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 2月 25, 2007 2:23 pm
小．女孩是一個處於停滯狀態的女孩，在我的印象中，她的軀體不知為何呈現如此瘦弱單薄的模樣，在其他花朵都盡力展出最鮮艷的雌性競爭氛圍時，她卻隱匿至尚未綻放的「小．女孩」形象。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現太大的顛錯，照理來說她應該是個頗受異性歡迎的人物，甚至七年後再來回想小．女孩的面容，已經可以用漂亮、美麗的通俗形容詞來描繪她。
只是她似乎跳過了某個階段，我極度懷疑厚重無聊的教科書吸附了她體內的女性荷爾蒙，像個天才資優生般一次就跨越了國中的三個年頭。在我當時所就讀的三年七班，安靜坐在位置上讀書是多數人的基本配備，卻是我很少做到的事情(那對我來說已經算是大絕招了)，我的時間都花在翻牆、享受遲到後空蕩蕩的早餐店以及觀察班上的同學。
小．女孩說，她覺得過年是一段痛苦的時日，大家族裡不乏國立大學甚至台清交成的同年紀親戚，無止盡的比較，奮力的啃著書本，就像我十七歲時所遇到每個不是為自己讀書的人最後總是丟下一句：「我要離開高雄」。她們最後都到了最北端異鄉的學府，假使我有幸再遇到她們，無論是在咖啡館、同學會喧鬧的場合以及虛擬的網路上，他們都不約而同的說：「那個城市的人就像傳說中一樣現實冷漠心機」，我總是沉著臉說：「是啊…」。
不過，我後來再也沒遇到小．女孩，現在對她只留下某次吃飯的回憶，聯考前不久的一次下午，乾燥炎熱的天氣把回憶斷裂成不連續的幾張圖片，這樣的場景不禁讓我對小．女孩濕冷的鼻音重新產生好奇，她的聲音並不輕柔，而是有一種哭完之後特有的黏膩感。
我們緩緩地走向黑暗沉悶的美而美早餐店，同時有一群騎著腳踏車國中生抓住那五秒鐘的時間狠狠的虧了我們，我輕聲的向小．女孩說：「天啊！」。我這才發現小．女孩的手上拿了好多東西，其實也還好，不過就一個裝營養午餐的便當袋以及裝了幾本書的提袋，只是小．女孩的身軀過於瘦弱，似乎承載一丁點兒重量就顯得很吃力。我們穿越過一處公園，兩旁樹木上的蟬聲震耳欲聾，彷彿是在呼喚高中生涯的終點。我突然趁小女孩不注意的時候，抓過她厚重的書本，「等一下，還妳。」如果稀薄記憶真的存在這件事情，我希望能是這樣的對話。
她跟我在那間光線無法流洩至內的早餐店，都點了鍋燒麵，如果彼此都點了不同的食物，這只是落於或然率的大塊範圍裡；然而坐在你面前的人擺著和你相同的東西，這包含著兩種意義，從視覺上來說，你們取得了鏡像的相互平衡，從人類對陌生事物感到恐懼的可悲習性來看，這是個好開始。能在同一種味蕾氣氛開始交談，總比一邊咀嚼火腿蛋餅，另一個吃炒飯的組合來得親切。這是我們第一次單獨聊天，而不是夾雜在三十幾個人空間內的你一言我一語，如果你在高中時期認識我的話，你一定會很驚訝為什麼對於人際互動那麼遲鈍(近乎於白癡)的我竟然可以發現到這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那是因為小．女孩劈頭就問了一句：「你為什麼要叫我阿炮？」這個綽號硬要說個原因對我來說的確有點困難，其實一開始我只是覺得她綁頭髮的技術有點欠佳，可是我一定得想一個比這個更好的理由，於是我的回答嚇到她了。我回了一記反手拍殺球，讓她佇立在難以呼吸的真空狀態。「因為我認為一個長得還不錯的女孩子，如果連綽號都要美美的會不會太無聊了。」我歛起了笑容說著。「可是，我並沒拿什麼奇怪的綽號冠在你頭上，這樣不公平。」小女孩語氣中帶點無辜「那是因為我奇奇怪怪的綽號還不少，所以根本輪不到妳。」心中不禁會心一笑，我跟小女孩總是不斷地在爭辯，連雞毛蒜皮的小事情都可以你來我往，雖然我跟嗜好選舉的林景元與鄭德耀一樣屢戰屢敗，不過我總是不認輸，最後總是用一些障眼法把話題扯開，不過這次我真的贏了，就像那些大家瞠目結舌不敢置信的爆冷門比賽一樣，小女孩沒想到我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她把麵一點一點地放在湯匙裡，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掉，時間被拉長至看不見的細微，沉默像晚場電影靜靜轉動光影，小．女孩像發現什麼似的指著我拿湯匙的右手說：「你的右手怎麼一直在抖啊！」「妥瑞症，應該不嚴重的那一種。」「你怎麼知道自己得什麼妥…什麼的？」她的鼻音突然揚了起來「我翻書的，因為大家都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這種病。」我將自己不斷顫抖的右手放在桌上，注視小女孩的面容。她竟然挖苦我說：「你是不是因為和我吃飯太緊張所以編了一個不存在的病症啊！」
磁帶就在這裡斷裂了，我忘記了整個故事的後半段，只知道到了公車站牌時，已經是黃昏下午的景色。轉身點開一個無意義的連結，漫步在空白的世界裡，眼前突然出現一扇平凡的門，即使它是以如此魔幻的方式出現，我也不想端詳其形體，輕輕轉開喇叭鎖，劃滿無數傷痕卻排列整齊的木頭課桌椅，天花板的吊扇靜靜地旋轉著，好似十七歲的我們，困惑的離心力拉扯成一個視覺假象的圓。請確信這是破碎敘說的最後一幕。
教室裡的小．女孩問我未來要做什麼，她並非試探性的隨便問問，她臉上堅定的神情讓我印象深刻，我認真的回答她。妳呢？這大概是我高中三年最嚴肅的時刻，小．女孩背對著凝滯良久的陽光，「離開高雄吧！」她說。等到我睜開眼睛時，小．女孩早已身處在另一個空間的讀秒，教室裡湧進新的學生，我卻找不到那扇走回十七歲的門，二十四歲的我彷彿置身於七光年以外的不知名星球。
只是她似乎跳過了某個階段，我極度懷疑厚重無聊的教科書吸附了她體內的女性荷爾蒙，像個天才資優生般一次就跨越了國中的三個年頭。在我當時所就讀的三年七班，安靜坐在位置上讀書是多數人的基本配備，卻是我很少做到的事情(那對我來說已經算是大絕招了)，我的時間都花在翻牆、享受遲到後空蕩蕩的早餐店以及觀察班上的同學。
小．女孩說，她覺得過年是一段痛苦的時日，大家族裡不乏國立大學甚至台清交成的同年紀親戚，無止盡的比較，奮力的啃著書本，就像我十七歲時所遇到每個不是為自己讀書的人最後總是丟下一句：「我要離開高雄」。她們最後都到了最北端異鄉的學府，假使我有幸再遇到她們，無論是在咖啡館、同學會喧鬧的場合以及虛擬的網路上，他們都不約而同的說：「那個城市的人就像傳說中一樣現實冷漠心機」，我總是沉著臉說：「是啊…」。
不過，我後來再也沒遇到小．女孩，現在對她只留下某次吃飯的回憶，聯考前不久的一次下午，乾燥炎熱的天氣把回憶斷裂成不連續的幾張圖片，這樣的場景不禁讓我對小．女孩濕冷的鼻音重新產生好奇，她的聲音並不輕柔，而是有一種哭完之後特有的黏膩感。
我們緩緩地走向黑暗沉悶的美而美早餐店，同時有一群騎著腳踏車國中生抓住那五秒鐘的時間狠狠的虧了我們，我輕聲的向小．女孩說：「天啊！」。我這才發現小．女孩的手上拿了好多東西，其實也還好，不過就一個裝營養午餐的便當袋以及裝了幾本書的提袋，只是小．女孩的身軀過於瘦弱，似乎承載一丁點兒重量就顯得很吃力。我們穿越過一處公園，兩旁樹木上的蟬聲震耳欲聾，彷彿是在呼喚高中生涯的終點。我突然趁小女孩不注意的時候，抓過她厚重的書本，「等一下，還妳。」如果稀薄記憶真的存在這件事情，我希望能是這樣的對話。
她跟我在那間光線無法流洩至內的早餐店，都點了鍋燒麵，如果彼此都點了不同的食物，這只是落於或然率的大塊範圍裡；然而坐在你面前的人擺著和你相同的東西，這包含著兩種意義，從視覺上來說，你們取得了鏡像的相互平衡，從人類對陌生事物感到恐懼的可悲習性來看，這是個好開始。能在同一種味蕾氣氛開始交談，總比一邊咀嚼火腿蛋餅，另一個吃炒飯的組合來得親切。這是我們第一次單獨聊天，而不是夾雜在三十幾個人空間內的你一言我一語，如果你在高中時期認識我的話，你一定會很驚訝為什麼對於人際互動那麼遲鈍(近乎於白癡)的我竟然可以發現到這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那是因為小．女孩劈頭就問了一句：「你為什麼要叫我阿炮？」這個綽號硬要說個原因對我來說的確有點困難，其實一開始我只是覺得她綁頭髮的技術有點欠佳，可是我一定得想一個比這個更好的理由，於是我的回答嚇到她了。我回了一記反手拍殺球，讓她佇立在難以呼吸的真空狀態。「因為我認為一個長得還不錯的女孩子，如果連綽號都要美美的會不會太無聊了。」我歛起了笑容說著。「可是，我並沒拿什麼奇怪的綽號冠在你頭上，這樣不公平。」小女孩語氣中帶點無辜「那是因為我奇奇怪怪的綽號還不少，所以根本輪不到妳。」心中不禁會心一笑，我跟小女孩總是不斷地在爭辯，連雞毛蒜皮的小事情都可以你來我往，雖然我跟嗜好選舉的林景元與鄭德耀一樣屢戰屢敗，不過我總是不認輸，最後總是用一些障眼法把話題扯開，不過這次我真的贏了，就像那些大家瞠目結舌不敢置信的爆冷門比賽一樣，小女孩沒想到我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她把麵一點一點地放在湯匙裡，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掉，時間被拉長至看不見的細微，沉默像晚場電影靜靜轉動光影，小．女孩像發現什麼似的指著我拿湯匙的右手說：「你的右手怎麼一直在抖啊！」「妥瑞症，應該不嚴重的那一種。」「你怎麼知道自己得什麼妥…什麼的？」她的鼻音突然揚了起來「我翻書的，因為大家都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這種病。」我將自己不斷顫抖的右手放在桌上，注視小女孩的面容。她竟然挖苦我說：「你是不是因為和我吃飯太緊張所以編了一個不存在的病症啊！」
磁帶就在這裡斷裂了，我忘記了整個故事的後半段，只知道到了公車站牌時，已經是黃昏下午的景色。轉身點開一個無意義的連結，漫步在空白的世界裡，眼前突然出現一扇平凡的門，即使它是以如此魔幻的方式出現，我也不想端詳其形體，輕輕轉開喇叭鎖，劃滿無數傷痕卻排列整齊的木頭課桌椅，天花板的吊扇靜靜地旋轉著，好似十七歲的我們，困惑的離心力拉扯成一個視覺假象的圓。請確信這是破碎敘說的最後一幕。
教室裡的小．女孩問我未來要做什麼，她並非試探性的隨便問問，她臉上堅定的神情讓我印象深刻，我認真的回答她。妳呢？這大概是我高中三年最嚴肅的時刻，小．女孩背對著凝滯良久的陽光，「離開高雄吧！」她說。等到我睜開眼睛時，小．女孩早已身處在另一個空間的讀秒，教室裡湧進新的學生，我卻找不到那扇走回十七歲的門，二十四歲的我彷彿置身於七光年以外的不知名星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