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 6月 21, 2006 9:41 pm
總是抵抗不了醫院的氣息。有時真懷疑，跨前或往後移幾步，明明是幾秒間的事兒，門裡門外卻像是連接著兩個不同的世界。知覺感官，所接收的訊息，是否都被竄改了？顯然地，空調機絕對被動了手腳，否則，空氣裡怎會瀰漫著令人窒息的壓力？打從我踏入大樓的瞬間起，呼吸，毫無防備地，被無形的枷鎖綁縛了。步伐總會踉蹌許多，抑或是像老人般的拖著影子前進。
每個人的表情都被加工過，大概除了不知情的孩子們外，病人、醫生、護士探訪者來來去去，無可避免地參與了這場遊戲。哪怕他們近乎擬真地哭笑，別過頭去又表露出另一種情緒。同樣是流淚，有人剛經歷生離死別，有人的肌膚防線正被針頭攻破，有人則睜大眼半天發不出聲。誰真正把遊戲規則讀通了？站在交叉口，不管自己的方向感如何，哪怕是地圖掛在眼前，卻還是分不清東南西北。
坐在櫃檯前，唯一了解大局的，是否為這些忙碌著的醫生、護士？我們這些過客－－其中混雜著長期居民－－就好比踏上了陌生的月台，手上的車票卻只是一張白紙，誰也不知道該往哪去。他們呢？偶爾機械式地給予應答，隨後又墜入了自我的小天地，手指黏在鍵盤上無法逃脫，俯仰之間還能和同事們小聊一會兒，但我始終聽不懂內容，彷彿他們說的是外星語言。有回我在某醫院掛急診，進行簡單迅速的縫針手術，儘管上了麻醉，右腿任人宰割的感覺還是不大好受，而我身旁的年輕醫生，眼神停留在助手身上的時間，遠大於對我傷口的小小關心。他提到了家庭、孩子以及幾個笑話，但我怎麼也無法將內容串聯起來。直到過了幾分鐘，被一句「你可以走了，明天來換藥」驅離後，我的神智，依舊沒有隨著麻醉消退而清醒。
遲鈍嗎？猶疑嗎？誰偷偷潛入了我的中樞系統，將腦袋瓜裡的重力調為地球的數倍。
倘若添增幾分鬼魅色彩，假裝空盪寂靜的走道，其實被許多無形的東西佔滿，而我毫不知情地穿過它們......還是像恐怖電影般，遠方的階梯傳來腳步聲，而電源卻剛好在此時斷絕，還來不及驚慌，呢喃的耳語已爬上肩膀。我倒是想像過這個畫面：略為擁擠的人潮，忽然間，大家都停止了動作，秒針死當在某個刻度不上不下，光線開始消去，而我們的思緒也隨之飛離。靜止，你說此時，針掉下來的聲響必定很尖銳，但在我的幻想中，就連風也無法在此處撒野。現在想想開刀房內會有什麼樣的情景？也許外科醫生正舉起三號刀柄，準備給予待宰的病人救贖或者解脫；也許有人的靈魂正打算脫殼，卻被沉重的肉囊困住而無法動彈。
我倒是有半夜在醫院亂晃的經驗。記得是舅媽住院，某日我隨著母親前往探望，那時約莫是十一、二歲。午夜時分，旁邊的病床是空的，而全部的人都睡著了，除了我。某種誘因使我輕聲打開房門，鑽入了深邃的黑暗中遊盪。沒有遇見傳聞中的冤魂，其實幼小的心還不懂得恐懼，只是漫無目的地走、走、走，但不敢離開太遠。昏暗的燈光，以及依舊冰冷的空氣，我感覺到身體裡，有些元素正被一點一點地吸去。到最後會變成什麼呢？這過程想必是十分緩慢，緩慢得讓人無法發覺......不，或許我們都知悉，但除了莫可奈何外還能如何呢？
小診所還能給我些微的人情味。但是，病房的春天卻像是枯萎的花朵，滋潤再多雨水也難以恢復。
每個人的表情都被加工過，大概除了不知情的孩子們外，病人、醫生、護士探訪者來來去去，無可避免地參與了這場遊戲。哪怕他們近乎擬真地哭笑，別過頭去又表露出另一種情緒。同樣是流淚，有人剛經歷生離死別，有人的肌膚防線正被針頭攻破，有人則睜大眼半天發不出聲。誰真正把遊戲規則讀通了？站在交叉口，不管自己的方向感如何，哪怕是地圖掛在眼前，卻還是分不清東南西北。
坐在櫃檯前，唯一了解大局的，是否為這些忙碌著的醫生、護士？我們這些過客－－其中混雜著長期居民－－就好比踏上了陌生的月台，手上的車票卻只是一張白紙，誰也不知道該往哪去。他們呢？偶爾機械式地給予應答，隨後又墜入了自我的小天地，手指黏在鍵盤上無法逃脫，俯仰之間還能和同事們小聊一會兒，但我始終聽不懂內容，彷彿他們說的是外星語言。有回我在某醫院掛急診，進行簡單迅速的縫針手術，儘管上了麻醉，右腿任人宰割的感覺還是不大好受，而我身旁的年輕醫生，眼神停留在助手身上的時間，遠大於對我傷口的小小關心。他提到了家庭、孩子以及幾個笑話，但我怎麼也無法將內容串聯起來。直到過了幾分鐘，被一句「你可以走了，明天來換藥」驅離後，我的神智，依舊沒有隨著麻醉消退而清醒。
遲鈍嗎？猶疑嗎？誰偷偷潛入了我的中樞系統，將腦袋瓜裡的重力調為地球的數倍。
倘若添增幾分鬼魅色彩，假裝空盪寂靜的走道，其實被許多無形的東西佔滿，而我毫不知情地穿過它們......還是像恐怖電影般，遠方的階梯傳來腳步聲，而電源卻剛好在此時斷絕，還來不及驚慌，呢喃的耳語已爬上肩膀。我倒是想像過這個畫面：略為擁擠的人潮，忽然間，大家都停止了動作，秒針死當在某個刻度不上不下，光線開始消去，而我們的思緒也隨之飛離。靜止，你說此時，針掉下來的聲響必定很尖銳，但在我的幻想中，就連風也無法在此處撒野。現在想想開刀房內會有什麼樣的情景？也許外科醫生正舉起三號刀柄，準備給予待宰的病人救贖或者解脫；也許有人的靈魂正打算脫殼，卻被沉重的肉囊困住而無法動彈。
我倒是有半夜在醫院亂晃的經驗。記得是舅媽住院，某日我隨著母親前往探望，那時約莫是十一、二歲。午夜時分，旁邊的病床是空的，而全部的人都睡著了，除了我。某種誘因使我輕聲打開房門，鑽入了深邃的黑暗中遊盪。沒有遇見傳聞中的冤魂，其實幼小的心還不懂得恐懼，只是漫無目的地走、走、走，但不敢離開太遠。昏暗的燈光，以及依舊冰冷的空氣，我感覺到身體裡，有些元素正被一點一點地吸去。到最後會變成什麼呢？這過程想必是十分緩慢，緩慢得讓人無法發覺......不，或許我們都知悉，但除了莫可奈何外還能如何呢？
小診所還能給我些微的人情味。但是，病房的春天卻像是枯萎的花朵，滋潤再多雨水也難以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