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 6月 02, 2004 11:15 am
消逝的早茶/浮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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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調動工作的那一年，上初中的我也一起轉學到了省城。
雖然出生在這座城市，但是它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那麼陌生。熟悉的小河沒有了，一起玩耍的夥伴們沒有了，學校的老師也不象以前的世界裏那樣善待我。當院子裏的孩子們呼朋引伴的時候，遠遠地看看他們開心的遊戲的我，陷進了孤獨的世界。我突然覺得自己變得特別軟弱，特別渴望父母溫暖的懷抱。本來已學會獨立的少年的心，一下子退回了想賴在父母膝下撒嬌的懵懂時代。但是這個時候，母親這時候還在另外一座城市，而父親太忙了，沒有多少時間來照看我。我有一些失落。
所以有一天，父親說周末要帶我去吃早茶的時候，我真是興奮莫名。
我們要去的那兒是城裏第一個經營粵式早茶的地方。那時候，“早茶”還是個新鮮詞兒。我的腦海裏唯一和它有關的印象就是副食品店裏有一種餅幹叫早茶餅，其實和粵式早茶的關系遠得很。雖然父親給我做了解釋，我還是實在想象不出來就著各式點心喝茶是種什麼樣的場景，而且還在早上。它在我的眼裏，既是一個新鮮的世界，又是一種享受的奢侈。
我不曾想過父親會給我這樣大的承諾，甚至忍不住向新認識的朋友吹噓。看著她們臉上羨慕的神色，要和父親一起去品嘗大家都不知道是什麼的“早茶”的我，那高興的勁頭從心底裏直往外冒。
可惜對這頓早茶的期望越是大，它偏偏來的越是遲。
這個周末的計劃因為父親突來的加班而不得不取消，而接下來的兩個月裏，我的每次計劃也都沒有能實現。等待反而使得我對這早茶充滿了渴望，好像周圍每一天的活動都只是為了這重要日子的到來。每個星期六，我都執著地都問父親明天是否有空，雖然每次他給我一個同樣抱歉的答案。
終於有一個周末，父親的活動因為對方爽約而被取消了，他可以有時間帶我去吃早茶了。
將畫了一半的圖畫扔到一邊，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完成煩惱了許久的周記，我迫不及待地拉著父親往外走，甚至等不及他清理刮下來的胡子碴。
可是我們才剛走到那街口的時候，父親就告訴我吃不成了。眼尖的他已經看見那個店沒有開門。我不敢，也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還是拖著他走到了門口。看著那緊閉的門戶，我只覺得滿腔的期望和熱情被一盆冷水淋了個透徹──珍愛的東西眼看著就要拿到手裏，卻又突然飛走了！我忍了又忍，才沒有讓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掉下來。
“看來這裏周末的時候是不開門的。等你放假了我再領你來吧。” 我一直站著發呆，父親多少也看出了些我的遺憾，溫言安慰我。
是的，等下次吧。我心裏又燃起了希望。
假期其實比我想象中來得快，但是也比我想象中消逝得快。我還沒有來得及一品期待已久的早茶，開學的鈴聲就把我又喚回了學校。早茶的承諾又推到了下個假期。
再過了半年，母親來到了我的身邊，一家子團聚了。這時候我已經熟悉了周圍的環境，也不象開始時那樣瑟縮和寂寞。可是想象著那沒有能吃到的美味，那等待已久的承諾後面的遺憾，我忍不住又向父親問起吃早茶的事。父親沒有料到我依然記著這件事情，不過還是答應有空的時候一定帶我去，當然還有母親。
時間這東西，說慢就慢，說快就快。轉眼間，一年就過去了。
然後兩年、三年……
我就這麼一直等待著，心裏懷著那個甜蜜的夢。我初中畢業了，進了高中；高中畢業了，進了大學。其實我知道再也不會有早茶了，但是得不到的東西依然是最好的。
後來我工作了。在廣東，我終於吃到了地道的早茶。看著那一籠一籠精致的點心端上來，等著別人買單的我卻知道，自己再也找不著少年時期待的那種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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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調動工作的那一年，上初中的我也一起轉學到了省城。
雖然出生在這座城市，但是它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那麼陌生。熟悉的小河沒有了，一起玩耍的夥伴們沒有了，學校的老師也不象以前的世界裏那樣善待我。當院子裏的孩子們呼朋引伴的時候，遠遠地看看他們開心的遊戲的我，陷進了孤獨的世界。我突然覺得自己變得特別軟弱，特別渴望父母溫暖的懷抱。本來已學會獨立的少年的心，一下子退回了想賴在父母膝下撒嬌的懵懂時代。但是這個時候，母親這時候還在另外一座城市，而父親太忙了，沒有多少時間來照看我。我有一些失落。
所以有一天，父親說周末要帶我去吃早茶的時候，我真是興奮莫名。
我們要去的那兒是城裏第一個經營粵式早茶的地方。那時候，“早茶”還是個新鮮詞兒。我的腦海裏唯一和它有關的印象就是副食品店裏有一種餅幹叫早茶餅，其實和粵式早茶的關系遠得很。雖然父親給我做了解釋，我還是實在想象不出來就著各式點心喝茶是種什麼樣的場景，而且還在早上。它在我的眼裏，既是一個新鮮的世界，又是一種享受的奢侈。
我不曾想過父親會給我這樣大的承諾，甚至忍不住向新認識的朋友吹噓。看著她們臉上羨慕的神色，要和父親一起去品嘗大家都不知道是什麼的“早茶”的我，那高興的勁頭從心底裏直往外冒。
可惜對這頓早茶的期望越是大，它偏偏來的越是遲。
這個周末的計劃因為父親突來的加班而不得不取消，而接下來的兩個月裏，我的每次計劃也都沒有能實現。等待反而使得我對這早茶充滿了渴望，好像周圍每一天的活動都只是為了這重要日子的到來。每個星期六，我都執著地都問父親明天是否有空，雖然每次他給我一個同樣抱歉的答案。
終於有一個周末，父親的活動因為對方爽約而被取消了，他可以有時間帶我去吃早茶了。
將畫了一半的圖畫扔到一邊，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完成煩惱了許久的周記，我迫不及待地拉著父親往外走，甚至等不及他清理刮下來的胡子碴。
可是我們才剛走到那街口的時候，父親就告訴我吃不成了。眼尖的他已經看見那個店沒有開門。我不敢，也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還是拖著他走到了門口。看著那緊閉的門戶，我只覺得滿腔的期望和熱情被一盆冷水淋了個透徹──珍愛的東西眼看著就要拿到手裏，卻又突然飛走了！我忍了又忍，才沒有讓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掉下來。
“看來這裏周末的時候是不開門的。等你放假了我再領你來吧。” 我一直站著發呆，父親多少也看出了些我的遺憾，溫言安慰我。
是的，等下次吧。我心裏又燃起了希望。
假期其實比我想象中來得快，但是也比我想象中消逝得快。我還沒有來得及一品期待已久的早茶，開學的鈴聲就把我又喚回了學校。早茶的承諾又推到了下個假期。
再過了半年，母親來到了我的身邊，一家子團聚了。這時候我已經熟悉了周圍的環境，也不象開始時那樣瑟縮和寂寞。可是想象著那沒有能吃到的美味，那等待已久的承諾後面的遺憾，我忍不住又向父親問起吃早茶的事。父親沒有料到我依然記著這件事情，不過還是答應有空的時候一定帶我去，當然還有母親。
時間這東西，說慢就慢，說快就快。轉眼間，一年就過去了。
然後兩年、三年……
我就這麼一直等待著，心裏懷著那個甜蜜的夢。我初中畢業了，進了高中；高中畢業了，進了大學。其實我知道再也不會有早茶了，但是得不到的東西依然是最好的。
後來我工作了。在廣東，我終於吃到了地道的早茶。看著那一籠一籠精致的點心端上來，等著別人買單的我卻知道，自己再也找不著少年時期待的那種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