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 7月 01, 2006 11:58 am
放縱自己已有一段時日。在教育實習的一年內，生活可說糜爛到了極致。從學校回家後就是打開ps2，除了用餐和盥洗，幾乎沒有離開過那張專屬的沙發。因為我害怕只要一起身，沙發上殘留的油脂便會流到地上，淹沒我短小的身軀，以及我唯一的家。多行不義必自斃，在貪婪的口腹之慾驅使下，我的身材漸漸走樣，比兩年前重了約十五公斤，想當然這可怕的數字，是以多麼快活的心情累積。報應終究會來，我早已有了覺悟，只是沒想到會那樣快，叫人措手不及。而卡路里依舊是卡路里，肥胖者人恆豬之，臃腫人等於豬隻。
這星期初，由於學期將盡，在實習老師都已離去的現在，包括我在內僅存的兩位實習老師，恰巧都是在特教班服務，而老師們提議要去錢櫃唱歌，一了本學期的風風雨雨，同時也替我們送別。面對盛情邀約，自然是寬心答應，畢竟去KTV歡唱，最近的一次是在面臨結束的大四。同樣是結束，雖是不同場合，倒也令人欣慰。我更是滿懷期待。以前要好的女同學曾說我唱歌很深情，讓她感同身受。我希望這次能夠好好發揮，讓老師對我刮目相看。
可是我估算錯誤，到了錢櫃我卻在自助餐區拼命掠食，彷彿餓鬼附身，可笑的是，唱歌居然成了附加價值，而體重的暴增才是真正意義。那天我吃了多少五花肉與蒸蛋，連FBI可能也束手無策，或許只有我跨步而出的跫音能明白，只有我上下樓梯時的聲響能體會。歌就這樣唱完了，大家此後分道揚鑣，見面機會很少，就讓一曲盡訴心中惆悵吧。雖然唱歌次數少，而塞食物的次數多，不免要略盡情誼，避免往後，彼此見面就傷心。完畢後各自回家，老實說挺著油嫩嫩的大肚子，很難好好騎腳踏車，我想大家都知道。這是第一個愉快的口業。
隔天，不知死活的我，帶著幾個小學生到麥當勞大吃大喝，名義上是犒賞他們認真打掃特教班，實際上是我很想吃期待已久的麥香堡餐，薯條和可樂還加大！在排隊的過程與孩子們有說有笑，聽他們說我是個言而有信且很爽快的人時，心情倒是蠻舒暢的。在現實中的諸多不順，瞬時憑著孩子的笑聲輕鬆逸去。點好餐點後，他們便開始在遊戲區域大鬧，害我無地自容，不知道如何面對店中其他的客人。只能猛吃，讓牙齒發揮萬夫莫敵的破壞力，咬碎漢堡皮、薯條，或是炸得金黃的雞皮。大口大口啜飲著雪碧，讓喉頭感受不同於夏季的沁涼。狂亂的半小時之後，我又拿來十枝冰淇淋，在胡亂中分完，然後與孩子們告別，心中有股難以言喻的「厚實」感，便高高興興回家。埋下第二個誘發病痛的因子。
報應終於在星期三降臨，選擇爆發在我腳板肥厚的右腳掌。踏地時感到一陣刺痛，讓我有點好奇，於是我有了危機意識(若有，就不會吃那麼多不該吃的)，往最壞的地方想：「我的天，該不會是痛風吧？」曾經嘲笑表弟年紀輕輕就罹患痛風的我，如今也躋身於內，不由得苦笑起來。但人總是會莫名奇妙抱持著，不可能實現的希望，認為自己並沒那麼糟，而事實往往比他們想得還糟。回家之後，我開始按摩腳部疼痛的地方，看來有點效果，露出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笑，我總以為事情一切如意。可惜過了晚餐，疼痛更加劇烈，到了幾乎無法走路，只能像瘸腳的小白兔，用左腳支撐八十公斤的重量，跳跳跳，有瑪莉歐矮小精悍的愚魯。但他有水管可鑽，我卻差點從樓梯上「滾」下來。
就我的體態而言，如果身體能蜷曲成球形，應該是適合滾動的，我邊跳邊想，喘氣時左手緊抓著樓梯扶手，偶爾調侃自己的愚蠢。當天晚上，根本無法闔眼，腳板彷彿千針刺穿般疼痛，從局部慢慢擴散到整個右腳掌，就算只是輕觸姆指，那刺骨的遽疼便讓我叫了出來，比豬叫得更悽烈。發紅的腳掌，僵硬的腳指頭，讓我不得不承認痛風的事實，我卻做出愚蠢的決定，刻意忽略事實，認為這只是瘀血，打算以冰敷處理。沒想到甫把冰袋放上患處，就痛到我拿不起冰袋，我才知道冰敷無效。而人的愚蠢在於反面嘗試。因為找不著臉盆盛裝熱水，我把剛煮好的開水倒進洗手台，以難看的姿勢抬高右腳(天啊我在幹啥)，把腳掌放進熱水，期盼能夠得到解放。而這果然驗證人在痛苦時，理智和判斷力都將蕩然無存。我發出羔羊被野狼吞食的慘叫，差點摔倒在浴室，要家人打119這個緊急專線。好不容易把腳放下，整個人卻是憔悴許多。後來我又反覆冰敷、熱敷，凌虐我受創的右腳，直到我明白我一定是痛風，才忿忿不平躺在長沙發上，繼續呻吟一個人漫長的深夜，連打開ps2的勇氣也沒了。
星期四到附近的醫院就診，只為釋清心中的疑問與猜想。我一臉惺忪疲倦，徹夜未眠。醫生看了我的症狀，一臉淡然，語氣卻是斬釘截鐵：「是痛風沒錯。」我也只能默默聽聞，心中維持平靜，不容許任何情緒波動，產生些許無謂的漣漪。醫生還說出罹患痛風的幾個原因，而每聽完一個原因，我左額就浮出一條青筋。
第一個：吃太好。我承認不是大魚大肉，就是油炸食品。對此無可辯言。第二是少運動。每天回家不是坐在書桌前，就是在椅子上打電玩，運動時間不超過二十分鐘，我想還算中肯。最後一個是肥胖，喔，這是事實毋需贅言，低頭看看我臃腫的體態，遙想以前的體格，我只能搖頭嘆氣。舉個最好的例子吧：現在我上完廁所要轉身時，居然發現，有一層堅實的肉團卡在腰間，讓我轉身頗為吃力，而這是以往沒有發生的事。「胖子，你該好自為之了。」我一個朋友如是說。我真的知道，為了未來的健康設想，節制飲食並適當運動，是我最迫切的計畫。
今天拿到了驗血報告，不出我所料，果然是尿酸偏高。而這是導致痛風的因素之一，這病症無法根治，只能藉由人力壓抑發作的頻率。落得如此不堪，我無法怨天尤地，內心責怪自己放縱口慾的奢靡生活。而印有自己名字的藥包，讓我感受到比重力更難耐的沉重，雖然右腳的痛楚不再，但我知道痛風可能隨時來臨，一旦我嘴巴犯業，病痛便會親自造訪，連門鈴也不按就直驅而入，不溺於情。而痛風每一次的發作，帶來的疼痛往往更勝前次。累積下來的殺傷力，的確能使人發瘋，抱頭在地滾來滾去，口中胡言亂語，而神智開始迷亂，懵懂得大聲叫喊，沒有讓人同情憐憫的餘地。
一切都是自己找的，再多合理的藉口，也無能改變，血液裡尿酸的濃度。閉上眼睛回溯這幾年的荒唐日子，頓時一切坦然，我抿著笑意緊緊牢抓手中預備用的藥包，或許這一刻，我才明白事態嚴重，也因此我還笑得出來──天國近了，義人必得救。而我是不折不扣的肥人，不在其列。多行肥胖必痛風，我想這名言錦句，各位豬姐豬兄要留意，莫把尿酸當無義，夜半苦痛慘淒淒啊，慘戚戚。
這星期初，由於學期將盡，在實習老師都已離去的現在，包括我在內僅存的兩位實習老師，恰巧都是在特教班服務，而老師們提議要去錢櫃唱歌，一了本學期的風風雨雨，同時也替我們送別。面對盛情邀約，自然是寬心答應，畢竟去KTV歡唱，最近的一次是在面臨結束的大四。同樣是結束，雖是不同場合，倒也令人欣慰。我更是滿懷期待。以前要好的女同學曾說我唱歌很深情，讓她感同身受。我希望這次能夠好好發揮，讓老師對我刮目相看。
可是我估算錯誤，到了錢櫃我卻在自助餐區拼命掠食，彷彿餓鬼附身，可笑的是，唱歌居然成了附加價值，而體重的暴增才是真正意義。那天我吃了多少五花肉與蒸蛋，連FBI可能也束手無策，或許只有我跨步而出的跫音能明白，只有我上下樓梯時的聲響能體會。歌就這樣唱完了，大家此後分道揚鑣，見面機會很少，就讓一曲盡訴心中惆悵吧。雖然唱歌次數少，而塞食物的次數多，不免要略盡情誼，避免往後，彼此見面就傷心。完畢後各自回家，老實說挺著油嫩嫩的大肚子，很難好好騎腳踏車，我想大家都知道。這是第一個愉快的口業。
隔天，不知死活的我，帶著幾個小學生到麥當勞大吃大喝，名義上是犒賞他們認真打掃特教班，實際上是我很想吃期待已久的麥香堡餐，薯條和可樂還加大！在排隊的過程與孩子們有說有笑，聽他們說我是個言而有信且很爽快的人時，心情倒是蠻舒暢的。在現實中的諸多不順，瞬時憑著孩子的笑聲輕鬆逸去。點好餐點後，他們便開始在遊戲區域大鬧，害我無地自容，不知道如何面對店中其他的客人。只能猛吃，讓牙齒發揮萬夫莫敵的破壞力，咬碎漢堡皮、薯條，或是炸得金黃的雞皮。大口大口啜飲著雪碧，讓喉頭感受不同於夏季的沁涼。狂亂的半小時之後，我又拿來十枝冰淇淋，在胡亂中分完，然後與孩子們告別，心中有股難以言喻的「厚實」感，便高高興興回家。埋下第二個誘發病痛的因子。
報應終於在星期三降臨，選擇爆發在我腳板肥厚的右腳掌。踏地時感到一陣刺痛，讓我有點好奇，於是我有了危機意識(若有，就不會吃那麼多不該吃的)，往最壞的地方想：「我的天，該不會是痛風吧？」曾經嘲笑表弟年紀輕輕就罹患痛風的我，如今也躋身於內，不由得苦笑起來。但人總是會莫名奇妙抱持著，不可能實現的希望，認為自己並沒那麼糟，而事實往往比他們想得還糟。回家之後，我開始按摩腳部疼痛的地方，看來有點效果，露出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笑，我總以為事情一切如意。可惜過了晚餐，疼痛更加劇烈，到了幾乎無法走路，只能像瘸腳的小白兔，用左腳支撐八十公斤的重量，跳跳跳，有瑪莉歐矮小精悍的愚魯。但他有水管可鑽，我卻差點從樓梯上「滾」下來。
就我的體態而言，如果身體能蜷曲成球形，應該是適合滾動的，我邊跳邊想，喘氣時左手緊抓著樓梯扶手，偶爾調侃自己的愚蠢。當天晚上，根本無法闔眼，腳板彷彿千針刺穿般疼痛，從局部慢慢擴散到整個右腳掌，就算只是輕觸姆指，那刺骨的遽疼便讓我叫了出來，比豬叫得更悽烈。發紅的腳掌，僵硬的腳指頭，讓我不得不承認痛風的事實，我卻做出愚蠢的決定，刻意忽略事實，認為這只是瘀血，打算以冰敷處理。沒想到甫把冰袋放上患處，就痛到我拿不起冰袋，我才知道冰敷無效。而人的愚蠢在於反面嘗試。因為找不著臉盆盛裝熱水，我把剛煮好的開水倒進洗手台，以難看的姿勢抬高右腳(天啊我在幹啥)，把腳掌放進熱水，期盼能夠得到解放。而這果然驗證人在痛苦時，理智和判斷力都將蕩然無存。我發出羔羊被野狼吞食的慘叫，差點摔倒在浴室，要家人打119這個緊急專線。好不容易把腳放下，整個人卻是憔悴許多。後來我又反覆冰敷、熱敷，凌虐我受創的右腳，直到我明白我一定是痛風，才忿忿不平躺在長沙發上，繼續呻吟一個人漫長的深夜，連打開ps2的勇氣也沒了。
星期四到附近的醫院就診，只為釋清心中的疑問與猜想。我一臉惺忪疲倦，徹夜未眠。醫生看了我的症狀，一臉淡然，語氣卻是斬釘截鐵：「是痛風沒錯。」我也只能默默聽聞，心中維持平靜，不容許任何情緒波動，產生些許無謂的漣漪。醫生還說出罹患痛風的幾個原因，而每聽完一個原因，我左額就浮出一條青筋。
第一個：吃太好。我承認不是大魚大肉，就是油炸食品。對此無可辯言。第二是少運動。每天回家不是坐在書桌前，就是在椅子上打電玩，運動時間不超過二十分鐘，我想還算中肯。最後一個是肥胖，喔，這是事實毋需贅言，低頭看看我臃腫的體態，遙想以前的體格，我只能搖頭嘆氣。舉個最好的例子吧：現在我上完廁所要轉身時，居然發現，有一層堅實的肉團卡在腰間，讓我轉身頗為吃力，而這是以往沒有發生的事。「胖子，你該好自為之了。」我一個朋友如是說。我真的知道，為了未來的健康設想，節制飲食並適當運動，是我最迫切的計畫。
今天拿到了驗血報告，不出我所料，果然是尿酸偏高。而這是導致痛風的因素之一，這病症無法根治，只能藉由人力壓抑發作的頻率。落得如此不堪，我無法怨天尤地，內心責怪自己放縱口慾的奢靡生活。而印有自己名字的藥包，讓我感受到比重力更難耐的沉重，雖然右腳的痛楚不再，但我知道痛風可能隨時來臨，一旦我嘴巴犯業，病痛便會親自造訪，連門鈴也不按就直驅而入，不溺於情。而痛風每一次的發作，帶來的疼痛往往更勝前次。累積下來的殺傷力，的確能使人發瘋，抱頭在地滾來滾去，口中胡言亂語，而神智開始迷亂，懵懂得大聲叫喊，沒有讓人同情憐憫的餘地。
一切都是自己找的，再多合理的藉口，也無能改變，血液裡尿酸的濃度。閉上眼睛回溯這幾年的荒唐日子，頓時一切坦然，我抿著笑意緊緊牢抓手中預備用的藥包，或許這一刻，我才明白事態嚴重，也因此我還笑得出來──天國近了，義人必得救。而我是不折不扣的肥人，不在其列。多行肥胖必痛風，我想這名言錦句，各位豬姐豬兄要留意，莫把尿酸當無義，夜半苦痛慘淒淒啊，慘戚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