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仙阿輝伯』
阿輝伯年齡與我相當,只因他的輩分極高,所以我須叫他阿伯。他是故鄉唯一的瞽者,從他呱呱落地產婆就已判出是個天盲。家人一直不相信產婆的說法,等到他抓周收涎時傻笑摸不到東西,家人才死心接受事實。他父親長年在深山受雇伐木,母親日夜求神託佛希望奇蹟出現。然而走盡天涯路拜過八方佛,最後仍是功夫白費只好認了。
這天故鄉的收冬戲開鑼,戲棚口的甬道上擺滿著趕集攤位。平時少見多怪的鄉下人,無不扶老攜幼趕到戲棚底開開眼界。離戲棚口不遠的老榕樹下,有位老先生擺一相命攤。旁邊許多婦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說話聲嚷嚷聽不出她們在說些甚麼?
簡簡單單的一張摺疊式方桌,舖上一條陳舊的紅布巾,巾面左側寫著:「命也運也半點不由人」,又測是:「時也天也鐵口下直斷」。桌面上擺放著一個小香爐,吹煙裊裊增添幾分神秘。另掛著一小塊紙牌,上面寫著端整的「招徒」二字。幾個鄉人走過,不免會好奇的側過頭來瞧個究竟。
算命仙招徒弟的消息很快傳遍山村,許多食口繁浩之家紛紛攜子前去報名。全村廿餘位孩童排列等候甄選,經由算命仙摸骨評審竟無一人過關。么叔貪圖獎金,他也帶我前去應徵。算命仙摸過我的手骨,然後笑笑對么叔說:「此子與我無緣。」么叔聽了臉紅耳赤,粗聲吆喝叫我自行回家。
夕陽西沉大地漸暗,戲完人散,棚下只有攤販們的瓦斯燈放亮。算命仙仍未離開座位,他在等待有緣人上門。我虛心的靠近他的攤位,他問我村中還有小孩没來嗎?我沉吟良久才想到輝伯没來,於是我將他眼睛看不見的情形告訴算命仙。那算命仙聽我說完,扶起手杖要我帶路前去見他。
緣果天註定,我帶著算命先去他家與家人相見。這一見擦出了火花,阿輝伯自己願意跟隨那人學相命。算命仙摸著輝伯的手骨與頭骨,邉摸邉嘆奇才奇才!家人也沒意見,就這樣讓那算命仙帶走孩子。
日子過得真快,輝伯一去十年後才回到山村。因為他師父已經回歸道山,所以他回鄉來準備繼承師業。他每天八點鐘離家去外莊兜生意,幫人相命兼排地理選日子樣樣都來。如此一晃又是十年,他不想再長途跋涉在外飄零,因此,他要家人幫忙選個固定地點設攤幫人算命。
左挑右選,最後選定在尖汶公路,進入大湖的第一個山洞口旁的曠地上擺攤。這裡是內山與外地的交接點,來來往往的路客還算不少,復有一山姑在此擺攤賣熱食,相互照應非常方便。不久經友人之撮合,輝伯與那山姑結為夫妻,恩愛相惜舉案齊眉,如今也是子孫滿堂三代同居,羨煞許多光棍羅漢郎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