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 1月 26, 2006 1:11 am
在朋友家看到仿真的緞帶蝴蝶蘭。
這其實已沒什麼。眼力不行了﹐待到走近時﹐才因為花瓣上的薄薄塵埃﹐知覺到清
艷的花朵如蝶﹐畢竟是假的。那時的情緒﹐滲雜了對眼弱驚嘆﹐和對花之虛假的憾
動。
類似的境況﹐不是沒有過。
一次在鄉間的小店家買什麼小玩藝兒﹐到底買的是什麼﹐已然記不清了﹐也不是主
題。總之﹐印象深刻地記得一位絕美的少女﹐十八九歲吧﹖上著整齊但不過多的妝﹐
清寧得像盆栽的草蘭。也不大招呼人﹐任我在店裡瀏覽張望--我想﹐她是知覺到我
的不時向她探看的。
她沒有表現不悅﹐也不表現特別自得。有些混沌的純樸自適。至少﹐我當時是那麼
覺得跟感知的。
於是我也不慌不忙地選看著﹐啊﹐是了﹐品選著我極愛的粗陶杯壺。有半個小時吧﹐
我與一位美麗女子無言地共處﹐在一片出俗的陶瓷竹石中。偶而互望﹐也或微笑吧﹖
當我詢問一個棚架上的赭砂茶壺時﹐她開始一段顯然是背誦下來的推銷台詞。她是
頗認真的。然而﹐我對那一屋子土塑泥坯的手工器皿﹐突然失落了賞玩的心情。匆
匆買了一只杯子﹐逃步離去。
因為類此的少數經驗﹐竟然養成了一種潛隱的、宿命式的畏懼。
美﹐美麗的人物﹐動人的景致﹐感悸的時事﹐都藏伏了莫大的隱憂。是不是背後都
有著失望的種子﹐等著在你沉沒放情時﹐以一株精緻的盆栽假花的突然﹐颯出、撲
打所有你不期而沒設防的美感。
過敏性地因此對美生出懼怕﹐對失望的懼怯。這該是像花粉熱一樣地無奈的。你畏
懼後遺的眼淚鼻涕、噴嚏喉疼﹐於是你戴上大口罩遮起口鼻跟大半個臉﹐行路時遠
遠把園圃林苑繞道排除于生活圈之外。如此該保險了、安心了。生命中你的深憂--那
些花朵的色彩香氣--即此拒之百丈之外﹐不再騷擾你的敏感。
我相信我不孤單﹐這世上逃避美感的人們一定不會孤獨的。我們常低著頭﹐偶而快
快地左右張望﹐確定左近沒有美、美麗的人物、動人的景致等等﹐然後才繼續安心、
不、總稍稍有點警戒地﹐繼續走我們憂心忡忡的行路。
我們寧可放棄一切的美麗的驚喜。真的﹗寧可放棄﹐就譬如半小時裡沉默的喜悅和
悄然的悸動好了。寧可放棄。
只要我們不在意放棄所有的美的感動﹐就不會碰上一丁點那美的假面背後藏伏的失
望。
譬如一盆仿真的緞帶蝴蝶蘭﹐譬如一個口齒不清的俊逸少男。譬如﹐多年前我在一
間無多記憶的小店家裡﹐偶遇的一位絕美少女。
這其實已沒什麼。眼力不行了﹐待到走近時﹐才因為花瓣上的薄薄塵埃﹐知覺到清
艷的花朵如蝶﹐畢竟是假的。那時的情緒﹐滲雜了對眼弱驚嘆﹐和對花之虛假的憾
動。
類似的境況﹐不是沒有過。
一次在鄉間的小店家買什麼小玩藝兒﹐到底買的是什麼﹐已然記不清了﹐也不是主
題。總之﹐印象深刻地記得一位絕美的少女﹐十八九歲吧﹖上著整齊但不過多的妝﹐
清寧得像盆栽的草蘭。也不大招呼人﹐任我在店裡瀏覽張望--我想﹐她是知覺到我
的不時向她探看的。
她沒有表現不悅﹐也不表現特別自得。有些混沌的純樸自適。至少﹐我當時是那麼
覺得跟感知的。
於是我也不慌不忙地選看著﹐啊﹐是了﹐品選著我極愛的粗陶杯壺。有半個小時吧﹐
我與一位美麗女子無言地共處﹐在一片出俗的陶瓷竹石中。偶而互望﹐也或微笑吧﹖
當我詢問一個棚架上的赭砂茶壺時﹐她開始一段顯然是背誦下來的推銷台詞。她是
頗認真的。然而﹐我對那一屋子土塑泥坯的手工器皿﹐突然失落了賞玩的心情。匆
匆買了一只杯子﹐逃步離去。
因為類此的少數經驗﹐竟然養成了一種潛隱的、宿命式的畏懼。
美﹐美麗的人物﹐動人的景致﹐感悸的時事﹐都藏伏了莫大的隱憂。是不是背後都
有著失望的種子﹐等著在你沉沒放情時﹐以一株精緻的盆栽假花的突然﹐颯出、撲
打所有你不期而沒設防的美感。
過敏性地因此對美生出懼怕﹐對失望的懼怯。這該是像花粉熱一樣地無奈的。你畏
懼後遺的眼淚鼻涕、噴嚏喉疼﹐於是你戴上大口罩遮起口鼻跟大半個臉﹐行路時遠
遠把園圃林苑繞道排除于生活圈之外。如此該保險了、安心了。生命中你的深憂--那
些花朵的色彩香氣--即此拒之百丈之外﹐不再騷擾你的敏感。
我相信我不孤單﹐這世上逃避美感的人們一定不會孤獨的。我們常低著頭﹐偶而快
快地左右張望﹐確定左近沒有美、美麗的人物、動人的景致等等﹐然後才繼續安心、
不、總稍稍有點警戒地﹐繼續走我們憂心忡忡的行路。
我們寧可放棄一切的美麗的驚喜。真的﹗寧可放棄﹐就譬如半小時裡沉默的喜悅和
悄然的悸動好了。寧可放棄。
只要我們不在意放棄所有的美的感動﹐就不會碰上一丁點那美的假面背後藏伏的失
望。
譬如一盆仿真的緞帶蝴蝶蘭﹐譬如一個口齒不清的俊逸少男。譬如﹐多年前我在一
間無多記憶的小店家裡﹐偶遇的一位絕美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