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鳶尾花
杜開行腳9

這裡到了清晨四時多,鳥聲便雀躍起來。無法計算是哪一個時間點,彷彿天光要開始濛濛亮時,接續著蛙鳴之後,便是清脆響亮的歌聲。

也許自己無法再住回到都市裡去了吧,雖然有時自己有點想,但也是想想而已。我喜歡把自己弄成像寫《湖濱散記》的梭羅一樣,搞點現代神秘,把自己的心整個隱居起來。

有時候,人不隱居是不行的,因為不隱居的人容易弄傷自己。可是有時候,透明反而最好,透明的純淨是最好的保護色。

中午又開始習慣去一家咖啡小棧小憩,又開始喜歡人跟人之間在一杯咖啡之間的互動。為什麼有人會煮這麼一杯好喝的咖啡給陌生人喝呢?我相信,那當中決不是金錢關係而已,還有一些更深沉如咖啡色的東西,沉澱在那裡吧。

此地的雲,從海濱洶湧而來,捲起千堆雪般的氣勢驚人。我看了一個中午,看的驚心動魄著,心曠神怡著,也感覺驀然有很多無法說出的事情都悠然而逝了。

現代人喜歡在MSN上聊天,一位失戀的朋友告訴我,早上又在廁所哭了。我陪她說笑話、聊天、幫她分析箇中原因,目的是什麼呢?也許,我也只是在打發時間吧。

朋友說,她最難過的是那男人不告而別,一句話都沒說,連當面再見她一次談談為何分手的原因都沒有。甚至她打電話過去,對方也不接,而她卻投入了最情深意摯的感情進去了。

「我只是要他親口告訴我,他不愛我。」

愛,真是很傷人的。現代男女談分手,也真是一門學問。可是,我們能問雲朵從何處來?又將往何處去嗎?也許天上的白雲,自己也不清楚吧,他又要怎麼說出口呢?

另外一位遠方的朋友,最近也過得不是很好。好不容易又接受了新的一段情感,結果卻是一個劈腿男。她告訴了我她近日的故事,包括電腦與通訊系統都可能被入侵或監控之類的事情,我真感到匪夷所思。

人對於無法得到的東西,不甘願是有的,但不應該到泯滅人性吧?也不應該是冷漠以對吧?我也曾經很瘋狂的想試圖挽回過一段感情,事實上,效果只有更糟,只是引起對方更深惡的反感。更何況,劈腿男還如此敗行劣蹟,真該為天下女人掬以一把同情淚。

人生最怕的是放不下自己,放下了,就一切都過去了。我曾寫過一首詩,表達的是一種愛的深層境界。

<鳶尾花—No76>

一張郵票
貼在空白的明信片上
正面是九份的天空
背面是金瓜石的咖啡

我要寫信給你
告訴你
愛是什麼?

愛是永恆的守候
愛是恆久的等待
愛是白天
愛是黑夜
愛是你的呼吸
愛是我的思念

白色的鳶尾花
貼在通往天堂的明信片上
沒有人知道
我在郵票的背後
黏上了
梵谷的耳朵

杜開
2007/5/12
PS:101首情詩之七十六。放下一段愛,很難;要提起那已經放下的愛,更難。多數人做得到遺忘,卻做不到去守候永恆的愛。情至深時,永無悔也。情詩至此,又是另一境界。

我自己喜歡把詩作加上一些附註,讓許多作家感到很奇怪,而對我來說,我的詩作是寫給自己的心情日記,不寫下PS,我哪記得當時寫下這首詩的重點摘要呢?

很長一段時間,我是再也不投稿了,要看我的創作,起來我家翻我的日記本,然後請少批評我寫的好或不好。我只把自己當梵谷一樣的人,隨意塗抹著我的心情塗鴉,所有詩作我都是寫給自己、情人與朋友的。我把自己的情感全然的透明化,而這樣做的目的是,我好去辨別---我自己的愛,究竟長什麼樣子?

我覺得很多人是沒弄懂愛是什麼,甚至更多的人在愛的面前走了一遭,卻沒有勇氣去正視她。我覺得這都是很可惜的事情。

愛不是互相排遣寂寞,更不是委屈自己去配合他人。失去自我的人,根本沒有資格談愛。但一個人到底有沒有自我?其實才是最多數的人懵然不知的,而必須自己去探索。探索自我是在一條黑暗小徑上,往天光的方向前進,但多數人卻把月光當成真愛,所以初一、十五不一樣。

真愛是無言的,不會受到任何傷害。真愛是微笑的,欣喜看愛人得到幸福。真愛是一種祝福,裡頭有咖啡深沉的味道沉澱著。

很多事情我們看表面,是看不出這個人所思、所想與人格特質的。為什麼一個失戀的男人,要瘋狂的追到女方家門口?多數人都會覺得可能這個男人不甘心、幼稚。可我會看小動作,比方他會傳簡訊告知她,希望她不要被驚嚇到,也希望她是主動出來見面的?等等之類的,我覺得這些小動作都是一些人性的溫暖。

就算最後,我們什麼都努力了,還是一無所有時,我們真的是一無所有嗎?不,決不是這樣的。如果失戀的男人或女人,不管你們因為什麼原因而無法相守在一起,分手後,會感到一無所有者,我敢打包票的說:「你沒愛過!」

一杯咖啡空了,代表已經有些什麼溫暖了你的心。那不是曾經,而是永遠。真愛過的人,永遠把自己的一部份和咖啡的味道融合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離了。

如果能說得出這樣的話,不管其能堅持多久,我相信,真是懂愛了。

陌生人之間,都能在一杯三十五元的咖啡間找到真摯的感動,情人間,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啊,天光亮了,鳥聲都開始唱起歌來了。又是美好的一天,我依舊在真愛的世界裡等她回來。真好。

杜開
2007/5/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