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西偶記十一月三日
度過生日的十月後十一月初,許多事沒想像中安平下來。月初加班,加到回家都凌晨了,整個人呈現空蕩的模樣,彷彿你輕推我一下,會連聲音都沒出便墬落山谷。這個形容真好,因為當晚結實是把自己『摔』進床裡。
永遠要保持樂觀的心態,即使是半夜一點,我還是把銀河便車指南看完了。那是一本很幽默的小說,儘管沒有為我帶來讀艾西莫夫小說時的震撼,但的確也開啟了對這世界的不同想法。
等到我把書讀完打算乖乖入睡時,卻才發現,媽呀!我的房間好亂。牛仔褲像戰場上的屍體首尾相壓重疊著,書籍跟記事本像是飛彈炸出來,或是隕石轟擊出來的坑洞。『叔本華的眼淚』被大陸版的荊軻刺秦王連環畫壓在底下,旁邊是石黑一雄的我輩孤雛。夏宇的詩集躺在枕頭旁,電車男被我遺忘在枕頭底下。其他零零散散的書躺在房間的毛毯上。也許正如老媽說的,就是身旁欠一個盯我整理房間的女人。每個人對凌亂與整齊的定義方式不同,當我感覺到房間過於凌亂時,也許身旁的女人老早就氣瘋了。凌亂歸凌亂,但整潔卻另當別論。自己的房間只有自己住,出外可是要見人的呢。
於是開始從最凌亂的書籍開始整理,才收拾沒幾本,天生搞怪的本性又跑了出來。閱讀每本書的作者簡介時,常看到『著作等身』這詞。那種感覺該是如何,即使沒有著作,但可以嘗試那樣的感受。於是我開心地一本一本書疊了起來,直到個子不高的我伸手未及處。再看了看書櫃裡的存量,大概再疊個幾棟大廈也沒問題。坐在床上看著這棟大廈,心裡頭百感交集。想起學生的日子裡,也曾跟好友出外歌舞歡唱,有時夜遊至天明。而現在成為社會人的我,卻也只能帶著一身疲累在家裡閒適讀書寫作。不怨什麼,因為這是我的享受。只是最近人味太少,難免想到外頭看看別人怎麼過著一成不變的生活。
十一月二日玩詩合作社在NOWWHERE咖啡館辦了玩詩活動,不請自來的我也湊了熱鬧。看見了幾個熟識的文友,葡萄海的光,喜菡網裡的馮瑀珊和劉哲廷,和我乾妹霂晟,也認識了新文友衛風華。會後瑀珊還拉我跟劉哲廷三人握手圍成小圈圈。這一下,詩、散文、小說三個招集人都到齊了。我的天,天知道我是多麼散神的小說招集人。跟文友聊了很多,我的惡行惡狀也顯露無遺──像個小流氓一樣在咖啡館門外抽煙,但事實上裡頭一堆人抽煙,我只是不習慣在密閉空間裡吸煙。會後我買了一本台北國際詩歌節詩選。打算趁夜裡未眠時好好享受。
我每天最自由的時間,就是下班之後,睡前是我最享受的時光。正如現在十一點了,我還是流連在電腦桌前寫著最近的記事。寫記事好反撲自己因為吃藥感到智力退化而無法創作的藉口,也記下最近生活的點點滴滴。最近又有文友提起要我創作長篇小說的話題,這回我沒有避而不談,因為心裡也開始有累積故事的準備了。
我們總疑惑太久
直到棺木上滿是秋霜
並非為了進住歲月之中
只是習慣在發黃的地圖上游移
自然地呼吸,像山林大樹
習慣讓心靈沉默
傻笑
輕語
煽動冰冷的玻璃
有朝一日蝴蝶跟鳥兒會停靠肩頭
陪著我笑看花開花落
加西偶記十一月四日
今晚的月亮很憂鬱,孤獨地躲在看不見的地方。遠遠地,舔拭自己的創口。
今晚想起了很多人,彷彿所有的交集只留在回憶之中。微微地感傷,卻是時時觸動心弦。疏離了什麼,卻又放棄不了,記憶中滿是潮來潮去的光景。曾與我相伴者,如今卻如擦肩而過的陌生人。相互無語,沉默將我等吞噬;說不出口的難過,道不盡的水流花靜。
如果逃離一切能更好嗎?帶著這份思緒外出,踏著緩慢的腳步前去熟悉的書店。像浮萍一般,生命力強,心底卻沒有該停下的所在。哲學家常說:「用永恆的觀點去思維。」當我這麼想時,的確,生命中每一個美好、可悲的片段只是曇花一現。但畢竟我們不是永恆,只是這世界的某段插曲。
朋友問我愛情的道理,我告訴他我也正尋覓著這切實的邏輯。愛過的女人不多,於是我多花了點時間想念她們。就像失戀排行榜的主角,開始找尋導致每段戀情結束的原因。真愛,是多麼空洞的虛詞。如日本的紙門,讓沾濕的手指輕易地破穿。有時是遭受背叛,有時是自己咎由自取。當你愛得越深,痛苦也益發明顯。無關對錯,寧願傷痛的是我。這是表達最後的愛,儘管只是愚蠢的說法。
要我們不為愛而憂傷,但心情怎會無恙?不都是讓記憶活在過去,而讓身體在時光迴廊裡前進嘛。十年之後,是否曾經相擁的我們能默契地相視而笑。苦澀又帶點禮貌性的微笑,陌生而又尷尬。不曾分離,我們同樣活在這個世界裡。但隔開你我的,卻是緣分已盡的言語。
我拉緊外套,試圖找尋月亮的蹤跡。千年之前,牛郎織女相會;千年之後,是否仍彼此深愛?讓一時沉淪感傷中的我想起一個笑話:
伊甸園裡,只存在亞當和夏娃兩人。夏娃像多疑的女人問著亞當:「你這輩子是否只愛我一個?」而亞當不假思索回應道:「這輩子我只愛你。」是啊,亞當心裡發著牢騷,我還能愛誰?
是啊,我們還能愛誰?片山恭一在『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情』寫下一句歷久不衰的佳句:『深深思念一個人的時候,我們不知不覺活在世界的中心』。但在此之前,我們還能愛誰?能夠愛得毫無反悔,能夠愛得真心真情。
在書店裡想著自己,二十六歲的我,未來會更好或更壞?對愛情的幻滅使我們開始懂得現實的成長。年少無知時的激渴性慾,年長後的愛欲,如今我們只想找一個人相伴左右。能簡單地愛著,這也是人生了。
常聽老一輩家長說著:「年輕人不要玩了,該定下來了。」可待商榷的一點是,他們對『玩』的定義。對愛情不適合用玩來形容,我們都是真心真意去愛。充其量的玩,非定性的辭彙,只是想讓自己快樂的生活。總是當你挑到了或許適合你的伴侶時,家長總會說可以再看看,或是一昧地嫌棄。日復一日,有些人再也承受不了這樣的壓力,於是逃避,於是放棄。家長的做法,不是要你挑一個你與之相愛,適合你的人。而是要你挑一個適合這個家庭的人,於是乎,我們愛得倍感艱辛。
拜託上天啊,回家的路上,我手拿著向田邦子的散文集祈禱著。如果可以,就讓適合我的女子出現吧。我只想好好地愛著。只想對著她唱頌千古不變的情歌,在夏涼時牽手同遊。儘管遇到再多挫折,也是滄海桑田分不了。
對抗自己的宿命,儘管上天註定要捉弄,也要往這個方向去找尋長相左右的人。也許宿命中的那個女子,也曾在某個陌生的角落,祈禱著這樣的願望。即使淌淚,即使痛楚,也只怪自己執迷不悟。如果這是註定的漫長人生路,可不可以把我看清楚。
買了杯咖啡靠在頂樓天台的女兒牆,涼風吹拂衣領。在愛情急轉的地方,那個大轉角,我們花盡氣力度過。如果愛情有時是這麼矛盾,遭人背叛是如此痛楚,那為何我們還是一次一次去與人相愛?因為,愛情是如此美好。簡單地去愛,不作它想。就真誠地付出吧,因為憂愁不適合在愛情中出現。
在思緒密密麻麻將要重疊之前,我喝乾了最後一滴苦澀愛情。打算讓自己變得更好,讓生活更為充實,好等待那個女子的出現。輕閉雙眼,想像未來的她會是什麼模樣,該有怎麼樣的笑容,蒼老時的她又是如何?陷入想像中的我自得其樂,因為我知道她將會是陪伴一生的人。讓愛永恆,如果可以的話。
加西偶記十一月十七日
下高雄時。
夜涼如水,入冬的季節裡有寒並暖,拎著厚外套穿著終究受病毒所動。下高雄時,鼻音已嚴重得聽不下去。提醒自己這回下去有著深義,好歹要讓身子安穩才是。但反覆在位子上捉磨,盡是找不著自己的姿勢,彷彿它就這麼離去,讓習慣不再。
客運上先是看了片熟透的電影『神鬼傳奇二』,儘管數次觀賞,仍是無比喜悅,興頭很好。但第二部片才是令我耳目一新的好片『六樓後座』,一部正視青春的好片。是否我們在揮灑流水歲月時,卻忘了自己正前往著哪些地方,成為怎麼樣的人。說著大話的我們揚言往後的日子如何,卻依然在模糊漂泊中度日。戲裡大夥約定了一年的日子,卻在一年後才發現過去的日子已然頹靡。這並非一部說教意味濃厚的影片,它只是單純地突顯,突顯時下年輕人對迷離自我的探究。想起過去的日子裡,我們是否蹉跎了太多無謂的時間。把自己懸架在空中樓閣裡,只會俯瞰地上的種種,卻忘了生根的土地是腳踏的所在。在心中瑣碎地咀嚼
這些酸澀橄欖,然後誌記在筆記本裡。
台南國道旁的景色真是美好啊,彷彿地底升起萬點星光,正緩慢近乎靜止地爬上天穹。又好似遠在太空之外觀看世界末日,隕石紛紛穿越大氣層擦出霹靂火星。讚嘆外還是讚嘆。搭飛機時有空曠的美,全然飛翔的喜悅。搭火車時,每一站都有不同的景色,有時現代如城關,有時古老如驛站,每一個車站、每一個上車下車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曾經在前往花蓮的列車上,邂逅一個徐娘半老的婦人,她告訴我她現在的日子裡,搭著火車漫天旅遊是最愉快的享受。每一回,她都會找身旁的人聊天,也知道也許這人的模樣將在下車後被遺忘,但她就是重覆地悵然若失,而後重覆地揚起希望。我愚蠢地對她笑了笑,她也回應了我。始終,遺忘的是言語,遺忘的是在哪相遇,卻忘不了那熟悉的笑容。
喜菡詩癮網聚辦得很成功。
喜菡詩癮網聚,讓尚為稍涼的高雄帶來一股暖流。來的文友比想像中多得多,也比想像中來得熱烈。大夥都是為了文學而努力著的。常聽得人們說,創作的人是孤獨地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是啊,文學就是我們的世界,真的很高興我們都活在同一個世界裡,我們並不寂寞。
大夥的詩被印成鉛字,不意翻了一頁就能得到一個驚喜,鬆鬆詩癮就可以認識好多人的想法。今年西元二零零五年,十年後的文壇上勢必有參與詩癮的人,以及為文學而活的人。我們生活,週遭有感而生,發於自然,於是我們書寫。我們磨練文筆,找尋屬於自我的獨特文字。哪一天,我們會因為不意發現的文章找到曾熟悉的朋友。
工作依然繁重,忙得很累很煩,薪水還算充實。
除了生產管理部幕僚之外,另外被派到推行品質系統的作業以及庫房管理。除了戴麻布手套幫忙運載貨物外,也要拉緊襯衫參與全廠的ISO重要會議。有時還得回到經理身邊處理一些定期報告的業務。學習到很多,雖累雖煩,但這都是我的責任。
短篇小文
鴿子坦開雙翅飛在天空頂端,陽光照著牠,在平滑的地平線上陰出一隻大鳥。那鴿子向前頭不遠處,卻陰出一小片陰影的鴿子朋友炫燿著。
而牠只是飛開了那個喜好炫燿的傢伙,因為牠根本沒好好注意前方或上頭,只在乎自己無謂的驕傲。臨走前也沒忘了提醒牠。
愛炫燿的傢伙往上頭一看,原來一隻飛鷹徜徉在牠上頭,錯把投射老鷹的陰影,當成自己的。牠試圖飛高向老鷹說道:「您的陰影很大哪!不覺得驕傲嗎?」老鷹聽見了卻裝作沒聽見,因為牠的目標在前方。壓根不理會牠。
詩
晨鐘暮雪思華年,水泊斷道仰觀仙。
甩袖披肩漁人問,彼是何年又哪天。
加西偶記十一月十九日
天氣寒冷,開始思念起某人的體溫。思念形如雪地,深陷其中的足踝無法輕易拔起。全然的自己孤寂,如飄雪般找尋不到心底的方向。寒冬勢必要維持好一陣子,也好,可以讓自己清醒些。
『年華勿數,人生常誤。譬如朝露,黎明近午。』
不要輕易試數年歲,數了便記起自己錯失過哪些重要時刻。那些時刻同晨起時葉片上的露水一般,在黎明到中午前便消失了。形同日本百人一首的歌謠般,我自己也唱頌了起來。
十九號去買了哈金的戰廢品『WAR TRASH』,一年前就知道這本書在美國出版了,今天才得以看見中文版。翻了27號的印刻文學生活誌,裡頭有侯導『最好的時光』的分場故事,就因為這個我把雜誌買下了。看過最好的時光,印象很深刻,三個不同時代的故事,三種不同的感情。這也說明了,不同時代下對待感情的方式。想起父親曾說著,尚未結婚時,相隔兩地的情侶以書信聯繫情感。儘管用現在網路化的眼光來看,不嫌過分鬆散了些,但兩造的情感卻分外堅強。而現在有網路了,但此時代的情感卻是以速食戀情受老一輩人苛責。以前在新竹當DJ的時候,那時幾個聽眾至今都還連絡著。仍是保持著書信的方式聯繫友情,不管是網路書信或是實體書信。
昨晚,終於把夏霏的『虹色舞台』看完了,那是本講著青春的小說。一群年輕人的故事,女主角的際遇和相交集朋友的故事。用的語言是很現代的口語,不會過於嚴肅。讓我們談談結局吧,故事半好半壞,好的是所有人都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主角配角亦然。壞的地方在於,結束的過於倉促。我很樂意閱讀、推薦這本書,並非因為夏霏是在下好友,也因為這本書讓我得到閱讀的樂趣,也想起就學時的種種回憶。
我們該如何追溯記憶
我們該如何追溯記憶
藉由一本書還是日記
留下的不僅是隻字片語
留下的情書該是傷心的選擇
或記起相愛的感覺
我們該如何追溯記憶
是一張張的相片還是猶在腦中迴蕩的話語
靜耳聽聞,卻只有風雨聲
和那依舊的孤寂
直至深夜,體溫仍是冰冷
我們該如何追溯記憶
拋棄的、拋不離的記憶
儘管偽裝失去,仍像空氣般隨時側身在旁
你一吸氣,甫上心頭
如咖啡般只是濃浅不同
我們該如何追溯記憶
跌入蒼冥之中,也莫忘了
把你的記憶留下
你想起的曾經,曾經也是我的
加西偶記十一月二十日
有時候,你會不會面對電腦卻半點打字創作的力量都沒有?這種感覺很糟糕,好在有寫日記或隨筆的習慣,否則只能傻望著電腦,而它嘿嘿地冷笑著,笑著迂腐和一肚子空蕩的我們。於是不甘心的創作人,開始敲下鍵盤寫著心情筆記。儘管只是任心隨意的嘮叨敷衍也夠了。
『我不在家,就在咖啡館。不在咖啡館,就在前往咖啡館的路上。』──奧地利作家茨威格。多麼後現代的說法,衝著這句話,我為自己搞了杯好咖啡。有時鬆懈下來的閒適讓我們恐懼,腦中想起的東西無論好壞皆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因此我們無法妥善享受安逸的片刻。就像樂團的鼓手,在一陣輕緩的節奏將要搭上快板時,心理不免一陣驚慌,深怕一個交節出錯。
轉開電視,除了電影、新聞之外,我無法選擇。天曉得我有多麼害怕寂寞,為了解開那些寂寞。我不得不到外頭透透氣,讓自己封閉一天的心靈接受外來的美麗訊息。於是我套上牛仔褲,襯上外套出門。只是在路上走著,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把自己的思緒擺在不被沿路來的車子撞上,或是不讓自己偶爾一腳踩空。感冒已經好多了,只是冷天氣依然讓鼻子過敏的嚴重。
有時,會聽見人們討論政治,或是治安經濟。誰知道我對政治是半點白痴,我眼裡所看見的不是電視裡政治人物較勁的畫面,而是哪裡又出了什麼案子,哪些人又吃不飽、過著野狗般的生活。前兩天在公司餐廳觀看新聞,電視撥放著一個被拋棄的老奶奶的私人心酸,那餐飯吞來是如此苦澀,食不下嚥。人們常說我是悲觀主義者,儘管外表開朗,但心裡頭卻是相當悲憫。也是如此吧,心理迴蕩著解不盡的矛盾。
我像俄羅斯影片的詩人般,就著皮手套點起了煙。把雙手擺在外套口袋裡,叨著煙在街頭巷尾逛著,眼睛所能見得的都去了。沿著河堤爬上高架橋,看著附近的風景,寒風徐徐等著拉開外套。我攏的越緊,時光就越從身邊溜走。前行的路不只八個方向,以我為中心畫圓,每一個點都是我的起點,端看腳步由何處起拔。天地是如此地寬廣,而我們都是孤獨的候鳥,時而跨越換日線,時而踏上土地。在你我交集的同時,請記得招呼一聲。別讓寒冬把我們都變得冰冷了。
我不在家,就在目的地。不在目的地,就在前往的路上。有太多的終點,我們仍看不見,也許一輩子都走不到。或是,當我們思考著的同時,已經到達了終點,於是乎我們轉個頭,換行下一條路。別急著找終點、盡頭,有時這麼走著,享受路途上的點點滴滴也是非常美好的。
度過生日的十月後十一月初,許多事沒想像中安平下來。月初加班,加到回家都凌晨了,整個人呈現空蕩的模樣,彷彿你輕推我一下,會連聲音都沒出便墬落山谷。這個形容真好,因為當晚結實是把自己『摔』進床裡。
永遠要保持樂觀的心態,即使是半夜一點,我還是把銀河便車指南看完了。那是一本很幽默的小說,儘管沒有為我帶來讀艾西莫夫小說時的震撼,但的確也開啟了對這世界的不同想法。
等到我把書讀完打算乖乖入睡時,卻才發現,媽呀!我的房間好亂。牛仔褲像戰場上的屍體首尾相壓重疊著,書籍跟記事本像是飛彈炸出來,或是隕石轟擊出來的坑洞。『叔本華的眼淚』被大陸版的荊軻刺秦王連環畫壓在底下,旁邊是石黑一雄的我輩孤雛。夏宇的詩集躺在枕頭旁,電車男被我遺忘在枕頭底下。其他零零散散的書躺在房間的毛毯上。也許正如老媽說的,就是身旁欠一個盯我整理房間的女人。每個人對凌亂與整齊的定義方式不同,當我感覺到房間過於凌亂時,也許身旁的女人老早就氣瘋了。凌亂歸凌亂,但整潔卻另當別論。自己的房間只有自己住,出外可是要見人的呢。
於是開始從最凌亂的書籍開始整理,才收拾沒幾本,天生搞怪的本性又跑了出來。閱讀每本書的作者簡介時,常看到『著作等身』這詞。那種感覺該是如何,即使沒有著作,但可以嘗試那樣的感受。於是我開心地一本一本書疊了起來,直到個子不高的我伸手未及處。再看了看書櫃裡的存量,大概再疊個幾棟大廈也沒問題。坐在床上看著這棟大廈,心裡頭百感交集。想起學生的日子裡,也曾跟好友出外歌舞歡唱,有時夜遊至天明。而現在成為社會人的我,卻也只能帶著一身疲累在家裡閒適讀書寫作。不怨什麼,因為這是我的享受。只是最近人味太少,難免想到外頭看看別人怎麼過著一成不變的生活。
十一月二日玩詩合作社在NOWWHERE咖啡館辦了玩詩活動,不請自來的我也湊了熱鬧。看見了幾個熟識的文友,葡萄海的光,喜菡網裡的馮瑀珊和劉哲廷,和我乾妹霂晟,也認識了新文友衛風華。會後瑀珊還拉我跟劉哲廷三人握手圍成小圈圈。這一下,詩、散文、小說三個招集人都到齊了。我的天,天知道我是多麼散神的小說招集人。跟文友聊了很多,我的惡行惡狀也顯露無遺──像個小流氓一樣在咖啡館門外抽煙,但事實上裡頭一堆人抽煙,我只是不習慣在密閉空間裡吸煙。會後我買了一本台北國際詩歌節詩選。打算趁夜裡未眠時好好享受。
我每天最自由的時間,就是下班之後,睡前是我最享受的時光。正如現在十一點了,我還是流連在電腦桌前寫著最近的記事。寫記事好反撲自己因為吃藥感到智力退化而無法創作的藉口,也記下最近生活的點點滴滴。最近又有文友提起要我創作長篇小說的話題,這回我沒有避而不談,因為心裡也開始有累積故事的準備了。
我們總疑惑太久
直到棺木上滿是秋霜
並非為了進住歲月之中
只是習慣在發黃的地圖上游移
自然地呼吸,像山林大樹
習慣讓心靈沉默
傻笑
輕語
煽動冰冷的玻璃
有朝一日蝴蝶跟鳥兒會停靠肩頭
陪著我笑看花開花落
加西偶記十一月四日
今晚的月亮很憂鬱,孤獨地躲在看不見的地方。遠遠地,舔拭自己的創口。
今晚想起了很多人,彷彿所有的交集只留在回憶之中。微微地感傷,卻是時時觸動心弦。疏離了什麼,卻又放棄不了,記憶中滿是潮來潮去的光景。曾與我相伴者,如今卻如擦肩而過的陌生人。相互無語,沉默將我等吞噬;說不出口的難過,道不盡的水流花靜。
如果逃離一切能更好嗎?帶著這份思緒外出,踏著緩慢的腳步前去熟悉的書店。像浮萍一般,生命力強,心底卻沒有該停下的所在。哲學家常說:「用永恆的觀點去思維。」當我這麼想時,的確,生命中每一個美好、可悲的片段只是曇花一現。但畢竟我們不是永恆,只是這世界的某段插曲。
朋友問我愛情的道理,我告訴他我也正尋覓著這切實的邏輯。愛過的女人不多,於是我多花了點時間想念她們。就像失戀排行榜的主角,開始找尋導致每段戀情結束的原因。真愛,是多麼空洞的虛詞。如日本的紙門,讓沾濕的手指輕易地破穿。有時是遭受背叛,有時是自己咎由自取。當你愛得越深,痛苦也益發明顯。無關對錯,寧願傷痛的是我。這是表達最後的愛,儘管只是愚蠢的說法。
要我們不為愛而憂傷,但心情怎會無恙?不都是讓記憶活在過去,而讓身體在時光迴廊裡前進嘛。十年之後,是否曾經相擁的我們能默契地相視而笑。苦澀又帶點禮貌性的微笑,陌生而又尷尬。不曾分離,我們同樣活在這個世界裡。但隔開你我的,卻是緣分已盡的言語。
我拉緊外套,試圖找尋月亮的蹤跡。千年之前,牛郎織女相會;千年之後,是否仍彼此深愛?讓一時沉淪感傷中的我想起一個笑話:
伊甸園裡,只存在亞當和夏娃兩人。夏娃像多疑的女人問著亞當:「你這輩子是否只愛我一個?」而亞當不假思索回應道:「這輩子我只愛你。」是啊,亞當心裡發著牢騷,我還能愛誰?
是啊,我們還能愛誰?片山恭一在『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情』寫下一句歷久不衰的佳句:『深深思念一個人的時候,我們不知不覺活在世界的中心』。但在此之前,我們還能愛誰?能夠愛得毫無反悔,能夠愛得真心真情。
在書店裡想著自己,二十六歲的我,未來會更好或更壞?對愛情的幻滅使我們開始懂得現實的成長。年少無知時的激渴性慾,年長後的愛欲,如今我們只想找一個人相伴左右。能簡單地愛著,這也是人生了。
常聽老一輩家長說著:「年輕人不要玩了,該定下來了。」可待商榷的一點是,他們對『玩』的定義。對愛情不適合用玩來形容,我們都是真心真意去愛。充其量的玩,非定性的辭彙,只是想讓自己快樂的生活。總是當你挑到了或許適合你的伴侶時,家長總會說可以再看看,或是一昧地嫌棄。日復一日,有些人再也承受不了這樣的壓力,於是逃避,於是放棄。家長的做法,不是要你挑一個你與之相愛,適合你的人。而是要你挑一個適合這個家庭的人,於是乎,我們愛得倍感艱辛。
拜託上天啊,回家的路上,我手拿著向田邦子的散文集祈禱著。如果可以,就讓適合我的女子出現吧。我只想好好地愛著。只想對著她唱頌千古不變的情歌,在夏涼時牽手同遊。儘管遇到再多挫折,也是滄海桑田分不了。
對抗自己的宿命,儘管上天註定要捉弄,也要往這個方向去找尋長相左右的人。也許宿命中的那個女子,也曾在某個陌生的角落,祈禱著這樣的願望。即使淌淚,即使痛楚,也只怪自己執迷不悟。如果這是註定的漫長人生路,可不可以把我看清楚。
買了杯咖啡靠在頂樓天台的女兒牆,涼風吹拂衣領。在愛情急轉的地方,那個大轉角,我們花盡氣力度過。如果愛情有時是這麼矛盾,遭人背叛是如此痛楚,那為何我們還是一次一次去與人相愛?因為,愛情是如此美好。簡單地去愛,不作它想。就真誠地付出吧,因為憂愁不適合在愛情中出現。
在思緒密密麻麻將要重疊之前,我喝乾了最後一滴苦澀愛情。打算讓自己變得更好,讓生活更為充實,好等待那個女子的出現。輕閉雙眼,想像未來的她會是什麼模樣,該有怎麼樣的笑容,蒼老時的她又是如何?陷入想像中的我自得其樂,因為我知道她將會是陪伴一生的人。讓愛永恆,如果可以的話。
加西偶記十一月十七日
下高雄時。
夜涼如水,入冬的季節裡有寒並暖,拎著厚外套穿著終究受病毒所動。下高雄時,鼻音已嚴重得聽不下去。提醒自己這回下去有著深義,好歹要讓身子安穩才是。但反覆在位子上捉磨,盡是找不著自己的姿勢,彷彿它就這麼離去,讓習慣不再。
客運上先是看了片熟透的電影『神鬼傳奇二』,儘管數次觀賞,仍是無比喜悅,興頭很好。但第二部片才是令我耳目一新的好片『六樓後座』,一部正視青春的好片。是否我們在揮灑流水歲月時,卻忘了自己正前往著哪些地方,成為怎麼樣的人。說著大話的我們揚言往後的日子如何,卻依然在模糊漂泊中度日。戲裡大夥約定了一年的日子,卻在一年後才發現過去的日子已然頹靡。這並非一部說教意味濃厚的影片,它只是單純地突顯,突顯時下年輕人對迷離自我的探究。想起過去的日子裡,我們是否蹉跎了太多無謂的時間。把自己懸架在空中樓閣裡,只會俯瞰地上的種種,卻忘了生根的土地是腳踏的所在。在心中瑣碎地咀嚼
這些酸澀橄欖,然後誌記在筆記本裡。
台南國道旁的景色真是美好啊,彷彿地底升起萬點星光,正緩慢近乎靜止地爬上天穹。又好似遠在太空之外觀看世界末日,隕石紛紛穿越大氣層擦出霹靂火星。讚嘆外還是讚嘆。搭飛機時有空曠的美,全然飛翔的喜悅。搭火車時,每一站都有不同的景色,有時現代如城關,有時古老如驛站,每一個車站、每一個上車下車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曾經在前往花蓮的列車上,邂逅一個徐娘半老的婦人,她告訴我她現在的日子裡,搭著火車漫天旅遊是最愉快的享受。每一回,她都會找身旁的人聊天,也知道也許這人的模樣將在下車後被遺忘,但她就是重覆地悵然若失,而後重覆地揚起希望。我愚蠢地對她笑了笑,她也回應了我。始終,遺忘的是言語,遺忘的是在哪相遇,卻忘不了那熟悉的笑容。
喜菡詩癮網聚辦得很成功。
喜菡詩癮網聚,讓尚為稍涼的高雄帶來一股暖流。來的文友比想像中多得多,也比想像中來得熱烈。大夥都是為了文學而努力著的。常聽得人們說,創作的人是孤獨地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是啊,文學就是我們的世界,真的很高興我們都活在同一個世界裡,我們並不寂寞。
大夥的詩被印成鉛字,不意翻了一頁就能得到一個驚喜,鬆鬆詩癮就可以認識好多人的想法。今年西元二零零五年,十年後的文壇上勢必有參與詩癮的人,以及為文學而活的人。我們生活,週遭有感而生,發於自然,於是我們書寫。我們磨練文筆,找尋屬於自我的獨特文字。哪一天,我們會因為不意發現的文章找到曾熟悉的朋友。
工作依然繁重,忙得很累很煩,薪水還算充實。
除了生產管理部幕僚之外,另外被派到推行品質系統的作業以及庫房管理。除了戴麻布手套幫忙運載貨物外,也要拉緊襯衫參與全廠的ISO重要會議。有時還得回到經理身邊處理一些定期報告的業務。學習到很多,雖累雖煩,但這都是我的責任。
短篇小文
鴿子坦開雙翅飛在天空頂端,陽光照著牠,在平滑的地平線上陰出一隻大鳥。那鴿子向前頭不遠處,卻陰出一小片陰影的鴿子朋友炫燿著。
而牠只是飛開了那個喜好炫燿的傢伙,因為牠根本沒好好注意前方或上頭,只在乎自己無謂的驕傲。臨走前也沒忘了提醒牠。
愛炫燿的傢伙往上頭一看,原來一隻飛鷹徜徉在牠上頭,錯把投射老鷹的陰影,當成自己的。牠試圖飛高向老鷹說道:「您的陰影很大哪!不覺得驕傲嗎?」老鷹聽見了卻裝作沒聽見,因為牠的目標在前方。壓根不理會牠。
詩
晨鐘暮雪思華年,水泊斷道仰觀仙。
甩袖披肩漁人問,彼是何年又哪天。
加西偶記十一月十九日
天氣寒冷,開始思念起某人的體溫。思念形如雪地,深陷其中的足踝無法輕易拔起。全然的自己孤寂,如飄雪般找尋不到心底的方向。寒冬勢必要維持好一陣子,也好,可以讓自己清醒些。
『年華勿數,人生常誤。譬如朝露,黎明近午。』
不要輕易試數年歲,數了便記起自己錯失過哪些重要時刻。那些時刻同晨起時葉片上的露水一般,在黎明到中午前便消失了。形同日本百人一首的歌謠般,我自己也唱頌了起來。
十九號去買了哈金的戰廢品『WAR TRASH』,一年前就知道這本書在美國出版了,今天才得以看見中文版。翻了27號的印刻文學生活誌,裡頭有侯導『最好的時光』的分場故事,就因為這個我把雜誌買下了。看過最好的時光,印象很深刻,三個不同時代的故事,三種不同的感情。這也說明了,不同時代下對待感情的方式。想起父親曾說著,尚未結婚時,相隔兩地的情侶以書信聯繫情感。儘管用現在網路化的眼光來看,不嫌過分鬆散了些,但兩造的情感卻分外堅強。而現在有網路了,但此時代的情感卻是以速食戀情受老一輩人苛責。以前在新竹當DJ的時候,那時幾個聽眾至今都還連絡著。仍是保持著書信的方式聯繫友情,不管是網路書信或是實體書信。
昨晚,終於把夏霏的『虹色舞台』看完了,那是本講著青春的小說。一群年輕人的故事,女主角的際遇和相交集朋友的故事。用的語言是很現代的口語,不會過於嚴肅。讓我們談談結局吧,故事半好半壞,好的是所有人都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主角配角亦然。壞的地方在於,結束的過於倉促。我很樂意閱讀、推薦這本書,並非因為夏霏是在下好友,也因為這本書讓我得到閱讀的樂趣,也想起就學時的種種回憶。
我們該如何追溯記憶
我們該如何追溯記憶
藉由一本書還是日記
留下的不僅是隻字片語
留下的情書該是傷心的選擇
或記起相愛的感覺
我們該如何追溯記憶
是一張張的相片還是猶在腦中迴蕩的話語
靜耳聽聞,卻只有風雨聲
和那依舊的孤寂
直至深夜,體溫仍是冰冷
我們該如何追溯記憶
拋棄的、拋不離的記憶
儘管偽裝失去,仍像空氣般隨時側身在旁
你一吸氣,甫上心頭
如咖啡般只是濃浅不同
我們該如何追溯記憶
跌入蒼冥之中,也莫忘了
把你的記憶留下
你想起的曾經,曾經也是我的
加西偶記十一月二十日
有時候,你會不會面對電腦卻半點打字創作的力量都沒有?這種感覺很糟糕,好在有寫日記或隨筆的習慣,否則只能傻望著電腦,而它嘿嘿地冷笑著,笑著迂腐和一肚子空蕩的我們。於是不甘心的創作人,開始敲下鍵盤寫著心情筆記。儘管只是任心隨意的嘮叨敷衍也夠了。
『我不在家,就在咖啡館。不在咖啡館,就在前往咖啡館的路上。』──奧地利作家茨威格。多麼後現代的說法,衝著這句話,我為自己搞了杯好咖啡。有時鬆懈下來的閒適讓我們恐懼,腦中想起的東西無論好壞皆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因此我們無法妥善享受安逸的片刻。就像樂團的鼓手,在一陣輕緩的節奏將要搭上快板時,心理不免一陣驚慌,深怕一個交節出錯。
轉開電視,除了電影、新聞之外,我無法選擇。天曉得我有多麼害怕寂寞,為了解開那些寂寞。我不得不到外頭透透氣,讓自己封閉一天的心靈接受外來的美麗訊息。於是我套上牛仔褲,襯上外套出門。只是在路上走著,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把自己的思緒擺在不被沿路來的車子撞上,或是不讓自己偶爾一腳踩空。感冒已經好多了,只是冷天氣依然讓鼻子過敏的嚴重。
有時,會聽見人們討論政治,或是治安經濟。誰知道我對政治是半點白痴,我眼裡所看見的不是電視裡政治人物較勁的畫面,而是哪裡又出了什麼案子,哪些人又吃不飽、過著野狗般的生活。前兩天在公司餐廳觀看新聞,電視撥放著一個被拋棄的老奶奶的私人心酸,那餐飯吞來是如此苦澀,食不下嚥。人們常說我是悲觀主義者,儘管外表開朗,但心裡頭卻是相當悲憫。也是如此吧,心理迴蕩著解不盡的矛盾。
我像俄羅斯影片的詩人般,就著皮手套點起了煙。把雙手擺在外套口袋裡,叨著煙在街頭巷尾逛著,眼睛所能見得的都去了。沿著河堤爬上高架橋,看著附近的風景,寒風徐徐等著拉開外套。我攏的越緊,時光就越從身邊溜走。前行的路不只八個方向,以我為中心畫圓,每一個點都是我的起點,端看腳步由何處起拔。天地是如此地寬廣,而我們都是孤獨的候鳥,時而跨越換日線,時而踏上土地。在你我交集的同時,請記得招呼一聲。別讓寒冬把我們都變得冰冷了。
我不在家,就在目的地。不在目的地,就在前往的路上。有太多的終點,我們仍看不見,也許一輩子都走不到。或是,當我們思考著的同時,已經到達了終點,於是乎我們轉個頭,換行下一條路。別急著找終點、盡頭,有時這麼走著,享受路途上的點點滴滴也是非常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