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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林思彤麻吉胡也鄭琮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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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左邊的乳尖,在愛慾的琴鍵裡,男人的手指綿密著,在男孩身上牽引一連串不同結局的,細微的實驗。

男人說。好細膩敏感的身體,好美的琴。男孩感覺到兩管之間突然抽長起來,青春腺體不斷分泌潮潮的氣味。就好像,一支曖昧模糊的鋼琴曲呵。

(第四小節,鋼琴走入夢裡:雨季,把窗外風景模糊起來,變成一座芬芳的海。男孩把自己輕盈展開,當作暗示。夜裡,男人勃發的男性不懷好意探入男孩的身體裡面,恣意騷動起來。彷彿是在汲取一個特別的秘密。)



1‧關於男人

維笙。下班後,我在鏡子前問候自己。然後洗臉。把積在身上的夏日洗掉。

維笙。我再次喚我的名。
維笙。我在臉上輕輕拍上化妝水。
維笙。我將毛巾掛回毛巾架,還以為正在放牧一朵雲。


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就開始有的習慣。每每,我都習慣喚自己的名。彷彿,這是一個必要的儀式。自己親自呼喚自己的名字,好像這樣子才能真正證明了自己的在場證明。

維笙。今天冰箱很空虛。
維笙。晚上烤個檸檬魚吧,搭配今晚失蹤的月光。
維笙。寂寞的浴缸只有二分滿。
維笙。……

『維笙。』我對自己說。玻璃窗前,我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維笙,你太安靜了。安靜到沒有存在感。』記得,你總是這樣告訴我的。你說這句話的時候總是搭配一個質感很溫柔的表情。似笑非笑,還參雜一點點普魯士藍的憂鬱,然後拍拍我的頭。

(印象裡,你喜歡喝熱曼特寧咖啡,但不沾一滴酒。常常買涼煙,只是沒看你抽過。你看很多的書,很多很多的書。尤其是詩集。說不定就因為這樣所以講話都有點像在寫詩。)

「海浪很開心,當它知道自己不只是海浪,而是海洋的一部分。」你說。

「當時間延展成海,或許過去和未來是重疊的。但現在未必連接著它們,甚至,現在應該是稍縱即逝的,即生即滅。於是時間就有了既長又短的,曖昧模糊的特質。」你說。

我不是完全了解這些話在說什麼。但這是你的溝通方式。每當你認真起來想告訴我什麼的時候,你會把這些話好認真的說一遍,然後寫在我的記事本上。其實我沒有使用記事本的習慣,但上面常常是滿滿的。上面有大多數是你的筆跡。

和你分手的已經第四個月,寫滿你字跡的記事本總是帶在身上。(請原諒我,到現在我還想著你。)

我換上了簡便的休閒衫和牛仔褲(口袋裡是寫滿你字跡的記事本),出門散步。來到附近小公園,看見有個學生裝打扮大約二十出頭的男孩正背對著我畫素描畫。好奇去看,然後我震驚。

『你在畫我?』我不禁向男孩脫口問道。

男孩回過頭來。夕陽打在他的肩上,男孩周圍的風景彷彿跟著安靜下來。我看見傍晚第一枚路燈點亮眼睛,似乎要告訴我什麼。


2.關於男孩

凌晨兩點二十七分,我裸身自男人的胸膛裡爬身醒來。

男人睡得好熟。他笑了,笑的好純真。那模樣看來分明是個小孩。(這就是做愛過後成熟男子毫無防備的模樣嗎?)

我將鼻翼靠近男人,從腹肌的線條往上,肚臍、肋骨,還有他那單薄但摸起來好可靠的胸膛。我用鼻尖在他的身上作畫,圓圈、線條、來回反覆。才發現月光已經先來過了:我聞到氣味,這是男人汗水和肥皂混合的味道。「檸檬」我說。男人的氣味潛入我腦海,開啟昔日與愛相關的記憶。我忍不住憶及K,那是一段傷心的過去。然後我發覺男人的胸膛竟是晾濕一片,那是我的眼淚。

『怎麼了?』男人起身,他的氣味包圍著我。好輕好輕。(難道,你不能緊緊的抱著我嗎?)我在他的懷裡,低低的哭起來。

男人不多說話,只是輕輕的抱著抱著,低頭吻我。我的身體勃發起來。

抵達夢也似的高度以前,我還以為我是鋼琴,男人彈奏著我。我的身體展開,任男人在我身體從容自如,不溫不火的檸檬氣味瀰漫開來,迴轉迴轉。我想,那一瞬間我們變成交疊的雙魚,月光驀然缺席,窗外的雨勢彷彿把街道下成了海。

和檸檬氣味的男人造愛。
在男人的彈奏下,海是背景音樂,我成了男人手藝下的檸檬魚。

(親愛的K,和男人做愛以後我突然想念你。)
(到現在我還不明白,為什麼,你會從我身邊離開?)

男人深深的睡去了。

我隨意翻閱男人的記事本,知道了男人叫做維笙。還讀到了一個名字:萊特。記事本上男人的字跡很少,但有關萊特的卻很多。

「海浪很開心,當它知道自己不只是海浪,而是海洋的一部分。」他說。

「當時間延展成海,或許過去和未來是重疊的。但現在未必連接著它們,甚至,現在應該是稍縱即逝的,即生即滅。於是時間就有了既長又短的,曖昧模糊的特質。」他說。

記事本的末頁夾有兩個人的合照。註記文字寫著,維笙與萊特,在海邊。

維笙:你愛我嗎?
萊特:我好愛你。

我闔上了維笙的記事本。伏在他的身上,睡了。


3 關於男孩

親愛的K。和你分手四個月後,我在路上,發現有個男人跟你好像。

他給我一種感覺:很安靜。安靜得像極了你。因為實在是太震驚了於是
我尾隨在男人身後,等到男子進了門,才知道,男人住在我所租貸的公寓的正對面,原來他便是將檸檬皮晾乾吊在窗台的主人。

(檸檬,讓我想起了你。親愛的K。那時候我們攜手來到農莊度假。整座農莊種滿各式各樣的草本木本植物。那時天氣晴朗,但是月亮卻莫名失蹤。惟獨,香水檸檬的果皮橙亮鮮黃,在風中搖曳。我瀰漫起來,竟把眼前纍纍的檸檬看成一大群魚。「吻我」,這個念頭在我胸口漲潮漲潮,變成無可收拾的海。等到我的意識恢復過來,才知道我正在好忘情地吻著你。我和你相濡以沫,如一對難捨難分的雙魚。)

後來,我開始窺伺男人的種種。也不知道是出於情不自禁還是好奇?
親愛的K,或許,與其說我著緊著陌生男人,不如說我還耽戀著你的氣息。


五點整,男人習慣出來晨跑。然後到小公園附近的早餐店用餐。
男人回到公寓,洗澡。水聲嘩啦嘩啦。
男人在陽台澆花,吊鈎上換上新的待晾的檸檬皮。
男人去上班。走路。偶爾撘公車。
男人整天對著電腦,不太和人交談,午餐沒吃或隨便解決。
男人下班後在附近超市買菜(通常會有檸檬),自己料理晚餐。
男人到公園散步,看書。許多許多書,其中有本記事本大小的書每天都帶著。
男人彈鋼琴。(蕭邦、拉威爾、史克里亞濱。)
男人關燈,大概是睡了。

第六天後,我發覺男人習慣自言自語,慎重的好像在執行一場儀式。他是在呼喚自己的名嗎?


和男人相遇以後,我開始畫畫。


那一陣子我莫名的嗜畫起來,特別是鉛筆畫。總覺得,使用這種媒材可以將畫面處理的輕描淡寫,毫不著力。我憑想像畫了許多的杯子、茶壺、球鞋、襪子、衣服,……,瑣瑣屑屑,還有男人。我一幅一幅畫出男人的模樣:晨跑的樣子、吃飯的樣子、發呆的樣子。畫著畫著,偶爾還以為男人從畫裡走出,跟我說話。

這天下午,不知怎麼的心血來潮,攜了簡便的畫具,來到附近的小公園。我憑臆測畫了男人沖澡的樣子,想像:男人的體味,淡淡的檸檬調。鎖骨下性感至極的胸骨下凹。還有,他會像K一樣,左邊的乳尖也有顆痣嗎?


突然我感到肩頭被人一拍。我回頭。


『你在畫我?』居然是男人!我的腦海一片空白。該怎麼解釋眼前這個充滿春色的畫中景象呢?


我看見男人的表情詫異,但很快的換上了一個舒服的笑容。(檸檬氣味的王子,你從我的畫裡走出了嗎?)

我情不自禁的撲向前抱緊了男人。『摟緊我。』我說。

男人沒有把我推開,也沒有回抱我。只是靜靜的任我抱著。夕陽下路燈亮起來了,如果可以,能期待這一刻永遠都不要停嗎?


4.關於男人


維笙。我對自己說。今天晚上要烤檸檬魚,我帶了一個男孩回家。這個男孩跟萊特好像。維笙。為什麼要把男孩帶回家?因為他跟萊特好像。因為他跟萊特好像。維笙。事實上,你期待晚上會發生什麼事吧?哦。我好久沒有做愛了。


『我叫小葉。』男孩突然出聲,打亂了我的思緒。

男孩好像很讚賞我的檸檬魚。一邊吃一邊說說笑笑。(萊特,他…真的跟你好像。)這個衝擊實在是太大了,以至於我不由得離開餐桌,重新給自己洗了個澡。(不知不覺的,我的下擺漸漸勃挺起來。我的腦海裡充滿了兩具肉體交歡的種種畫面。)

洗著洗著聽見單薄的鋼琴聲。男孩在玩我的鋼琴嗎?

幾個沒有規則的單音起起落落。黑鍵白鍵,昕長、漸慢、快速,快樂悲傷。像一種初探的摸索。男孩應該不擅長鋼琴吧我想。(但是,卻讓我回想起昔日初學鋼琴的時光,那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洗過澡,我不懷好意的裸身抵著他。小葉沒有抵抗。我慢慢的把小葉的身體打開,貪戀他青春的氣味。我吻他。我撫摸他。我的指尖在他身上跳調皮的舞。

小葉的身體好敏感。和萊特一樣。

完事後我任小葉趴在我胸膛嬉遊貪玩著。我聽他斷斷續續提及他的失戀,以及一個男人的名字。K。(為什麼,要把你的心事告訴我?我知道了又能怎樣?)

睡著了一段時間之後我醒來。小葉哀哀的在哭。『怎麼啦?』我問他。小葉沒有回答。我就這麼任他抱著。


(我莫名的想念你。萊特)
(在心情這麼難過的時候我居然旺盛的勃發起來,而現在,裸體的男孩現在在我的懷裡。)


我閉上眼。任憑感官的導引,我在男孩的身上迂迴遊走起來。彷彿小葉是夢境,我是鑰匙兼造夢著。指尖、髮稍,吞吐異樣的醚味。(萊特,我愛你。萊特。萊特。)直到,我一洩而盡,我掉進了深深的夢裡。

維笙,我做了一個夢。
維笙,和萊特分手之後我和一個素昧平生的男孩做愛了,算是外遇嗎?維笙,我聽見男孩好像在哭。維笙,男孩反反覆覆,掛記著一個叫做K的男子。(就好像,我惦記著萊特一樣。)

維笙。小葉好像萊特。好可愛好可愛。好像好像好像。

但是他不能取代他。

好深好曲折的迴路
若是電影手法,將是效果很美很好的分鏡
當時間延展成海,或許過去和未來是重疊的。但現在未必連接著它們,甚至,現在應該是稍縱即逝的,即生即滅。於是時間就有了既長又短的,曖昧模糊的特質
很值得人深思喝采的一段

賦雲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