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 3月 08, 2007 7:43 pm
【最初的模樣】
你最原始的面貌，是父親的摩托車後方的紙箱子裡面被掏出的黑色團狀物。這隻狗真的是童叟無欺地給他很不起眼，放眼所去每條土狗都跟他長的一模一樣，你的姿態就像年輕投手初登板，以最不起眼又參差不齊的毛色出現在我們家庭院上，膽怯懦弱的眼光夾帶著渾身發顫的模樣與笨拙。
然後日復一日地看著你吃力而好笑的一蹬一躍，逐漸構成的我們所見的跑步，你的人生初期的這樣跑跳，看在眼裡就如同看著新生兒開始學走路，一樣地充滿滑稽卻也十足地可愛到我們心坎裡，我們憐惜地也止住笑意地觀察你這段時間內的變化與成長。
你逐漸長大，漸漸地要把你抱起來舉高儼然是很吃力的逗弄，也讓你開始試著擔任家門與葡萄園看護員的工作。你的聽力敏銳一有風吹草動隨即放聲大吠，一發現有其他非人類的闖入影子，你一溜煙地狂奔逼近與警告，儼然已經成為我們家世代所飼養的黑色土狗的典型，你有著跟總統一樣的綽號，你已經大到可以當成母親的隨行保鑣。
【你害怕時的眼神】
我總喜歡帶著你到屋後的池邊散步，你總是或遠或近，亦步亦趨地跟隨在我的腳步旁，一會狂奔一會急停，一會躺下來搔首弄姿，一會又往另一處草叢抬腳灑尿宣告主權，然後又不時地抬起頭用著骨碌碌的眼睛望著我表明你餓了，遇到同伴隨後即又在田野上穿梭奔跑，互相嗅舔，然後兩三隻狗急速奔跑包抄，合力把穀場養的鵝群嚇的張翅大叫，一群黑色與黃色的身影在曬穀場上彼此追逐閃躲的場景真是讓人莞爾。
總是口哨聲尾音一揚你便會向我奔來，回途經過池邊你總是低頭地快速通過，我彷彿可以從你的眼神中意會到什麼？我曾經在這裡陪你玩耍把你高高舉起，但是我從來沒有想要把你丟入池中的念頭，你那擔憂的神情看起來令人心疼而好笑！我並不知道幾次的無心逗弄居然會讓你產生這樣的恐懼，看到你低調而快速離開的模樣，我很是自責。
每逢村莊裡有什麼節慶燃放鞭炮與煙火時，你總止不住渾身顫慄發抖，你總是想往屋內逃竄卻又每每的被趕出來。我有時會趁著家人不注意時偷偷放你進來躲到床角下，然而每當被發現而被趕出去的你的抗拒的姿態與眼神，我好似在哪邊看過？
我只能在屋外撫摸著你的頭與下巴，告訴你：「不要害怕！不要怕！」，然而每當有煙火爆破聲響時，你的身體就像通過一道電流般的敏感，你的眼神便開始顯露出想要躲藏的意思，閃閃不安，呆滯而欲尋慰藉。是的！那般恐懼與想逃避的眼神，現實生活當中我也常看到他們出現在我臉上，這一點我們的確很類似。
【你不肯乖乖就範的模樣】
你很容易激動且反應過度，一有風吹草動就放聲而去，你很容易地就把一個寧靜的片刻瞬間搞的箭拔孥張，很多次警告式的把你綁起來，你總是拼了命地反抗掙脫、屢勸不聽、執意而倔強、皺眉且使勁，你不肯乖乖就範的眼神我其實是很欣賞的。在你的眼裡，彷彿除了家人之外，任何面孔都必須是陌生的、危險的、充滿敵意的。
我不清楚狗兒對於分辨事物的機制，當其他車輛在門口進出時常會引來你的長吠，然而我卻常看到你瘋狂地劇烈地搖著尾巴迎接我的車，你興奮而緊張的模樣讓人覺得很安慰與滿足，這究竟是如何辦到的？你的目光能透過擋風玻璃嗎？還是隨著我的座標的逼近你早已有所預見？
下車時我常會拎著一袋令你雀躍的麵包，媽總說我太寵你了，那又何妨呢！我喜歡一邊剝開麵包送到你嘴邊，一邊順毛撫摸著你的前額與背部，一剛開始你常會不小心地咬到我的手指而心虛地跑開，漸漸地你也能拿捏那咬食的深度與力道，準確而熟練，甚至連跳躍式的咬食也毫不含糊，這是屬於你我之間才有的取悅，這沒有對外人表演的必要。
很多次我驅車離家時，你總會眼巴巴地望著我，彷彿你已明白我又即將要踏上陌路一陣子了。你目送的神情與姿態總讓我忍不住多看你幾眼，當然很多次我也曾經因為你冷漠的表情而頗為受傷，那就像一慣的我，敏感而脆弱，一個眼神就足以讓我粉碎，需要很久才能拼湊的起來，這個世界常回敬給我等量的冷漠，這是公平的而毋庸再說。
【你離開了】
你喜歡熱鬧、喜歡被撫摸、喜歡撒嬌，你喜歡在葡萄園底下四處蹓蹓，每個晨昏裡都有你伴隨的機警與沉默，六年來家人也都習慣了你的存在與互動。過年前，無法確定是誤食毒餌還是純粹只是吃壞肚子，我不忍再去回想你臨終前的畫面，那讓我們彼此都疼痛，你離開了。
你離開了！就當作是你睡著了，就像人一睡著村莊便成了狗兒的世界，喧囂一天的人再無話可說。你們彼此的聲音在夜空裡飄來蕩去，將遠遠近近的村莊連接在一起，那是人之外的一種訴說，飄忽、神秘。磚瓦之上明月之下，人們熟睡的軀體、路燈與房舍、我們都成了你的聽者。
你不在了！然而想必你依舊守護著伴隨你長大的家人與葡萄園，隨著狗吠聲融入空氣中，我們不再對話，你成為寂靜的一部分。村莊與葡萄園逐漸老去，你成為村莊的一部分，成為土地的一份子，你的眼中滿是人們多年前的陳事舊影，那條我常帶你去散步的小徑業已荒涼斑駁，我彷彿看到那矮牆邊的一人一狗，還在垂釣遠遠那一頭即將觸及快速道路的日落。
你最原始的面貌，是父親的摩托車後方的紙箱子裡面被掏出的黑色團狀物。這隻狗真的是童叟無欺地給他很不起眼，放眼所去每條土狗都跟他長的一模一樣，你的姿態就像年輕投手初登板，以最不起眼又參差不齊的毛色出現在我們家庭院上，膽怯懦弱的眼光夾帶著渾身發顫的模樣與笨拙。
然後日復一日地看著你吃力而好笑的一蹬一躍，逐漸構成的我們所見的跑步，你的人生初期的這樣跑跳，看在眼裡就如同看著新生兒開始學走路，一樣地充滿滑稽卻也十足地可愛到我們心坎裡，我們憐惜地也止住笑意地觀察你這段時間內的變化與成長。
你逐漸長大，漸漸地要把你抱起來舉高儼然是很吃力的逗弄，也讓你開始試著擔任家門與葡萄園看護員的工作。你的聽力敏銳一有風吹草動隨即放聲大吠，一發現有其他非人類的闖入影子，你一溜煙地狂奔逼近與警告，儼然已經成為我們家世代所飼養的黑色土狗的典型，你有著跟總統一樣的綽號，你已經大到可以當成母親的隨行保鑣。
【你害怕時的眼神】
我總喜歡帶著你到屋後的池邊散步，你總是或遠或近，亦步亦趨地跟隨在我的腳步旁，一會狂奔一會急停，一會躺下來搔首弄姿，一會又往另一處草叢抬腳灑尿宣告主權，然後又不時地抬起頭用著骨碌碌的眼睛望著我表明你餓了，遇到同伴隨後即又在田野上穿梭奔跑，互相嗅舔，然後兩三隻狗急速奔跑包抄，合力把穀場養的鵝群嚇的張翅大叫，一群黑色與黃色的身影在曬穀場上彼此追逐閃躲的場景真是讓人莞爾。
總是口哨聲尾音一揚你便會向我奔來，回途經過池邊你總是低頭地快速通過，我彷彿可以從你的眼神中意會到什麼？我曾經在這裡陪你玩耍把你高高舉起，但是我從來沒有想要把你丟入池中的念頭，你那擔憂的神情看起來令人心疼而好笑！我並不知道幾次的無心逗弄居然會讓你產生這樣的恐懼，看到你低調而快速離開的模樣，我很是自責。
每逢村莊裡有什麼節慶燃放鞭炮與煙火時，你總止不住渾身顫慄發抖，你總是想往屋內逃竄卻又每每的被趕出來。我有時會趁著家人不注意時偷偷放你進來躲到床角下，然而每當被發現而被趕出去的你的抗拒的姿態與眼神，我好似在哪邊看過？
我只能在屋外撫摸著你的頭與下巴，告訴你：「不要害怕！不要怕！」，然而每當有煙火爆破聲響時，你的身體就像通過一道電流般的敏感，你的眼神便開始顯露出想要躲藏的意思，閃閃不安，呆滯而欲尋慰藉。是的！那般恐懼與想逃避的眼神，現實生活當中我也常看到他們出現在我臉上，這一點我們的確很類似。
【你不肯乖乖就範的模樣】
你很容易激動且反應過度，一有風吹草動就放聲而去，你很容易地就把一個寧靜的片刻瞬間搞的箭拔孥張，很多次警告式的把你綁起來，你總是拼了命地反抗掙脫、屢勸不聽、執意而倔強、皺眉且使勁，你不肯乖乖就範的眼神我其實是很欣賞的。在你的眼裡，彷彿除了家人之外，任何面孔都必須是陌生的、危險的、充滿敵意的。
我不清楚狗兒對於分辨事物的機制，當其他車輛在門口進出時常會引來你的長吠，然而我卻常看到你瘋狂地劇烈地搖著尾巴迎接我的車，你興奮而緊張的模樣讓人覺得很安慰與滿足，這究竟是如何辦到的？你的目光能透過擋風玻璃嗎？還是隨著我的座標的逼近你早已有所預見？
下車時我常會拎著一袋令你雀躍的麵包，媽總說我太寵你了，那又何妨呢！我喜歡一邊剝開麵包送到你嘴邊，一邊順毛撫摸著你的前額與背部，一剛開始你常會不小心地咬到我的手指而心虛地跑開，漸漸地你也能拿捏那咬食的深度與力道，準確而熟練，甚至連跳躍式的咬食也毫不含糊，這是屬於你我之間才有的取悅，這沒有對外人表演的必要。
很多次我驅車離家時，你總會眼巴巴地望著我，彷彿你已明白我又即將要踏上陌路一陣子了。你目送的神情與姿態總讓我忍不住多看你幾眼，當然很多次我也曾經因為你冷漠的表情而頗為受傷，那就像一慣的我，敏感而脆弱，一個眼神就足以讓我粉碎，需要很久才能拼湊的起來，這個世界常回敬給我等量的冷漠，這是公平的而毋庸再說。
【你離開了】
你喜歡熱鬧、喜歡被撫摸、喜歡撒嬌，你喜歡在葡萄園底下四處蹓蹓，每個晨昏裡都有你伴隨的機警與沉默，六年來家人也都習慣了你的存在與互動。過年前，無法確定是誤食毒餌還是純粹只是吃壞肚子，我不忍再去回想你臨終前的畫面，那讓我們彼此都疼痛，你離開了。
你離開了！就當作是你睡著了，就像人一睡著村莊便成了狗兒的世界，喧囂一天的人再無話可說。你們彼此的聲音在夜空裡飄來蕩去，將遠遠近近的村莊連接在一起，那是人之外的一種訴說，飄忽、神秘。磚瓦之上明月之下，人們熟睡的軀體、路燈與房舍、我們都成了你的聽者。
你不在了！然而想必你依舊守護著伴隨你長大的家人與葡萄園，隨著狗吠聲融入空氣中，我們不再對話，你成為寂靜的一部分。村莊與葡萄園逐漸老去，你成為村莊的一部分，成為土地的一份子，你的眼中滿是人們多年前的陳事舊影，那條我常帶你去散步的小徑業已荒涼斑駁，我彷彿看到那矮牆邊的一人一狗，還在垂釣遠遠那一頭即將觸及快速道路的日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