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聲與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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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林思彤麻吉鄭琮墿胡也

  踏入中壢市的中正公園,頓時被震懾住了,甚至感到有些迷惑,該不會是聽覺出了問題?望著榕樹、涼亭下群聚的老人和流浪漢們,我遲疑地移動著腳步,總算找著了適合休息的空角落。打開背包,翻開書本,心情竟久久不能平復。嘗試用手摀住雙耳,卻抵擋不住那具侵略性的音頻,如利針般刺穿了耳膜。既然我把它形容的如此可怕,也許各位會猜想,大抵又是惱人的工程噪音,或者如影隨形的吆喝喧鬧。不,都錯了,我聽見了蟬聲。

  很普便的,常常以諸如「破窗而入,同時帶來夏天的訊息」之類的句子為開端,或者「偶然間發現蟬聲」作為起始。蟬聲,居然是這場意外的肇事兇手,而我在驚訝的同時卻反倒悶悶不樂了。很痛,並非是實質上肉體的痛,而是這些聲籟,恰巧和內心某處脆弱的部份共鳴了。是我太大驚小怪了麼?那為何,經過了兩刻鐘,手上的書本依舊停留在同一頁?良久,我閉目傾聽,想找出自己反應過度的原委。

  也只不過因為,那蟬聲壯闊的嚇人。毫無概念的我,正想像著,稀疏排列的樹上,難道躲藏著上萬隻的蟬?儘管站在馬路邊,蟬聲卻足以和都市噪音分庭抗禮,讓偶然造訪的我,活像是個受驚的孩子,以為有人刻意放大了音量。僅僅是蟬聲而已麼?在學校、住家附近,隨時都可以發現,那我何必被耳際這些陣仗浩大數倍的夏蟬們所影響?

  是痛吧。

  倘若公園裡有一百萬隻蟬,那麼行經的旅人,除非是聾了,否則很難不注意到聲響;反過來看,這些蟬假設均勻的分布在住家周圍,散的更擴更遠,但我們卻是聽不見了,非得要它們一口氣團結起來,非得要人們低頭承認。但是對那些長久駐紮於公園內的人們呢?蟬鳴與蟬不鳴,恐怕比發閒打盹的意義還要更低。

  我要說的是,從火車站走到公園,再多繞上那麼幾圈,也只有這麼處所在,能引起我對蟬聲的注意。片刻後,我沿著走道搜尋圖書館的蹤跡,花了大半天卻尋不著--其實就在衛生所樓上,我還行經了好幾次。回到家後相當懊惱,還被朋友取笑了幾句。「都在這裡生活那麼久了,連這都不知道?」隔天,有人如此說。

  寒假時,有幸讓散文家愛亞老師上課,她講述的主題乃是「愛我故鄉」。其中,她津津樂道的提到,至龍潭遊玩時,竟發現路旁有「小心飛機」的牌子。回過神來問我們這群在地人,大多會心不在焉的答道:「告示牌又不在我家附近,誰會曉得?」、「那很重要嗎?」......故鄉在眼前,我們卻不知道如何去愛了;就好比蟬聲處處有,我們卻遺忘了傾聽的方式。於是,把日曆取走,蟬聲拿掉,啊!生活何其匆忙,冷氣房、捷運站、火車站間進進出出,直到烈陽惡狠狠的示威,將都市變成了小型烤爐,我們隨後才慢半拍的喊道:「夏天來了!」

  來得多麼落寞。

  作家們會強調「觀察」之重要,只因為人們的心思都太忙碌繁瑣了,以至於失去了最初的方向。蟬聲讓我聯想到,把一本炙手可熱的暢銷小說,塞入擺滿千本書籍的雜亂書架,也許花上半年,我都不會發現這本小說的存在。正因為懶得找、不想找、或者找不到。這就是我所處的時代麼?儘管書架就在鼻尖足以貼緊的距離,再給我們幾副放大鏡。很抱歉,看不見就是看不見,除非這一千本都是相同的書--那麼很快的,就會習以為常、不以為意了,反正這裡有一千本,對吧?到最後,還是看不見。

  那麼,即便這是最平常的,於我們而言也是陌生。更何況,在我們身後,有多少事兒正在消失或進行?而它們往往是不被注意,卻與生活息息相關的。我學校的圖書館,借閱率年年上升,但卻有一半以上的學生從來沒借過書。隨意問幾個同學,還有許多人弄不清楚,哪間教室在哪,哪個老師叫什麼名字。反正,這些資訊都用不到,對吧?

因為人們有個毛病

對於唾手可得的平凡,往往是忽略的

等到需要,才會發現它們的可貴

再來抱怨不懂得珍惜。無論人事物,都是一樣的

容易被無心的忽略,淡忘。你我也是。

人們的心不只是忙碌,而且會有所選擇

會先過濾「現在」對自己不重要的事物

等到往後需要,再趕快搜索。

生活不是淡然或是遺忘。

一葉知秋是基本功夫,蟬聲不再便知夏盡秋臨

生活怎麼過,該是說如何生,如何活。

而非例行公式,順手在某頁日曆上,塗鴉自己不值錢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