鐮刀,那物質上彎曲的美感叫人不寒而慄。雪白的銀刃上若沾有情人的血跡,勢必更添增了一種哀愁。握柄上的指紋模糊難辨,似乎年代久遠,遠得讓人記不起任何事物。

  「年代久遠」,真是美麗的遁詞!與「變心」、「輕佻」等價,都有著眩惑人心的魔力,在不經意時、思緒不夠清晰時,便偷偷摸摸攫走對於某些事物的信念,隨後是徹底毀壞,建立起新的結構,摻雜了不少浪漫的要素。

  妳看夠了嗎?站在風雨之中,觀察自己怎麼死去的姿態,是不是別有一番趣味?躺在泥濘中的妳並不美,滿身血汙,蒼白的面容卻露出欣慰的微笑,彷彿嘲蔑著世俗的醜陋──或許這是妳真正的死因,總是以羞怯的模樣,拒絕這個世界潮湧而來的腐敗、濃妝,或是酒家女粗俗的言語;雙腳打開便是沉默的激情機械......

  冷酷的執行者,身邊不免俗的,都要帶著象徵身分的武器。

  鐮刀,不只是用來割草,還可以用來割去生命:拿下一個人醞釀愛情的頭顱,嘗試在另一片荒原上重新培育。死神,披著黑色斗篷總是被誤會的他,持續忠守著這份背負著憂傷的工作,而他的臉上始終掛著微笑,絕非毫無表情的骷髏頭。

  雨勢越來越大。妳躺在工地裡的屍體,我已經看夠了。從妳還有餘溫的雙手,可以明瞭:白皙的脆弱,永遠抓不住強硬的訣別。不可否認,如柳的體態被血污包裹,將帶來廉價的噩夢,而那就是青春,不是消逝,就是掌握在發抖的手中。

  這世上可以說出口的,都會是充滿幽默的玩笑。只有厭倦真實的沉默,才能保有些微不起眼的純真,但那份純真,從來不是真實,卻是比真實更可笑的一把鐮刀:不但是除去墓草的幫手,還可用來剜心削肉。像妳戀愛時的雪眉,擁有比冷更冷的美艷──那就是玩笑,不值一秒的輕佻,也不會年代久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