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 聲
——瞻海瑞墓有感

王水寶

正是“已涼天氣未寒時”，我迎著椰風，又一次踏上海南島，再一次晉谒明代清官海瑞墓。

在海口市西郊，距秀英炮台三公裏處，有個濱涯村，海瑞墓就座落在此。邁進墓園，一座高大的石牌坊迎面而立，擡眼望去，上刻“粵東正氣”四個大字，刹那間，“海青天”那高大形象，仿佛屹立在我的眼前，給人以“丹砂粉碎丹仍在，鐵鏈鍛成鐵愈铮”之感。墓道是用石板砌成，那蔥郁蒼翠的樹木花草點綴其間，四季常青。這裏十分清靜，沒有噪音，沒有喧嘩，只有那形態各異、栩栩如生的石羊、石獅、石龜及阮翁仲靜靜地肅立在墓道兩旁。我走在墓道上，一種莊重肅穆之感油然而生，不由我整了整衣服，緩步向陵墓走去。海瑞墓正面朝南，長約一百米，寬五十公尺，墓以花崗石砌成，呈鍾形，緊扣大地，巍峨凝重。

海瑞（公元1514年—1587年）是明朝瓊山（今海南省）人，字汝賢。他的一生，就是一口大鍾，那宏亮的鍾聲，四百年來，一直回蕩在天地間……海瑞自號剛峰，人稱“剛峰先生”，爲官清廉，剛正不阿，嚴於律己，秉公執法，懲治貪官，爲民上書，被人們譽爲“南包公”、“海青天”，爲“明代第一清官”。

海瑞於嘉慶二十八年（1549年）中舉，一生經曆正德、嘉靖、隆慶、萬曆四個年號，曆任南平教谕（校長）、淳安知縣、應天巡撫和監察禦使等職。每一任上他都以懲治貪官汙吏爲己任，並時時處處爲自己敲響警鍾。在初任福建南平縣學教谕時，就下令禁止學生給老師送禮，。46歲時任浙江淳安縣知縣，同樣又爲自己敲響了警鍾，他下令免去各種額外的“常例”，只領薪俸，禁止送禮，嚴禁賄賂。在爲他母親祝壽時，作爲一縣之主，且握有一縣大權，正可乘機大撈一把，而海瑞僅“市肉二斤”，官員都“蓋異之也”。海瑞還當過江西興國縣的知縣，任上，他秉公斷案，平反了許多冤案，深得民心。後幾經調遷，升任戶部主事和應天巡撫等。海瑞曆官幾十年，一直爲自己敲響著警鍾，每當他外出巡視，就早早下令不準官員接送，不準送禮，每天的夥食費規定在3錢之內。海瑞一貫嚴於律己，廉潔奉公，真正做到兩袖清風，一身正氣。但在其時官場腐敗的時代，怎容得下海瑞的剛正清廉，因此也曆盡磨難多次被罷官削職，但他仍不改初衷。他一再重申，居官者“止此柴馬，止此俸錢，除此之外，一文一分贓證也”。他說到做到，言行一致，萬曆十五年（公元1587年）十月十一日，在他臨終前三天，兵部送來柴薪銀，僅多了七錢，他硬是如數退了回去，“不肯絲毫有染”。十月十之四日，海瑞病逝任上，在查點遺物時，僅有“俸金八兩，葛布一端，舊衣數件而已”，在場的同僚看到海瑞如此清貧，都被感動得直掉眼淚，就連因貪汙被海瑞嚴懲而一直懷恨在心的禦史陳海樓，在看到海瑞如此儉樸無私，也由懷恨變爲欽佩。由於海瑞“家無長物”，葬費無著，喪事還是靠百姓捐款，同僚湊錢才辦完的。當時目睹者黃秉石曾賦詩道：“蕭條棺外無遺物，冷落靈前有菜羹。說與傍人渾不信，山人親見淚如傾”。出喪之日，“士民哭公，至罷市者數日，祭於塗，累數百裏不絕。”海瑞的生前死後，可謂是真正的清廉。

當我離開海瑞墓時，已紅日西锉，夕陽的余輝透過椰葉的縫隙，給這座大鍾，塗上了一層瑰麗的色彩，我久久地凝視著這座巨大的警鍾，那絲絲的椰風，輕輕地掀起我的鬓發，忽而，一陣清脆的鍾聲在我耳邊響起，“當——當”，振聾發聩，發人深省……但願這鍾聲，在神州大地永不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