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 3月 03, 2006 3:07 am
上廁所時(是的﹐妳知道的﹐妳們女人結伴一齊去﹐一面討論男人或口紅。我們多半獨行﹐在等待中讀幾段真理或是謊言)﹐在波赫斯的一篇短文裡讀到啟示錄。其實﹐是在一篇短文的附註裡讀到的﹐啟示錄﹐對我的﹐對那時等待著的我的。
如果妳把一個人從生到死的腳步﹐劃線連接(好長好長的連連看呵﹐讓我們回歸童稚﹐拿一枝粉蠟筆開始﹐從小小的腳下開始。那叫作世路﹐不是嗎﹖)﹐那麼樣的一條曲曲折折的虛線﹐波赫斯說﹐聖神的心靈能夠立即把捉﹐一如我們一般人把捉一個三角形。
很簡潔的一回事。
剛剛打一陣雷﹐現在開始下暴雨了。
妳在一個廊下等今晚的約會﹐還有半小時七點﹐天空才開始暗下來。西北的山巒間剛剛還有殘餘的暗紅霞光﹐此刻都是烏沉沉的濃雲。
妳下午稱病告假﹐不怎麼忙的春月﹐課長反正一向不多問妳的出勤和業務。在百貨公司閑閑打轉﹐妳一下午思索著﹐下一件裙子﹐該是長及於地﹐還是短及腿間﹖
因為妳一直不能決定﹐就在左近的兩家百貨公司來回游移。
如果我告訴妳﹐我可以閉上眼睛﹐立即把捉那一條曲曲折折的虛線﹐連接妳的腳步的網樣的線﹐妳只怕會點頭相信。
那麼﹐在這一點上﹐我們是完全心靈相契的。
當然我知道﹐妳的點頭﹐也可以是一種習慣性的白色謊言。就像妳有時會用點頭來拒絕一次約會﹐妳寧可當時不讓一個男子傷心難受﹐便為了他而點點頭。
哪天何時什麼地方等等﹐點頭。
他會在哪兒訂好什麼樣的節目或餐廳﹐點頭。
留下他的電話給妳﹐點頭。
回見啦﹐點點頭。
那都是為他的﹐我知道﹐妳會有點為難有點委屈地向自己﹐在事後﹐用力點點頭。
我相信﹐那些時刻﹐妳也是在一剎那間﹐就能把捉那個男子﹐在哪天何時什麼地方﹐曲曲折折來回踱步的虛線。
妳點點頭。
所以在這一點上﹐我們確是有一種心靈交契的。點點頭。
其實﹐我想妳是不會喜歡波赫斯常愛耽玩的那類迷思的。妳先別點頭﹗
我們每天從早到晚﹐弄不清下一餐飯的內容和組合的可能性﹐是趨近絕對的。如果連下一餐飯﹐都是一個不能揣測的迷思。我們如何去想像從生到死的﹐那樣巨大、那麼長久的觀念呢﹖
妳現在對我搖頭了。失望嗎﹖
是呵﹐我也會有想不通的時候。
其實﹐我是常常想不通的。
當然﹐我不愛把軟弱的時刻告訴妳。
妳點點頭。充份理解﹖
是呵﹐我們男人都這樣的。
軟弱﹐是我們藏在內褲裡的氣味。妳只有在絕對親密的某些時刻﹐才會有那種接近而體味的可能。
啊﹐不﹐妳現在搖頭﹐是因為妳不同意我的邏輯。
下一餐的不可揣測﹐跟生命的步伐的可以揣測﹐那是沒有衝突的。妳是這麼想的﹖點點頭。
讓我再次專心試試看﹐讓我試著突破此刻的軟弱。讓我堅強。
如果愛情有可以依賴的強度﹐那麼﹐不管那個男子﹐在哪天何時什麼地方等等﹐不管他怎麼樣踱步兜圈子﹐最末的路途﹐都走向妳走向妳的公寓小樓﹐那樓前陽臺下的窗沿﹐窗沿下的小巷﹐巷裡夜來一個瘋狂於愛情的男子的仰望等待。
是了。妳點點頭。
有些事情是沒有疑問的。像愛情﹐它可以短暫﹐卻不能沒有火花。
現在妳決定﹐今天不買那條長裙了﹐或者短裙﹐都不買﹐今天。
待會兒會有男子傷心﹐妳快步走進對街的百貨公司﹐妳今天該買兩件長袖的絨布睡衣﹐軟軟的絨布﹐前排開扣的﹐那樣妳可以鬆開三隻扣子﹐在陽臺上低頭下望。
妳點點頭﹐對今天走過的虛線﹐終於覺得滿意。
妳向我點點頭。
嗯﹐回見。
那個今晚的約會呢﹖如果妳就這麼回家了﹖
妳大力點頭、嫣然笑了。邁步走向暗去的黃昏。
不是買的兩件睡衣嗎﹖
如果妳把一個人從生到死的腳步﹐劃線連接(好長好長的連連看呵﹐讓我們回歸童稚﹐拿一枝粉蠟筆開始﹐從小小的腳下開始。那叫作世路﹐不是嗎﹖)﹐那麼樣的一條曲曲折折的虛線﹐波赫斯說﹐聖神的心靈能夠立即把捉﹐一如我們一般人把捉一個三角形。
很簡潔的一回事。
剛剛打一陣雷﹐現在開始下暴雨了。
妳在一個廊下等今晚的約會﹐還有半小時七點﹐天空才開始暗下來。西北的山巒間剛剛還有殘餘的暗紅霞光﹐此刻都是烏沉沉的濃雲。
妳下午稱病告假﹐不怎麼忙的春月﹐課長反正一向不多問妳的出勤和業務。在百貨公司閑閑打轉﹐妳一下午思索著﹐下一件裙子﹐該是長及於地﹐還是短及腿間﹖
因為妳一直不能決定﹐就在左近的兩家百貨公司來回游移。
如果我告訴妳﹐我可以閉上眼睛﹐立即把捉那一條曲曲折折的虛線﹐連接妳的腳步的網樣的線﹐妳只怕會點頭相信。
那麼﹐在這一點上﹐我們是完全心靈相契的。
當然我知道﹐妳的點頭﹐也可以是一種習慣性的白色謊言。就像妳有時會用點頭來拒絕一次約會﹐妳寧可當時不讓一個男子傷心難受﹐便為了他而點點頭。
哪天何時什麼地方等等﹐點頭。
他會在哪兒訂好什麼樣的節目或餐廳﹐點頭。
留下他的電話給妳﹐點頭。
回見啦﹐點點頭。
那都是為他的﹐我知道﹐妳會有點為難有點委屈地向自己﹐在事後﹐用力點點頭。
我相信﹐那些時刻﹐妳也是在一剎那間﹐就能把捉那個男子﹐在哪天何時什麼地方﹐曲曲折折來回踱步的虛線。
妳點點頭。
所以在這一點上﹐我們確是有一種心靈交契的。點點頭。
其實﹐我想妳是不會喜歡波赫斯常愛耽玩的那類迷思的。妳先別點頭﹗
我們每天從早到晚﹐弄不清下一餐飯的內容和組合的可能性﹐是趨近絕對的。如果連下一餐飯﹐都是一個不能揣測的迷思。我們如何去想像從生到死的﹐那樣巨大、那麼長久的觀念呢﹖
妳現在對我搖頭了。失望嗎﹖
是呵﹐我也會有想不通的時候。
其實﹐我是常常想不通的。
當然﹐我不愛把軟弱的時刻告訴妳。
妳點點頭。充份理解﹖
是呵﹐我們男人都這樣的。
軟弱﹐是我們藏在內褲裡的氣味。妳只有在絕對親密的某些時刻﹐才會有那種接近而體味的可能。
啊﹐不﹐妳現在搖頭﹐是因為妳不同意我的邏輯。
下一餐的不可揣測﹐跟生命的步伐的可以揣測﹐那是沒有衝突的。妳是這麼想的﹖點點頭。
讓我再次專心試試看﹐讓我試著突破此刻的軟弱。讓我堅強。
如果愛情有可以依賴的強度﹐那麼﹐不管那個男子﹐在哪天何時什麼地方等等﹐不管他怎麼樣踱步兜圈子﹐最末的路途﹐都走向妳走向妳的公寓小樓﹐那樓前陽臺下的窗沿﹐窗沿下的小巷﹐巷裡夜來一個瘋狂於愛情的男子的仰望等待。
是了。妳點點頭。
有些事情是沒有疑問的。像愛情﹐它可以短暫﹐卻不能沒有火花。
現在妳決定﹐今天不買那條長裙了﹐或者短裙﹐都不買﹐今天。
待會兒會有男子傷心﹐妳快步走進對街的百貨公司﹐妳今天該買兩件長袖的絨布睡衣﹐軟軟的絨布﹐前排開扣的﹐那樣妳可以鬆開三隻扣子﹐在陽臺上低頭下望。
妳點點頭﹐對今天走過的虛線﹐終於覺得滿意。
妳向我點點頭。
嗯﹐回見。
那個今晚的約會呢﹖如果妳就這麼回家了﹖
妳大力點頭、嫣然笑了。邁步走向暗去的黃昏。
不是買的兩件睡衣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