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 10月 26, 2006 3:35 am
那個孩子搖搖晃晃地穿過草地跑過來。
我現在假想﹐如果一地都是兩尺深的初雪﹐她會被雪掩埋﹐鬆鬆地。於是﹐她會在冬晨的濃霧樣的雪中掙動出一道雪徑。如果日子持續寒冷﹐那道小小的雪徑﹐會慢慢凍結﹐結成有著雪的質地之冰溝﹐鬆鬆地﹐但也硬而脆。我假想﹐她會不會長大成那樣的、雪徑似的一個女孩﹐一道小溝經過冬日蕭瑟的枯樹林﹐深深地走進年末的山野。那裡面﹐有極大的自由與非常寂寞的獨立。
她現在奔過一小堆鬆散的落葉﹐腳下打滑﹐便迎頭撲倒。她嚶嚀哭了一聲﹐但沒有繼續。遠處﹐母親正專心在長椅上讀一本暢銷小說。她發現這個世界此刻全歸她自己。哭聲﹐在這樣的一個世界是無謂的沒有目的的。她蹣跚站起﹐繼續跑向草地另一邊的花圃。
一隻路過的鴨子﹐現在在草地中央與她交錯。她有點錯愕地停下腳步﹐而鴨子則張開兩翼﹐昂揚起長頸﹐發出明亮的鳴聲。對於這個突來的狀況﹐小女孩﹐ 不知怎地﹐看出了生命的幽默﹐仰俯小小的身體大聲地無羈地笑了起來。如此一來﹐鴨子反而驚愕了。它用力搧動翅膀﹐笨拙地起跑﹐而後開始僅僅劃過草尖那樣的低飛﹐而且僅在十數尺外﹐就又笨重地墜地﹐繼之則有點難為情似地踏著碎步走開﹐嘴喙發出埋怨似的呱呱低語。
於此﹐她張開兩臂﹐舉起整個天空、草地、花圃、她視野中的整個世界。她舉起一個仰躺在遠處草地上看著雲層的中年男人。然後她開始喃喃自語。
我相信﹐她正吟誦著一首詩﹐給她自己、以及她所舉起的整個世界。此刻她兩頰開始在仲秋的風裡氾上薔薇的紅暈。她知道﹐直覺地明白﹐某個年紀﹐這樣的色彩﹐將是她歡樂與哀愁交疊的日與夜。她將以暈紅去愛、去笑、去痛哭、大聲、或者無聲。她將以暈紅去恨、去蔑視、也去咀嚼、而後啐罵。她將在老去前走過許多公園和草地、不期地遭遇許多鴨子、鴨子和魯莽的男人。她將記得、卻記得不是很清楚那樣、某一些她曾經擁抱、曾經舉起的意象。
她將記不清楚，一個遙遠的下午，仲秋的雲層掩蓋著所有直射的陽光﹐一個仰躺在草地角落的中年身體﹐他一直看著雲層﹐雲層下面有小女孩舉起天空。他一直聽著草地上，她暈紅的放縱的笑聲與自語、她沒有憂愁畏懼的腳步。他一直聽著草尖快速生長的聲音、他自己老去的骨骸緩慢崩圯的碎散的低聲。壓在身體下面、垂垂彎倒的細草的喊聲。
10/25/2006
我現在假想﹐如果一地都是兩尺深的初雪﹐她會被雪掩埋﹐鬆鬆地。於是﹐她會在冬晨的濃霧樣的雪中掙動出一道雪徑。如果日子持續寒冷﹐那道小小的雪徑﹐會慢慢凍結﹐結成有著雪的質地之冰溝﹐鬆鬆地﹐但也硬而脆。我假想﹐她會不會長大成那樣的、雪徑似的一個女孩﹐一道小溝經過冬日蕭瑟的枯樹林﹐深深地走進年末的山野。那裡面﹐有極大的自由與非常寂寞的獨立。
她現在奔過一小堆鬆散的落葉﹐腳下打滑﹐便迎頭撲倒。她嚶嚀哭了一聲﹐但沒有繼續。遠處﹐母親正專心在長椅上讀一本暢銷小說。她發現這個世界此刻全歸她自己。哭聲﹐在這樣的一個世界是無謂的沒有目的的。她蹣跚站起﹐繼續跑向草地另一邊的花圃。
一隻路過的鴨子﹐現在在草地中央與她交錯。她有點錯愕地停下腳步﹐而鴨子則張開兩翼﹐昂揚起長頸﹐發出明亮的鳴聲。對於這個突來的狀況﹐小女孩﹐ 不知怎地﹐看出了生命的幽默﹐仰俯小小的身體大聲地無羈地笑了起來。如此一來﹐鴨子反而驚愕了。它用力搧動翅膀﹐笨拙地起跑﹐而後開始僅僅劃過草尖那樣的低飛﹐而且僅在十數尺外﹐就又笨重地墜地﹐繼之則有點難為情似地踏著碎步走開﹐嘴喙發出埋怨似的呱呱低語。
於此﹐她張開兩臂﹐舉起整個天空、草地、花圃、她視野中的整個世界。她舉起一個仰躺在遠處草地上看著雲層的中年男人。然後她開始喃喃自語。
我相信﹐她正吟誦著一首詩﹐給她自己、以及她所舉起的整個世界。此刻她兩頰開始在仲秋的風裡氾上薔薇的紅暈。她知道﹐直覺地明白﹐某個年紀﹐這樣的色彩﹐將是她歡樂與哀愁交疊的日與夜。她將以暈紅去愛、去笑、去痛哭、大聲、或者無聲。她將以暈紅去恨、去蔑視、也去咀嚼、而後啐罵。她將在老去前走過許多公園和草地、不期地遭遇許多鴨子、鴨子和魯莽的男人。她將記得、卻記得不是很清楚那樣、某一些她曾經擁抱、曾經舉起的意象。
她將記不清楚，一個遙遠的下午，仲秋的雲層掩蓋著所有直射的陽光﹐一個仰躺在草地角落的中年身體﹐他一直看著雲層﹐雲層下面有小女孩舉起天空。他一直聽著草地上，她暈紅的放縱的笑聲與自語、她沒有憂愁畏懼的腳步。他一直聽著草尖快速生長的聲音、他自己老去的骨骸緩慢崩圯的碎散的低聲。壓在身體下面、垂垂彎倒的細草的喊聲。
10/25/20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