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合的兩人

每日以投稿兩篇為限

版主: 林思彤麻吉鄭琮墿胡也

心中住著一個小女孩,天真、可愛、善良,她總是歡天喜地地引領著我觀賞天空、雲彩、夕陽;總是領我感受風的溫暖,與冷冽;花朵的紅顏,與衰褪;觸摸新葉的柔嫩,與老葉的堅韌。感動於人的溫柔,善良,熱忱;傷於畏縮、自私、殘忍等劣根性。她常常沉醉地唱著天外飛來的旋律,迷惑的哀歌、感恩而歡喜的頌歌,我總會記錄下來,以不同的形式,修飾、整合。她聰明而敏銳,卻總是繞著一圈又一圈走不出的迷惘,當她獨自一人啜泣,悲傷,哀嚎,只有我輕輕對她說話,呵護她,寬慰她。

照顧她已二十餘年,從我意識到在說話的這個「我」存在。我很珍惜她,盡我所能地撫育她。她獨一無二,然而天地間除了我,幾乎一無所依。然而我無法掌控她,永遠無法完全將她歸我所有。

一天,她拉著我:「你瞧那個大哥哥多可愛呀。很少見到有人那麼自得享受風的吹拂,很少有人說話那麼像個小孩,老是不清不楚又含含糊糊的,好好玩。」我笑笑,小孩反倒說別人像小孩啊。馬上她又不服氣了,「他還追湖邊的鴨子和牠們玩耶,你說誰比較像小孩?」那妳老是和狗狗玩得那麼高興又怎麼說?「他很好玩耶,人家稱讚他好帥,還會臉紅害羞不好意思,嘻嘻。」她總是得意地告訴我她對他的發現,我也只是笑笑放任她,當她不過是又發現了一樣美麗的東西很好奇,很快興頭就會過去吧。

然而,她不把他當個美麗的東西,他是個美麗可愛的生命。她總是睜大眼睛瞧他觀察他,像是小孩發現新奇事物的神情。本來我想一切都不嚴重,這不過是她探索世界的一部分過程,然而,她卻越來越嚴重。每天她對著心裡的他說話,對我不理不睬,甚至對她身邊一堆更好更美麗的事物也置之不理。我笑她,妳這樣說他又聽不到,這跟對一朵花說話有什麼區別?

「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又不礙著別人啦,關你什麼事?」
「……」你影響的不是別人,是我。

於是我打算不理她,只求不要被她影響。然而她的思想牽引著我的思想,無一不被她左右,不能再放任下去,會連我一起毀掉。我開始對她疾言厲色:「妳這個笨蛋,他心裡根本沒有妳,不是單相思嗎?」「這關你什麼事,喜歡一個人又沒有錯。」對,是沒錯,這個理由行不通。但我不能放棄,「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傷害了誰,你還要繼續傷害多少人?」她心軟了,她從來不是一個願意傷害別人的人。「但我沒辦法呀,我不是故意的,我……」妳管不動妳自己,我也管不動你。我用更殘酷的方法:「覺悟吧,喜歡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你有什麼特別,他為什麼非得喜歡你不可?」我心虛,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最特別的,只是我也情非得已……「你想想你們是那麼不同的人,根本不可能啊,想想你必須要做的事,要完成的任務……」我每天反反覆覆地告訴她,用溫柔或殘酷無比的方式,甚至損她,笑她,她開始對自己失去自信:「是啊,我很糟,我很醜,我根本就是沒人要的孩子,連你也不要我……」

於是她開始怨恨上帝把她生得如此不堪,為什麼祂不把她造得更美麗?為什麼要將她生得那麼醜陋,那麼無能為力……!?她開始對他人的評價病態地敏感,越來越脆弱,她逐漸決樂不起來,終日鬱鬱寡歡,卻還是在眾人面前試圖扮演快樂的孩子……

救不了她,因為她不再信任我,我是傷她最深的人。我很後悔對她說那些話,這是惡化的善意,還是荊棘的痛苦?失去她,等於失去生命裡最美麗最可愛的一部分。

然而我無能為力,血跡斑斑,為了自我的生存慢性謀殺一個小女孩的罪惡。當我又被迫面對她無辜眼神的質問,我是在殺人,還是自殺?
這篇寫在二三年前,曾經看來有點濫情。但今晚我哭了。單純地想,會感動我的東西,也就發表在這裡,這裡對我而言是找老師與交朋友的地方。此文的確濫情,因為在衝突頂端後的冷靜間隙寫成,也不知道自己寫的是什麼文體。

女人心裡,都有赤子之心與母性。然赤子有時任性,母親有時殘酷。其實女人不只對外如此,對自我亦如此分裂衝突。

標題:《分合的兩人》就是我這過來人,回頭以風涼話為自己這場衝突命名。

有時候,我們自以為是的關懷與溫柔是更傷人的刀鋒。
有時冷眼看待,讓他人自己解決自己的問題,才是真正尊重。
過分干涉,除了涉入不必要的糾紛,只是曝露自己無知的虛妄。

人各有命,隨風飄蕩,縱然關心,但點到為止,我們沒有資格為他人抉擇,只能提出建議,看對方願不願意接納而已。我們就是那樣無力。

標點符號有點問題:一、沒有「~」;二、刪結號是六點。

如此赤裸的自剖,可以証明妳心中的小女孩還活著。

一枝草,一點露,天無絕人之路
這不是句空話
人,不能不知足,想想世上還有多少比我們更可憐的人?
若因為這樣而要扼殺自己,
那比我們還不幸的人,是不是也沒資格去愛

呵呵,賦雲的心裡一直住著一個小孩
有時,你若不能天真地看待俗世
那這世界就不太好待了

美醜,若是得到想愛的條件
那這愛也太俗了 :wink:

賦雲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