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藍川芥

a.什麼意義

 在所有來賓的掌聲之中,我從氣質女星的手上接過了獎品,她的手非常的溫暖,和我過於寒冷的身體形成強大的對比。底下的人叨叨絮絮地不知在指點些什麼?攝影師拿起鎂光燈朝我丟過來,迴避不及便鏗鏗鐺鐺被擊中了臉部還有手。這是一個極度喧囂的首映會現場,我懷疑那些人真的適合來看這寂靜而感性的電影?而我也甚至懷疑起我自己,拿什麼勇氣前來會場,還要配合著人生昇華的美麗來展露片刻的笑顏?

 過於矯作的華麗,喧囂出內心的寂靜,人生的喧鬧的電影,頓時成為我感官上拒絕感動的默劇。就請淨空會場或給我兩張票,其他的那些以及那些,包括上述的模擬,我都不要。


b.光與影

 小小舞台的前四分之一和後四分之三,成為強烈的對比。明與暗;少數與多數;展演與觀看;喧囂與寂靜;過分真實與真實;外在的表象與內在的心情。

 你這樣安靜地躲在角落裡,隨著音樂晃動身體的頻率有些微的不協調;喧囂的樂音一震一震的撼動地板,感覺像是很沉穩的某某人的心跳聲,身體周圍一公尺的時空,頓時變得寂靜而安詳。我是這麼感覺著我身體周圍一公尺內的我個感覺,以及身體一公尺外的你的感覺。再遠一點的那些人,甚至最前方的樂手的心理感受,應該會越來越快樂,因為成正比的關係,那兒是喧囂與華麗的樂園,我們則位處寂靜與孤獨的中心。時間經過得緩慢,愛情的痂會不見嗎?而光線何時才會逆轉?


c.慾望拉扯

 婚宴的酒席熱鬧異常,我們像是踩著亮麗的舞鞋前來,每句話搭配著每個表情,都是眉飛色舞的過於真實。「真的,大家高興就好!」這重複N遍的話,從幾分醉意的新郎官嘴裡說出,確有那麼點加強訊號,硬是要人感動的意味存在。

 暴露在喧囂的場域,是需要冒一點哭泣的危險的。因為無法或者不讓自己獨處的原因使然,我必須強迫自己去接觸人群,企圖保留一點感動的慾望。理智這麼的告訴我,然而心理或者精神上總會有作嘔或過度裝掩的反彈。所以情緒頓時會失落,慾望頓時會麻痺,世事總是這樣反反覆覆的無常,我已經抓取不到慾望拋射出去後可能獲得的回應,就像我懷疑新娘的笑容,會不會在下一秒變成哭泣。

 保有感動的慾望和逃避現實的慾望相互拉扯,就像紅色的花開在黑色草原上。慾望成河逐漸乾涸,心靜得像死寂一樣。


d.搖滾樂的謝謝

 我們在公路上大聲歌唱,雨在擋風玻璃上跳舞,夕陽西下,月亮不見了。裝有彈簧的玩具隨著車體震動,你的每一個肯定句或疑問句,都成了震撼人心的搖滾樂。「時間過得好快,好像前陣子才從國中畢業,轉眼間大家都長大,忙結婚,忙事業,忙著煩惱比小孩腦中還無意義的煩惱。」、「昨天晚上你們是不是有談到什麼?」、「別太安靜,要負責和我說話,不然會睡著。」

 我真的是好安靜不是嗎?安靜的自己在想好多事情,累的時候就將腦袋放空,不過放空的時間真的是比想的時候少了很多。這樣不好嗎?我還有好多方式表達出我內心的感懷之意啊!也不是全然的啞巴啦!還是會適時地被帶動著舞動身體的,只是看對方是誰。

 這樣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一定會造成我這陣子更加的彆扭。不過懂的人就不會生氣,我也誠心感謝他。請喧囂地放首搖滾樂,以寂靜之姿地陪我度過這段時間,謝謝!


e.寂靜殘純的華麗

 捷運列車高速急駛,陽光像舞池的閃燈一樣,透過窗,劈哩啪拉地打在捷運列車的走道上。看到這美景的人不多,他們懂得過生活,並且是來自世界邊境的樂園。

 進城後的列車,鑽入地底之後像披了吸血鬼爵士的黑色披風,閃爍的光影也消失不見。這時的人們逐漸增多,空氣變得稀薄,體熱夾雜著黏膩的汗水磨蹭著每個人的身體。坐在自動門邊靠窗的女孩,暗自地哭了起來,從窗的反射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發現她的眼淚還保有著來自靈魂的晶瑩剔透。

 每個人都默默不語,像死了般。唯有女孩毫不避諱地哭泣,眼淚滴落在地板上的聲音,像在無人山谷的叫吶,用盡全身的氣力,並得到了純真自然的迴音。「謝謝,就只有你懂我!」女孩起身跟我說了這句話後,便下了車。她的聲音很好聽,輕柔地,像寂靜中殘存的華麗。還有一滴眼淚滴落在我最後輕擁妳的手上。

 捷運列車持續的快速行駛,聲音在黑色的地底流竄沸騰,什麼都離我愈來愈遠,什麼也正慢慢接近,有喧囂,有寂靜,有光在洞的那頭,微微地發亮著。我快死寂,又懷抱希望,人生的體認,怎耐反覆,需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