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 9月 29, 2006 7:54 am
今年（94）的秋節禮品是－－「餐敍」。也好，我們這群「居服戰將」在平日裏總是各自為陣，能碰面互相了解的機會很少，這次真的很感謝基金會舉辦這活動，讓大家有更進一步相識的機會，更加難得的，我還決定帶「南先生」一同前往，他已有三、四年時間沒出過遠門。
一群由五、六部自用小轎車組合而成的車隊，同車司機是社工員，車裏頭有我、「南先生」、署立醫院舊同事和一位謀過幾次面但未深談過的大姐，大姐很健談，主動向同車人介紹自己，並提及目前的工作現況、心得與在何種機會下進入基金會任職。
大姐侃侃而談、自信心十足地將自己故事陳述一遍，後，才想起同車裏還有我與「南先生」。基金會裏大部份人都知道我照顧「南先生」之事，只是向來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是好奇吧！大姐問我最初的受訓單位。
「×台醫專。」我回答。
「×台醫專？！」她以無法置信的語調回答我：「『×台』出來的學員都很爛耶！不像我們取得証書的受訓單位屬國際性質，每位學員程度都很高，『×台』的學員在『署立醫院』實習時實習成績向來是最爛的，有好多人沒有通過實習課程，不像我們單位，沒一個被退訓的。」大姐語帶榮焉、沾沾自喜。
「….。」我啞口，一時之間無從解釋起。
其實大姐說的沒錯，但一切是有內情的，因為與我同期受訓的學員中就有幾個被退了訓，那些人被退訓的原因我很清楚，在我看來他們被退訓的原因跟技能一點關係也沒有，好像不應該因為幾項不相干的原因就此斷定我的受訓單位很「爛」吧？！
是一點「懶」，我不想多做解釋，於是好奇問身旁曾是署立醫院的老同事，她目前也在基金會服務：
「妳又是哪個受訓單位出來的？」
「不就和妳一樣囉！」醫院同事不屑，她大概對大姐的說法也有微辭，但也不願多做解釋。
「那我們兩個的『出身』豈不一樣爛？」我揶揄。
「哈…哈…！」同事豪邁地笑：「那就一起爛吧！」
「誰跟妳一起爛。」我嘟唇。
是這段對話讓大姐自覺唐突吧！她續問我：
「妳照顧病人多久了？」
「不久，今年邁入第五年，我身邊這個（醫院同事）光署立醫院就服務了五年，我的經歷不算什麼，署立醫院只待了一年，倒是『×福護理之家』有兩年服務經歷。」
「×福！？」大姐驚呼，彷如聽見不該從我口中說出的話，我心想，該不會連「×福」也很爛吧？
果不期然，大姐口沒遮攔的說：
「『×福』真是有夠爛耶！裏頭的環境很糟糕，一進門就可以聞到一屋子臭，他們的服務員不是大陸妹就是外勞，照顧品質簡直差到可以，技術更是爛到不行，他們餵食病人從不抬高床頭，鼻胃管灌食法也全採用注射方式，那會造成病人胃潰瘍和出血耶！那個經營團隊簡直一點人性也沒有。」
唉！大姐說的沒錯，就是因為「×福」爛，「爛」到我不得不將『南先生』帶離，免得他日後枉死於護理之家，只是沒想到「×福」的「爛」已傳遍業界。
「是啊！我後來也是因為受不了它的『爛』，所以自願請調到『×新醫院』服務，在那裏起碼我有自主權。」有了權利之後才可以決定以何種技術照護病人，也才有機會將當初在署立醫院學到的照護技術用在「X福」院民身上。
「×新？」大姐的呼聲更高分貝：「妳還在『×新』服務過啊？它可是中部爛有名的醫院耶！它的醫療品質和技術真讓人不敢領教，怎麼妳待過的地方都那麼爛？！」
「我….？！」
我待過的地方都很爛？！
我超級要反駁，怎麼可以因為我待過幾個「爛」地方，就評定我的出身都很「爛」？這對向來崇尚優越感的我來說是項打擊耶！我多年的照護歷練竟在一夕之間全變「爛」了？所謂「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嘛！難道我就無法「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嗎？車裏頭有社工、署立醫院舊同事、「南先生」、還有同事大姐，讓人這麼說還得了？這些話如果傳了出去，那麼我在基金會的臉還往哪兒擺？不將一切解釋清楚豈可善罷干休？
正想提出反駁時目的地已到達，一行人從容下車，立刻溶入另一行人當中，這一趟約有二十來人成行，一旦活動開始，之後，想伸訴的機會就越來越渺茫了。
※ ※ ※
事件發生近一個星期，我始終鬱鬱寡歡，今天再忍不住了，真想將這些人全給揪出來，好好澄清一番。
我執起話筒，心裡想著：
「怎麼解釋…怎麼解釋呢？」我舉棋不定。
「妳做什麼？」我的怪異舉動引來「南先生」注意。
「沒…沒什麼啦！」我怕他笑我。
只是我的一舉一動始終逃不過他鷹般的眼睛，只得乖乖說出心裡的想法。
「哈…！」「南先生」聽罷我的解釋果真笑我：
「告訴妳個故事好不好？」
「好啊！」有故事聽我當然愛。
話說：
蘇東坡過江與修行者佛印論佛，以打坐方式行之，蘇東坡問佛印：
「你覺得我打坐時看起來像什麼？」
彿印回答：
「施主看起來像尊『佛』。」
蘇東坡好得意呀！
佛印反問之：
「那麼施主，請問您覺得我打坐時看起來像什麼？」
「看起來像一坨『屎』。」蘇東坡回答，心想，每次論佛總輸佛印，這回應該扳回一成了吧！
返家之後的蘇東坡越想越得意，便將事件經過告訴妹妹蘇小妹。
小妹聽完嘆了口氣，告訴蘇東坡：
「哥哥，其實你輸了，人家佛印心裏想的全是『佛』，所以萬事萬物在他眼裏皆為『佛』，反倒是你，心中想的盡是『屎』，所以萬事萬物在你眼底皆成了『屎』。」
「什麼？」
「佛」與「屎」？！很快論出一個人的修養。
聽完妹妹的解釋，蘇東坡簡直氣炸了，正為此次論佛又輸不甘心時，佛印命人捎來一封信，大大字條裏只寫了個「屁」字。
蘇東坡見狀更是大怒，他當然知道佛印笑他：
「這個死佛印，竟然笑我說的是『屁』話。」
他不甘示弱，決定再次過江找佛印理論。
蘇小妹見狀更笑曰：
「哥哥，這回你真是輸慘了，人家佛印修佛已達八風吹不動境界，而你，只要佛印一個『屁』就能把你吹過江去。」
沒錯，現在的我就好似被「屁」吹亂心湖的蘇東坡。
「南先生」的故事令我茅塞頓開，心境豁然，手握著的話筒隨即釋回。
「妳不是要打電話嗎？」『南先生』問。
「不打了。」
「很好，妳就是妳嘛！想清楚自己的立足點就好，何需基金會或任何人來肯定妳的作為呢？那些人與妳的工作根本一點關係也沒有，和妳有直接關係也是唯一有資格評論妳好壞的，是那些曾經接受過妳照顧的病人，不是基金會、社會局或者妳的同事，何苦為了幾句是非，心就跟著起哄呢？」
「那倒是…。」我點頭。
再起哄下去，我不成了蘇東坡，別人一個「屁」就能令我徹夜難眠？看來我的修為尚是不夠，居然同意以「論劍」（舌劍）方式評定照護技術的好與壞，我會將這次事件銘記於心，並且不讓傳言變成事實。
～～夏雪記於2005年九月～～
一群由五、六部自用小轎車組合而成的車隊，同車司機是社工員，車裏頭有我、「南先生」、署立醫院舊同事和一位謀過幾次面但未深談過的大姐，大姐很健談，主動向同車人介紹自己，並提及目前的工作現況、心得與在何種機會下進入基金會任職。
大姐侃侃而談、自信心十足地將自己故事陳述一遍，後，才想起同車裏還有我與「南先生」。基金會裏大部份人都知道我照顧「南先生」之事，只是向來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是好奇吧！大姐問我最初的受訓單位。
「×台醫專。」我回答。
「×台醫專？！」她以無法置信的語調回答我：「『×台』出來的學員都很爛耶！不像我們取得証書的受訓單位屬國際性質，每位學員程度都很高，『×台』的學員在『署立醫院』實習時實習成績向來是最爛的，有好多人沒有通過實習課程，不像我們單位，沒一個被退訓的。」大姐語帶榮焉、沾沾自喜。
「….。」我啞口，一時之間無從解釋起。
其實大姐說的沒錯，但一切是有內情的，因為與我同期受訓的學員中就有幾個被退了訓，那些人被退訓的原因我很清楚，在我看來他們被退訓的原因跟技能一點關係也沒有，好像不應該因為幾項不相干的原因就此斷定我的受訓單位很「爛」吧？！
是一點「懶」，我不想多做解釋，於是好奇問身旁曾是署立醫院的老同事，她目前也在基金會服務：
「妳又是哪個受訓單位出來的？」
「不就和妳一樣囉！」醫院同事不屑，她大概對大姐的說法也有微辭，但也不願多做解釋。
「那我們兩個的『出身』豈不一樣爛？」我揶揄。
「哈…哈…！」同事豪邁地笑：「那就一起爛吧！」
「誰跟妳一起爛。」我嘟唇。
是這段對話讓大姐自覺唐突吧！她續問我：
「妳照顧病人多久了？」
「不久，今年邁入第五年，我身邊這個（醫院同事）光署立醫院就服務了五年，我的經歷不算什麼，署立醫院只待了一年，倒是『×福護理之家』有兩年服務經歷。」
「×福！？」大姐驚呼，彷如聽見不該從我口中說出的話，我心想，該不會連「×福」也很爛吧？
果不期然，大姐口沒遮攔的說：
「『×福』真是有夠爛耶！裏頭的環境很糟糕，一進門就可以聞到一屋子臭，他們的服務員不是大陸妹就是外勞，照顧品質簡直差到可以，技術更是爛到不行，他們餵食病人從不抬高床頭，鼻胃管灌食法也全採用注射方式，那會造成病人胃潰瘍和出血耶！那個經營團隊簡直一點人性也沒有。」
唉！大姐說的沒錯，就是因為「×福」爛，「爛」到我不得不將『南先生』帶離，免得他日後枉死於護理之家，只是沒想到「×福」的「爛」已傳遍業界。
「是啊！我後來也是因為受不了它的『爛』，所以自願請調到『×新醫院』服務，在那裏起碼我有自主權。」有了權利之後才可以決定以何種技術照護病人，也才有機會將當初在署立醫院學到的照護技術用在「X福」院民身上。
「×新？」大姐的呼聲更高分貝：「妳還在『×新』服務過啊？它可是中部爛有名的醫院耶！它的醫療品質和技術真讓人不敢領教，怎麼妳待過的地方都那麼爛？！」
「我….？！」
我待過的地方都很爛？！
我超級要反駁，怎麼可以因為我待過幾個「爛」地方，就評定我的出身都很「爛」？這對向來崇尚優越感的我來說是項打擊耶！我多年的照護歷練竟在一夕之間全變「爛」了？所謂「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嘛！難道我就無法「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嗎？車裏頭有社工、署立醫院舊同事、「南先生」、還有同事大姐，讓人這麼說還得了？這些話如果傳了出去，那麼我在基金會的臉還往哪兒擺？不將一切解釋清楚豈可善罷干休？
正想提出反駁時目的地已到達，一行人從容下車，立刻溶入另一行人當中，這一趟約有二十來人成行，一旦活動開始，之後，想伸訴的機會就越來越渺茫了。
※ ※ ※
事件發生近一個星期，我始終鬱鬱寡歡，今天再忍不住了，真想將這些人全給揪出來，好好澄清一番。
我執起話筒，心裡想著：
「怎麼解釋…怎麼解釋呢？」我舉棋不定。
「妳做什麼？」我的怪異舉動引來「南先生」注意。
「沒…沒什麼啦！」我怕他笑我。
只是我的一舉一動始終逃不過他鷹般的眼睛，只得乖乖說出心裡的想法。
「哈…！」「南先生」聽罷我的解釋果真笑我：
「告訴妳個故事好不好？」
「好啊！」有故事聽我當然愛。
話說：
蘇東坡過江與修行者佛印論佛，以打坐方式行之，蘇東坡問佛印：
「你覺得我打坐時看起來像什麼？」
彿印回答：
「施主看起來像尊『佛』。」
蘇東坡好得意呀！
佛印反問之：
「那麼施主，請問您覺得我打坐時看起來像什麼？」
「看起來像一坨『屎』。」蘇東坡回答，心想，每次論佛總輸佛印，這回應該扳回一成了吧！
返家之後的蘇東坡越想越得意，便將事件經過告訴妹妹蘇小妹。
小妹聽完嘆了口氣，告訴蘇東坡：
「哥哥，其實你輸了，人家佛印心裏想的全是『佛』，所以萬事萬物在他眼裏皆為『佛』，反倒是你，心中想的盡是『屎』，所以萬事萬物在你眼底皆成了『屎』。」
「什麼？」
「佛」與「屎」？！很快論出一個人的修養。
聽完妹妹的解釋，蘇東坡簡直氣炸了，正為此次論佛又輸不甘心時，佛印命人捎來一封信，大大字條裏只寫了個「屁」字。
蘇東坡見狀更是大怒，他當然知道佛印笑他：
「這個死佛印，竟然笑我說的是『屁』話。」
他不甘示弱，決定再次過江找佛印理論。
蘇小妹見狀更笑曰：
「哥哥，這回你真是輸慘了，人家佛印修佛已達八風吹不動境界，而你，只要佛印一個『屁』就能把你吹過江去。」
沒錯，現在的我就好似被「屁」吹亂心湖的蘇東坡。
「南先生」的故事令我茅塞頓開，心境豁然，手握著的話筒隨即釋回。
「妳不是要打電話嗎？」『南先生』問。
「不打了。」
「很好，妳就是妳嘛！想清楚自己的立足點就好，何需基金會或任何人來肯定妳的作為呢？那些人與妳的工作根本一點關係也沒有，和妳有直接關係也是唯一有資格評論妳好壞的，是那些曾經接受過妳照顧的病人，不是基金會、社會局或者妳的同事，何苦為了幾句是非，心就跟著起哄呢？」
「那倒是…。」我點頭。
再起哄下去，我不成了蘇東坡，別人一個「屁」就能令我徹夜難眠？看來我的修為尚是不夠，居然同意以「論劍」（舌劍）方式評定照護技術的好與壞，我會將這次事件銘記於心，並且不讓傳言變成事實。
～～夏雪記於2005年九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