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 6月 26, 2004 4:47 am
☆孤單紀念日三：初次嚐到寂寞☆
與陌生小畫家於雷峰塔下賞雨的閒談，確實是旅途中一種偶然之美。使我想起十幾年前，我的一位高中老同學曾在信裡向我發出「現在在這世間，真正能互吐衷曲的朋友，實在是少之又少」的感慨。而觸動了她隱藏在心底的傷心，也頗覺過意不去。那樣兩個陌生人的偶遇晤談，彷彿像在無風的晚霞裡，自煙囪飛出來的白色炊煙，有著一絲不斷的丰采，如同仙女輕舞的彩帶。
而雨還是那般下著，第一次在梅雨季進杭州城的我，扶著雷峰塔的欄杆，靜靜地鳥瞰著西湖湖面的煙雨重重，感觸就要緩緩地澎湃起來。我看著錶上的時間，對陌生畫家說：我得告辭了，我想在中午時，從雷峰塔散步經過長橋公園與柳浪聞鶯，到以前鳳尾女神雕像所在的湖濱。但我從她眼神裡彷彿讀出她還想繼續聊下去的心情，一如塔外的雨一直那般地下著。她望著我，我也望著她笑說：其實我第一次在西湖邊與陌生人聊這麼多這麼久，以前我喜歡在冬天來杭州，因為冬夜裡西湖邊沒有人，整個西湖都是我的。妳想想，一個在冬夜裡坐在湖邊長椅上聽歌喝酒的人，哪有路人敢與我說話？更何況連一個路人也沒有！而西湖對我最大的意義是：初次嚐到寂寞。
她問：初次嚐到寂寞？我點頭答：嗯，初次嚐到寂寞！起初不懂，後來漸漸懂了，隨著經年累月地漸漸懂得，而且一年比一年還懂。說到這兒，我實在很想站在高高的塔下望著煙雨的西湖，多喝幾口酒，那樣讓我的心靈感到很舒暢。她笑說：可惜身邊沒有杯子！我笑說：我不習慣與女孩子單獨對酌！她大笑說：我是想為你斟酒，好讓你繼續把故事說下去！我微笑地說：我總怕別人誤會我，反而是我自己去誤會別人了！有沒有酒杯無所謂，我習慣帶一瓶酒在西湖邊散步，停在哪兒就喝到哪兒，酒喝光了，心情與靈感也就裝滿了，酒瓶子就是這麼神奇！
她笑問：難道這也是你那「初次嚐到寂寞」的寂寞哲學嗎？我笑答：妳挺有慧根的！不瞞妳說，我的母親也已不在人世了，但我依稀記得她在過世前一年，第一次與我大伯、叔叔與姑姑手足四人到韓國旅遊，我母親回來興高采烈地告訴我，她以後有空時要常去旅行，然後拿了三瓶Ｘ．Ｏ給我。我在她回來的那一天，母子倆人一個晚上不到就喝光一瓶酒了！說到這兒，我十分瞭解那種失去的感覺，所以那也是妳心底最難畫也是最想畫的部份，又模糊又清晰又寂寞也又美好的感覺，那就是「懷念」。至今，我母親的古老護照還在陪我的背包裡陪我旅行。
她聽了之後很動容地問：還在背包裡陪你旅行？我點頭示意說：嗯，一直在我心底陪我旅行，每回我獨酌的時候，有一半的心情是屬於記憶裡的母子對酌，那是我過去人生裡一段很美麗的時刻。我曾經夢過她，但是妳知道，當妳在夢裡與非常想念的人相遇，那種心情是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是一直高興地掉眼淚，當眼睛比嘴巴提早一步表達心情，那就是真的非常非常想念的心境。
她好奇地問：那麼西湖呢？你夢過她嗎？是怎樣的心情呢？我笑問：西湖？她笑說：是呀！西湖！我笑答：西湖是我最初的寂寞，所以我帶著所有的孤單來與她和音與協奏，每次我坐在西湖邊獨酌寫詩，總覺得她就在我身後搭著我的肩，仔細地看我寫了些什麼？
她仰天一嘆地說：一個陪你旅行，一個陪你寂寞，我已經搞不清楚你到底寂寞不寂寞了？一個雷聲突然響在西湖上空，外加天空裡的一道閃電。我說著：寂寞就像那道閃電，它發生於一瞬間，但烙印在心裡頭的時間也不知會有多久？但總之，寂寞漸漸會是美麗的，如果影子可以行千里路的話。就好像妳的畫筆，它也要行千里路的。好了，又喝了好幾口酒，我得趕到長橋公園越過柳浪聞鶯，我預計要在中午走到以前鳳尾女神的地方，然後我要回飯店吃一個人的飯喝一個人的酒。我撐著傘站在雨中的塔外，向她說：相逢自是有緣，不過同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如果我們在杭州有機會見第二次面，我們再來作朋友吧！
我一路獨自走到長橋公園，實際上長橋公園裡的長橋不長，卻很容易令人留連，我在那兒拍了好幾張風景照，因為西湖的煙雨對映在長橋鐫著雙蝶的石板橋上，那樣的景色在過去九度杭州裡從所未遇，實在是太動人了！走在南山路上越過柳浪聞鶯，直至走到以前鳳尾女神所在的位置，我的雙腿已經酸到在喊累了，回頭望著多年前「藍山咖啡館」的地方，‘鳳尾女神不見了，但前兩年聽古箏的「青藤茶館」卻搬到這裡來，我走進青籐茶館，茶館大門穿著旗袍的接待，一如以往笑容可掬地問著：先生就一位嗎？我點頭示意說：就我一位，想問問妳，幾點是彈古箏的時間，在幾樓呢？她微笑地說：晚上八點半到十點半，在二樓！我笑著拿起傘說：那我晚上再來聽古箏，妳給我一張名片。她笑著說：你是老顧客喔！我微笑地說：我已將近兩年沒來聽古箏了！妳們茶館從湖濱路頭搬到湖濱路尾我都不知道呢！只是不知以前彈古箏的人還在不在？我以前都喚她「古小姐」，而她都戲稱我作「梅先生」呢！服務員笑說：你晚上來聽就知道囉！
由於晚上我在賣茶壺、古玉、石印與摺扇等等的夜市裡殺價螫騰了太久，匆匆地把很多茶壺帶回飯店後，又匆匆地坐計程車趕到茶館裡聽古箏，一坐定聽到古箏的聲音才真正感覺心靈真正進了杭州城。那像一絲絲細微的漣漪，微微地問岸反射到湖心。青藤茶館裡彈箏的姑娘已經不是我前幾年認識的「古小姐」了，卻變成古箏與笛子的協奏。我心裡覺得有點陌生，但古箏琴音的況味依然熟悉，我第一次不點歌，隨遇而安地任憑彈箏人隨意彈奏，聽了好些時間的古箏，期間還講了三通越洋電話。直到聽到一首很熟悉的曲子「又見炊煙」時，令我動容地不想飲茶只想飲酒，該曲彈完，古箏女也就不彈了，那是當晚的最後一曲。
點起一根煙，心裡開始自言自語地說：妳知道我進城了，也知道在來杭州之前我寫給妳的「又見炊煙」，妳都收到了嗎？走出茶館外沿著夜西湖畔散步著，腦海裡還惦念著適才那最後一曲「又見炊煙」。心裡頭微微地對著西湖說著：入夜了，又下起細雨來了，寫給妳心靈的消息，妳都收到了，我很高興。
而那夜西湖細雨的語言是，又寂寞，又美好，有多少堅強，就有多少脆弱。
獨奏 2004.06.01子夜於杭州西湖濱
2004.06.26整理於永和
∮初次嚐到寂寞∮ 詞：莊奴 曲：譚健常
風兒走來問我
什麼叫作寂寞
我的年紀還小
哪裡懂得寂寞
雲兒也來問我
戀愛是否快樂
我還不解風情
怎知是否快樂
風兒走遠
雲兒飄過
只剩下孤獨的一個我
心兒裡彷彿
失落了一些什麼
只剩下孤獨的我
雲兒也來問我
戀愛是否快樂
我還不解風情
怎知是否快樂
風兒走遠
雲兒飄過
只剩下孤獨的一個我
心兒裡彷彿
失落了一些什麼
只剩下孤獨的我
風兒若再走來
雲兒若再飄過
我要告訴它們
初次嚐到寂寞
青籐茶館古箏：
與陌生小畫家於雷峰塔下賞雨的閒談，確實是旅途中一種偶然之美。使我想起十幾年前，我的一位高中老同學曾在信裡向我發出「現在在這世間，真正能互吐衷曲的朋友，實在是少之又少」的感慨。而觸動了她隱藏在心底的傷心，也頗覺過意不去。那樣兩個陌生人的偶遇晤談，彷彿像在無風的晚霞裡，自煙囪飛出來的白色炊煙，有著一絲不斷的丰采，如同仙女輕舞的彩帶。
而雨還是那般下著，第一次在梅雨季進杭州城的我，扶著雷峰塔的欄杆，靜靜地鳥瞰著西湖湖面的煙雨重重，感觸就要緩緩地澎湃起來。我看著錶上的時間，對陌生畫家說：我得告辭了，我想在中午時，從雷峰塔散步經過長橋公園與柳浪聞鶯，到以前鳳尾女神雕像所在的湖濱。但我從她眼神裡彷彿讀出她還想繼續聊下去的心情，一如塔外的雨一直那般地下著。她望著我，我也望著她笑說：其實我第一次在西湖邊與陌生人聊這麼多這麼久，以前我喜歡在冬天來杭州，因為冬夜裡西湖邊沒有人，整個西湖都是我的。妳想想，一個在冬夜裡坐在湖邊長椅上聽歌喝酒的人，哪有路人敢與我說話？更何況連一個路人也沒有！而西湖對我最大的意義是：初次嚐到寂寞。
她問：初次嚐到寂寞？我點頭答：嗯，初次嚐到寂寞！起初不懂，後來漸漸懂了，隨著經年累月地漸漸懂得，而且一年比一年還懂。說到這兒，我實在很想站在高高的塔下望著煙雨的西湖，多喝幾口酒，那樣讓我的心靈感到很舒暢。她笑說：可惜身邊沒有杯子！我笑說：我不習慣與女孩子單獨對酌！她大笑說：我是想為你斟酒，好讓你繼續把故事說下去！我微笑地說：我總怕別人誤會我，反而是我自己去誤會別人了！有沒有酒杯無所謂，我習慣帶一瓶酒在西湖邊散步，停在哪兒就喝到哪兒，酒喝光了，心情與靈感也就裝滿了，酒瓶子就是這麼神奇！
她笑問：難道這也是你那「初次嚐到寂寞」的寂寞哲學嗎？我笑答：妳挺有慧根的！不瞞妳說，我的母親也已不在人世了，但我依稀記得她在過世前一年，第一次與我大伯、叔叔與姑姑手足四人到韓國旅遊，我母親回來興高采烈地告訴我，她以後有空時要常去旅行，然後拿了三瓶Ｘ．Ｏ給我。我在她回來的那一天，母子倆人一個晚上不到就喝光一瓶酒了！說到這兒，我十分瞭解那種失去的感覺，所以那也是妳心底最難畫也是最想畫的部份，又模糊又清晰又寂寞也又美好的感覺，那就是「懷念」。至今，我母親的古老護照還在陪我的背包裡陪我旅行。
她聽了之後很動容地問：還在背包裡陪你旅行？我點頭示意說：嗯，一直在我心底陪我旅行，每回我獨酌的時候，有一半的心情是屬於記憶裡的母子對酌，那是我過去人生裡一段很美麗的時刻。我曾經夢過她，但是妳知道，當妳在夢裡與非常想念的人相遇，那種心情是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是一直高興地掉眼淚，當眼睛比嘴巴提早一步表達心情，那就是真的非常非常想念的心境。
她好奇地問：那麼西湖呢？你夢過她嗎？是怎樣的心情呢？我笑問：西湖？她笑說：是呀！西湖！我笑答：西湖是我最初的寂寞，所以我帶著所有的孤單來與她和音與協奏，每次我坐在西湖邊獨酌寫詩，總覺得她就在我身後搭著我的肩，仔細地看我寫了些什麼？
她仰天一嘆地說：一個陪你旅行，一個陪你寂寞，我已經搞不清楚你到底寂寞不寂寞了？一個雷聲突然響在西湖上空，外加天空裡的一道閃電。我說著：寂寞就像那道閃電，它發生於一瞬間，但烙印在心裡頭的時間也不知會有多久？但總之，寂寞漸漸會是美麗的，如果影子可以行千里路的話。就好像妳的畫筆，它也要行千里路的。好了，又喝了好幾口酒，我得趕到長橋公園越過柳浪聞鶯，我預計要在中午走到以前鳳尾女神的地方，然後我要回飯店吃一個人的飯喝一個人的酒。我撐著傘站在雨中的塔外，向她說：相逢自是有緣，不過同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如果我們在杭州有機會見第二次面，我們再來作朋友吧！
我一路獨自走到長橋公園，實際上長橋公園裡的長橋不長，卻很容易令人留連，我在那兒拍了好幾張風景照，因為西湖的煙雨對映在長橋鐫著雙蝶的石板橋上，那樣的景色在過去九度杭州裡從所未遇，實在是太動人了！走在南山路上越過柳浪聞鶯，直至走到以前鳳尾女神所在的位置，我的雙腿已經酸到在喊累了，回頭望著多年前「藍山咖啡館」的地方，‘鳳尾女神不見了，但前兩年聽古箏的「青藤茶館」卻搬到這裡來，我走進青籐茶館，茶館大門穿著旗袍的接待，一如以往笑容可掬地問著：先生就一位嗎？我點頭示意說：就我一位，想問問妳，幾點是彈古箏的時間，在幾樓呢？她微笑地說：晚上八點半到十點半，在二樓！我笑著拿起傘說：那我晚上再來聽古箏，妳給我一張名片。她笑著說：你是老顧客喔！我微笑地說：我已將近兩年沒來聽古箏了！妳們茶館從湖濱路頭搬到湖濱路尾我都不知道呢！只是不知以前彈古箏的人還在不在？我以前都喚她「古小姐」，而她都戲稱我作「梅先生」呢！服務員笑說：你晚上來聽就知道囉！
由於晚上我在賣茶壺、古玉、石印與摺扇等等的夜市裡殺價螫騰了太久，匆匆地把很多茶壺帶回飯店後，又匆匆地坐計程車趕到茶館裡聽古箏，一坐定聽到古箏的聲音才真正感覺心靈真正進了杭州城。那像一絲絲細微的漣漪，微微地問岸反射到湖心。青藤茶館裡彈箏的姑娘已經不是我前幾年認識的「古小姐」了，卻變成古箏與笛子的協奏。我心裡覺得有點陌生，但古箏琴音的況味依然熟悉，我第一次不點歌，隨遇而安地任憑彈箏人隨意彈奏，聽了好些時間的古箏，期間還講了三通越洋電話。直到聽到一首很熟悉的曲子「又見炊煙」時，令我動容地不想飲茶只想飲酒，該曲彈完，古箏女也就不彈了，那是當晚的最後一曲。
點起一根煙，心裡開始自言自語地說：妳知道我進城了，也知道在來杭州之前我寫給妳的「又見炊煙」，妳都收到了嗎？走出茶館外沿著夜西湖畔散步著，腦海裡還惦念著適才那最後一曲「又見炊煙」。心裡頭微微地對著西湖說著：入夜了，又下起細雨來了，寫給妳心靈的消息，妳都收到了，我很高興。
而那夜西湖細雨的語言是，又寂寞，又美好，有多少堅強，就有多少脆弱。
獨奏 2004.06.01子夜於杭州西湖濱
2004.06.26整理於永和
∮初次嚐到寂寞∮ 詞：莊奴 曲：譚健常
風兒走來問我
什麼叫作寂寞
我的年紀還小
哪裡懂得寂寞
雲兒也來問我
戀愛是否快樂
我還不解風情
怎知是否快樂
風兒走遠
雲兒飄過
只剩下孤獨的一個我
心兒裡彷彿
失落了一些什麼
只剩下孤獨的我
雲兒也來問我
戀愛是否快樂
我還不解風情
怎知是否快樂
風兒走遠
雲兒飄過
只剩下孤獨的一個我
心兒裡彷彿
失落了一些什麼
只剩下孤獨的我
風兒若再走來
雲兒若再飄過
我要告訴它們
初次嚐到寂寞
青籐茶館古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