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 2月 17, 2006 2:57 am
妳該記得那種經驗﹐到了一個地方﹐確信以前來過﹐同時肯定沒有來過。眼睛和耳朵是辯方﹐主管記憶的前腦是檢方﹐那個地點時空是個淫婦﹐自己是那姦夫。
好吧﹐換妳的說法﹐妳是重遊舊地的淫婦﹐這次的新歡是個面熟的陌生人。
世上的人事物地偶而會有這樣渾淆視聽偷天換日的奇幻迷離﹐時空的某個象限突起微震後的裂隙﹐過去和未來像平行宇宙在黑洞極底透穿交會。
我每遊一個夜市就會有這樣三生魂訪的錯落感﹐不管那是哪兒的夜市。
妳當記得臺大夜市的川菜攤子。
我最喜那裡的魚香茄子﹐愛吃魚的妳﹐總叫的是辛辣嗆衝的豆瓣魚。後來臺大夜市一下子蕭條了﹐那家川菜攤子像陣宮爆的辣氣一樣淡去了。
想起士林的大餅包小餅了﹐那是個多麼簡潔卻又多麼貼切的概念呵﹖兩個人分一份﹐正好稍稍不過癮的適意。我相信某一個前生曾經是一個揉大餅的魯漢子﹐每到傍晚就盼哪盼著妳來打工﹐炸那些香脆而微焦的小餅。妳不會不理解這裡頭不言可喻的性象徵﹐但妳知道我不指的那些。我相信妳理解趕麵這裡頭的溫柔與依戀﹐就像傍晚的斜陽輕手輕腳地走在夜市剛上的燈裡﹐沒有絲毫突兀和不平坦﹐像那張寬大平坦的圓餅。
因為夜市都為的戀人開的﹐其實買些什麼賣些什麼﹐只是一種形式﹐像看花賞雪那樣的形式。
或者也像看海﹐也像秋後賞楓。妳在紅葉裡感受一種深刻的憂鬱﹐天氣一定稍冷﹐稍冷得略有點不適﹐恰恰映漾秋山的蕭瑟。樹葉不紅的都落了﹐妳或會想起傷情的一些事﹐不管什麼﹐身旁有一雙腳步踩過枯葉的殘骸﹐這個世界若沒有哀愁怎麼能美麗﹖
妳去一個夜市便妝著那樣的理解﹐形式是重要的。
有時﹐形式就是一切。
像妳去龍山寺﹐必然行禮如儀地去燒七柱香﹐一座爐鼎一枝。
沒有爐的文殊師利擎一把智慧的銳劍﹐妳不燒香也會特意去問訊行禮。另邊廂的普賢菩薩妳一向弄不清門道﹐但也不得草草同樣頂禮膜拜。那就是形式的精義﹐妳讓熟稔的步調和情事流瀉出自如的安寧。
接下來妳會去吃一碗老字號的尤魚羹﹐另一攤的蚵仔煎定是吃不完了。末了還是會喝一杯現搾的甘蔗汁。
我不知道現在妳和誰人一起逛著夜市﹐其實那也不大關於緊要。是呵﹐我是理解的。妳笑了﹖
其實男子無非形式的一部罷了﹐不是嗎﹖
他們炫耀雄性動物的壯健﹐或許展示新車名錶﹐剛上新官的任﹐或許還會財大氣粗。另一極端會有人炫學﹐甚至賣弄風情地咬文嚼字吟詩填詞。
那都是形式﹐所以妳不矜不喜﹐從容地逛妳的夜市。
若是在六合夜市、當季的夜晚﹐妳會直趨那攤鐵板烏魚膘﹐若不當季﹐不如趕渡船上旗津去找活跳的醉蝦。妳不常去南邊的海濱﹐便可以在西子灣想一想﹐這夜裡的潮聲下﹐何時曾去過類此的黑沉的沙灘﹖
那樣蒙太奇似的熟稔風物油然心生﹐沒有思索地如此。
身前身後事茫茫，欲話因緣恐斷腸。吳越山川尋己遍，卻回煙棹上瞿塘。
妳知道這詩的。上半首講的是三生石上舊精魂。
但不見得就會在那時想起﹐卻免不了隱約在心上便有那樣的情緒。
不記得的跟記不清的都籠統在前生故世﹐有一個時空的角牴尖隙﹐過去的都沒過去﹐妳想著可以為之蹙眉。那很好﹐這人世若沒了憂愁如何來美麗﹐在遙佚的星河隙縫裡如此﹐在妳今夜閑逛夜市的小街亦然。
好吧﹐換妳的說法﹐妳是重遊舊地的淫婦﹐這次的新歡是個面熟的陌生人。
世上的人事物地偶而會有這樣渾淆視聽偷天換日的奇幻迷離﹐時空的某個象限突起微震後的裂隙﹐過去和未來像平行宇宙在黑洞極底透穿交會。
我每遊一個夜市就會有這樣三生魂訪的錯落感﹐不管那是哪兒的夜市。
妳當記得臺大夜市的川菜攤子。
我最喜那裡的魚香茄子﹐愛吃魚的妳﹐總叫的是辛辣嗆衝的豆瓣魚。後來臺大夜市一下子蕭條了﹐那家川菜攤子像陣宮爆的辣氣一樣淡去了。
想起士林的大餅包小餅了﹐那是個多麼簡潔卻又多麼貼切的概念呵﹖兩個人分一份﹐正好稍稍不過癮的適意。我相信某一個前生曾經是一個揉大餅的魯漢子﹐每到傍晚就盼哪盼著妳來打工﹐炸那些香脆而微焦的小餅。妳不會不理解這裡頭不言可喻的性象徵﹐但妳知道我不指的那些。我相信妳理解趕麵這裡頭的溫柔與依戀﹐就像傍晚的斜陽輕手輕腳地走在夜市剛上的燈裡﹐沒有絲毫突兀和不平坦﹐像那張寬大平坦的圓餅。
因為夜市都為的戀人開的﹐其實買些什麼賣些什麼﹐只是一種形式﹐像看花賞雪那樣的形式。
或者也像看海﹐也像秋後賞楓。妳在紅葉裡感受一種深刻的憂鬱﹐天氣一定稍冷﹐稍冷得略有點不適﹐恰恰映漾秋山的蕭瑟。樹葉不紅的都落了﹐妳或會想起傷情的一些事﹐不管什麼﹐身旁有一雙腳步踩過枯葉的殘骸﹐這個世界若沒有哀愁怎麼能美麗﹖
妳去一個夜市便妝著那樣的理解﹐形式是重要的。
有時﹐形式就是一切。
像妳去龍山寺﹐必然行禮如儀地去燒七柱香﹐一座爐鼎一枝。
沒有爐的文殊師利擎一把智慧的銳劍﹐妳不燒香也會特意去問訊行禮。另邊廂的普賢菩薩妳一向弄不清門道﹐但也不得草草同樣頂禮膜拜。那就是形式的精義﹐妳讓熟稔的步調和情事流瀉出自如的安寧。
接下來妳會去吃一碗老字號的尤魚羹﹐另一攤的蚵仔煎定是吃不完了。末了還是會喝一杯現搾的甘蔗汁。
我不知道現在妳和誰人一起逛著夜市﹐其實那也不大關於緊要。是呵﹐我是理解的。妳笑了﹖
其實男子無非形式的一部罷了﹐不是嗎﹖
他們炫耀雄性動物的壯健﹐或許展示新車名錶﹐剛上新官的任﹐或許還會財大氣粗。另一極端會有人炫學﹐甚至賣弄風情地咬文嚼字吟詩填詞。
那都是形式﹐所以妳不矜不喜﹐從容地逛妳的夜市。
若是在六合夜市、當季的夜晚﹐妳會直趨那攤鐵板烏魚膘﹐若不當季﹐不如趕渡船上旗津去找活跳的醉蝦。妳不常去南邊的海濱﹐便可以在西子灣想一想﹐這夜裡的潮聲下﹐何時曾去過類此的黑沉的沙灘﹖
那樣蒙太奇似的熟稔風物油然心生﹐沒有思索地如此。
身前身後事茫茫，欲話因緣恐斷腸。吳越山川尋己遍，卻回煙棹上瞿塘。
妳知道這詩的。上半首講的是三生石上舊精魂。
但不見得就會在那時想起﹐卻免不了隱約在心上便有那樣的情緒。
不記得的跟記不清的都籠統在前生故世﹐有一個時空的角牴尖隙﹐過去的都沒過去﹐妳想著可以為之蹙眉。那很好﹐這人世若沒了憂愁如何來美麗﹐在遙佚的星河隙縫裡如此﹐在妳今夜閑逛夜市的小街亦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