢欲動。
流浪的遊子想揹著包袱回家時，一定是心中有某塊東西釋懷了、找到了，就好像一個開關，打開了，明白了，就想回家了。
我記得自己以前好不愛回家的，回家成了一種夢靨，看到的永遠是人世間無法解決的苦痛和煩惱。印象中的小時候，第一次看到債主上門來討債，是以前隔壁鄰居的一位阿姨，她以前總是笑臉迎人，對小孩極好。
可是我家悄悄搬走了半年後，這些鄰居竟追來這小小的山城社區，跑來大吵大鬧起來。我也忘了這些人到底在嚷些什麼，只是覺得，人世間，錢有那麼重要嗎？竟能讓人的神情判若兩人？那張親切和藹的臉孔，被一張市獪又猙獰的樣貌給取代掉了。
長大以後，到處都可以看到那樣的臉面，有時去商店買東西，看到老闆娘在吃東西，吃得滿嘴油膩，然後看到客人來了又笑開一張油膩的血盆大口，我看了直想奪門而出。
生意人，人前人後是不一樣的面孔，而實際上，世界上又有哪個人不是這樣經常更換面具呢？不戴面具的人，不是傻子、呆子，就是自己痛苦。
以前以為自己是表裡如一的，實際也不然。因為越來越多朋友見到我，總開始喜歡說：「原來你是這樣的人啊？以前怎麼都不知道？」
不然我以前是怎樣的人呢？我每次聽到這樣的話，就覺得好不可思議。就好像趙州禪師跑去找茱萸禪師，茱萸禪師道：「你年紀這麼大了，仍然到處雲遊行腳，為什麼不找個地方住下來安心修行呢？」
趙州禪師說：「什麼地方可以給我住下來安心修行呢？」
茱萸禪師不以為然地反問：「你不必問人，總之，你年紀這麼大了，連自己的住處都不知道，像你這樣說話可以嗎？」
是啊，我到底該做些什麼，我以前一點都不明白，難怪朋友遇到現在的我，才會驚呼，原來你是這種人。我是哪種人呢？朋友對我的點滴之恩，我十年後會十倍報之，無怨無悔。我會一直回報到有一天，我覺得平衡點到了，我會當面告訴朋友，你曾在我何時落魄時幫了我一把，所以我為你這麼付出，是感謝你對我的好。
大多數的朋友聽到這話，都會覺得，真的嗎？我當年幫過你嗎？
其實人世間，永遠無法有一把秤子，把誰對誰的好清楚記住，或者秤得剛剛好，誰也不吃虧。其實不懂得吃虧的人，永遠不會明白生命的價值在哪裡。
我就曾經很傻的對待過一個人，把她當國寶級動物般的寵愛，她想吃宵夜，我就帶她去吃貝果，順便再帶她看場電影；她想有生日禮物，我就帶她逛百貨公司，一層一層耐心的逛，結束後再把集點券換上漂亮項鍊，讓她開心的回家。
她始終是一張冷臉待我，我始終是對她心頭火熱著。她想去的地方，我總會想盡辦法湊錢帶她去。
最終的結局，雖然是一齣悲劇，但我卻徹底明白了這些年朋友所愛問我的問題的答案，就好像茱萸禪師問的問題一樣：「你年紀這麼大了，仍然到處結婚離婚，為什麼不找個人好好安心呢？」
趙州和尚其實心底早有了答案的，而我是近年才明白答案是什麼了。
有一回，我帶她去星期五餐廳，為她點了一杯雞尾酒。我們跟店員討論了好久，才找出一杯她喜歡的東西來，最後看她開心的在吧台喝著酒，沉默而不說話，但神情卻是開心又燦爛的。那些個付出，其實也都值得了。
人世不就是一場旅行嗎？為什麼多數人做不到放下、釋懷、讓付出的金錢或投資化為一整空，然後笑笑離去呢？
事實上，真是很難的。金錢很難讓人放下，情感也是。難的不是外表的金錢多寡，或者這個異性對象為何如此決絕離去，難的都是，那是我們自己投入心血所累積的財富、所經營的甜蜜關係，一朝化為烏有，走不過去的永遠是自己，而不是別人。
我們是不甘心心血付諸流水，而不是不甘心他人如何騙我？
其實世間哪有誰騙誰呢？哪個人沒有難言之隱呢？如果可以的話，誰願意欠債不還錢？誰願意不跟所愛的人朝夕相處呢？與其檢討別人，不如多檢討自己，為什麼人家要這麼待我呢？為什麼人家不還錢給你呢？
人生可以居無定所，但一定要笑臉迎人，不要拿市獪又猙獰的面孔待人，也少根據別人的外表批評別人。
流浪的人為什麼不回家？那是因為他找不到回家的理由。有一天，有個人為他打開了那個開關，藍色山脊的山脈就成了微風輕拂的年輕呼喚，讓我們願意乖乖的等在一個地方，靜靜的回家守候一個人。
如果此時的你，已經找到終身的伴侶，已經找到可以讓你安生立命一生的居所，那真要恭喜你，你是幸福的。
像我這樣流浪的人很多，只是多數人沒有勇氣承擔，更不敢大聲的說出：「我就是心頭未悄然的---趙州和尚！」
杜開
2007/5/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