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 5月 12, 2006 3:55 am
巨幅的看板，就掛在街頭百貨公司正中央牆面，那是一束很大的康乃馨，配著時麾打扮的貴婦圖像，而「五月康乃馨」字樣，就晃動在路旁整排飄揚的旗幟上，向路邊等待燈號的駕駛跟行人們招手，彷如你不進來懺悔告解，你的原罪就無法得到救贖一般。
我經過它樓下大廳，自動門溢出的冷氣，讓我感到一陣涼意，這燠熱的初夏午后，冷洌的商品擺設，卻提不起我對母親的思念，不過我還是得趕到對街的忠明國中，參加一場對母親致敬的典禮。
會場在一間教室，門口貼著一張像塗鴉的海報，顏色繽紛倒有點節慶的味道，歡樂的笑聲從門縫底溢了出來迎接我，我想我是遲到了，趕緊推開門進去。
我在後頭胡亂找個位置坐下，講臺上五、六個學生正賣力的表演話劇，一會兒唱歌，一會兒舞蹈著，臺下則是家長們拿著相機不停的按著快門，連續的閃光把他們襯的像巨星一般。我四周環顧一下，教室是經過精心佈置的，天花板懸著七零八落的彩帶，隨著兩架旋轉的吊扇飛舞，東邊靠牆的長桌上，放著一盤盤像糕點又像麵團形狀不明的點心，飲料裝在透明的壺中，一瓶瓶像洗畫筆的水，五顏六色廉價的立在一旁，只有水果盤像樣些，但排列依然歪歪斜斜，。
我們是無法苛責的，因為他們是特教班的學生，這些是他們親手費一上午的功夫製作成的，看他們在臺上零落晃動的腳步；遲緩呆滯的眼神，令我想像到這兒早上兵荒馬亂的情景。
然後表演結束，重頭戲便接著登場，他們被安排一個個單獨上臺向他們的母親表達心聲，在失去老師的扶持下，他們便顯得有些瑟縮，被請上台後，手腳都有點不知所措，呆滯的眼神帶著一抹驚慌不斷望向老師，每位學生都有篇詞句要唸，或長或短因人而異，然而因為緊張個個似乎都忘詞了，結結巴巴唸著我聽不懂的話語，唯獨最後一句他們可是精神抖擻，這句「媽媽，我愛你！」是唸的震天嘎響。
同時臺下的母親們，那一雙雙殷切期盼的眼神，只見嘴巴焦急的開合著，好像想衝上台幫他們唸完這無法協調的演出。當一聲聲「媽媽，我愛你！」傳來，對照著他們母親盈眶的淚水，我忽然間查覺，這聲音雖宏亮但叫的可多沈重啊！是十數年的煎熬及無法負荷的重擔啊！這個叫喊，喊著的是一家家令人心酸的故事，喊著是外人永遠無法了解的悽苦啊！我不禁有些鼻酸，淚水強忍著不讓它滴落，然而母親們就任由它放肆的流著，從她們臉龐一路滑落到下巴，最後滴在像巨人般的肩膀，然後這肩膀就用力的擁抱著她的小孩。
回程我依然經過那家百貨公司，沒有康乃馨，沒有貴婦，我腦海中一直浮盪著剛才那一幕，而這次我決定走進去，買些禮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