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行軍的插曲』
地勤部隊正在舉行旅對旅的對抗演習,全體官兵已有一星期没洗澡。每天眼睛睜開頭腦還昏沉沉,集合的哨音就已像催命符似的窮吹不停。大夥哪還顧得盥洗,一個勁忙著將厚重的裝備披掛上陣。頭頂著不太合適的鋼盔,腳步踢哩踏啦的奔向操場集合。
值星官扳起鐵青臉孔,一個挨一個的檢查裝備。他的嘴巴罵個不停,拳頭一記一記的重擊在阿兵哥的胸前。他盡情的在數落我們的不是,但大夥都睜隻眼閉隻眼的在假寐。等到值星官把話說完,部隊才移動至大操場進用早餐。餐畢立即開拔到演習場,進行每日的例行的作戰操練。半個月來天天如此,我們個個累得像隻癩皮狗般,有氣無力的在過著日子。
黃容國上士是從汕頭來的老芋仔,他的職務是駕駛兵,但因犯規而被調到伙房負責養豬。此兄是個穆斯林教徒,平素不吃豬肉卻要他去餵豬真有點說不過去。不過軍法如山,既然犯法就得受罰這也是没法子之事。這傢伙雖然大字不識一籮筐,可是一部可蘭經卻背得滾瓜爛熟。每天五次祈禱的功課,從未見他懈怠或偷懶。他在誦唸可蘭經的神態,常把大夥兒逗得樂不可支。
這位仁兄甚麼都好,唯有不喜歡洗澡的習慣令人不敢恭維。每天休息時間一到,偏又喜歡脫掉鞋襪搓他的香港腳。兄弟們打他身旁經過之時,各個莫不掩鼻急走而過。連長是山東彪漢,身高六尺四寸有餘。人高馬大的他,遇到黃容國二話不說,立刻閃人避之大吉。
某次野外大行軍,一票兄弟去農家的蕃茄園偷摘蕃茄。因為行徑太過囂張,所以招來農家大批好漢的圍剿。眼見追兵堪堪追及,班長下令黃容國殿後。他老兄粗中有細,裝作無事大落落的坐在園頭田埂上,悠哉游哉的脫下鞋襪故做整理狀。那農夫父子趕到現場,突然一陣惡臭衝鼻而來。老人作嘔年輕人掩鼻,三人忙不迭的止步不追了。
黃兄立身悠然走近農家父子面前,禮貌的問他們有何貴幹?他們父子已被那股丘八味道醺暈,話不多說返身走人。待那農夫父子走遠,大夥才自藏身地方走出來。大家跑到黃兄身畔,將他撐起托拋高聲歡呼萬歲。多次的拋丟之後,大夥抵擋不住腳臭味紛紛斂手。但聞「啪咑!」一聲亮響,他老兄摔個人仰馬翻大聲呼痛不已。他的苦瓜臉因痛皺成一團,大夥卻捧腹大笑差點斷腸。
退伍後的某日,忽然接到他的電話約我見面。我心暗想這下要糟了,但因他誠摯的邀約,我只好硬著頭皮前去赴約。嘿!他老兄西裝革履出現在我眼前,要不是他先開口喊我姓名,我還真認不出他就是那個落拓不羈黃容國哩。
我請他去一家優雅的咖啡廳小坐,咖啡還未送來我落力的在他臉上尋找答案。看看笑笑,這下明白了「佛要金裝人要衣裳」的道理。我們邉喝咖啡邉聊天,他才靦腆的告訴我說他結婚了。因為女方是天主教家庭,所以他也改信上帝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