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旅行的意義─Strada旅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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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林思彤麻吉鄭琮墿胡也

  尋找旅行的意義─Strada旅記之一
  
  <啟程>

  有些人注定相遇,有些事注定發生。有些想法,定要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牽引。

  目的地:Strada Cafe 高雄市中正二路67號(近和平路)

  發動機車,啟程前往 Strada Cafe,旅途上所有的未知早已悄悄填滿一整個下午。我無法預言,在這初夏午後執意前往的Strada Cafe中,能不能找到旅行的意義。


  <旅途>

  十分鐘後,到了中正二路。Strada Cafe位於中正二路67號,一個被隱藏的號碼,即將考驗我的耐力。兩點五十五分,在中正二路上繞了近十分鐘,還是找不到這家咖啡店。就在我打算在重新由街頭找起時,眼睛瞥見了中正二路24號的門牌,心想總算有跡可循,沿著門牌往巷裡尋,巷旁咖啡店林立,還經過了橙色九月,藤井樹該不會從裡面走出來吧?最後,卻發現這條巷子最大號碼只到四十四號。那麼,六十幾號應該在這條巷子的對面了吧?剛剛中正二路上怎麼沒仔細看呢?於是從和平路又繞到大統百貨,從頭開始找,還是沒有六十七號的蹤影。

  時針悄悄移步,分針早已超前。三點二十分,在同樣的巷子裡,受到單行道的愚弄,金屬門牌的冷視,標示著”河北街”、”XX路”、”XX街”的路牌看到我這迷途羔羊已經不知第幾次經過他們眼前,道旁樹影也不知第幾度爬上我的肩頭,再也掩藏不住竊笑,擾攘的車聲中隱然聽見噗噗嗤嗤窸窸窣窣。伴我走過許多路的小白機車也開始陣陣抱怨。於是我暫時將車停於路旁,而這已是我這趟旅程第三度徬徨無措的停下車。到了嗎?小白機車問我,還沒,但是,快了,就在這方圓五百公尺內,已經花了將近四十分鐘,一定要找到。是喔,原來已經四十分鐘了!四十分鐘都可以從學校騎到西子灣吃一頓晚餐了。這才想起午餐還沒吃,小白機車,你什麼不說卻偏偏說這個,害我肚子餓了起來。

  還是別頑固,先撥通電話吧。還好我有記下Strada Cafe的電話,雖然有點糗,早知道一開始就打電話問清楚再出發了。嘟嘟嘟,沒有人接;再一次,嘟嘟嘟,還是沒有人接。市街依舊擾攘喧鬧,來往的車行若流水,煙塵廢氣似河面之霧,我在此岸望不見彼岸。突然間,有種被這整座城市遺棄的感覺。樓群遮掩視線,街道巷弄交纏錯蹤,紅綠燈心懷鬼胎眨眨眼,於是我困於巷弄蛛網中,受號誌燈和兩段式左轉玩弄。已經繞來繞去左轉右轉停停走走了好一陣子,在這每個人都已有方向的城市,我算是個異類了吧。我開始懷疑,這家咖啡廳真的存在嗎,會不會,根本沒有Strada Cafe這家店?或是,這下午是場夢,真正的我在夢裡迷了路,在床上夢魘嗚咽?

  收起奇怪的想像,這世界的文明還沒進步到能由Matrix控管,而我是個十足的麻瓜,更不會誤闖九又四分之一月台。走吧,我有預感,就快到了。

  果然預感正確,只是遲到了二十分鐘,之間還受到警察伯伯錯誤的指示,差點迷了路。最後向某大樓管理員問路,這年約六十近七十的管理員老伯用歲月將街道巷弄的記憶銘刻於額,終於給了我明確的答案。和平路與中正二路交叉角有家寶島鐘錶,從那裡找起就可以了。按照老伯指示,找到了58號,可是往下卻不見59號,反而變成和平路XX號了。只好在寶島鐘錶旁停了車,索性邊走邊找吧。最後最後最後,我找到了Strada Cafe,深吸口氣,原來這城市中還真有機車到不了的地方,而原因竟是如此諷刺。

  中正二路上靠近和平路的路段正在施工中,大型機具、成捆的鋼筋條佔據路面,青灰色的金屬鐵板圍起了好大一段路。而Strada Cafe無聲無息的安於整面青灰色金屬板之後。
難怪我找不到。


  <目的地>

  四點半,花了一小時十分鐘,終於讓我踏入Strada Cafe。

  進門後看見的是一幽暗狹小的空間,地上鋪著深褐色的木板,左方陳列著販售的CD,右邊是褐色木製櫃檯,或說是吧檯可能更合適些,吧台後擺了好多好多杯子。整體的裝潢,擺設以褐色為基調,唯一能讓光透進來的,只有門旁的那面玻璃。吧檯的對面、CD架的後方是一小排兩人咖啡桌,桌上擺置著的黃橘色的燈光,在幽暗的褐色裝潢中更能營造出屬於個人的空間氣氛。再往後一點,則是通往二樓的樓梯。吧檯後的女店員紮起了俏麗的短馬尾,極淡的妝讓她的面龐更顯清秀,整個人給我的感覺,就像在陳綺貞精選輯的中看到陳綺貞著輕裝,好像表演剛結束,漾著表演後終於鬆綁的笑容,身背吉他、手提一袋水果輕快的準備要離開一樣。

  「請問,這裡可以買到〈旅行的意義〉嗎?」我問。

  這張陳綺貞的單曲CD並不是由滾石之類的大公司出品,在一般連鎖唱片行買不到,而在一些較小間獨立經營的唱片行中,也極難找著。我從官方網站上得知,可以在Strada Cafe找到〈旅行的意義〉。

  「不好意思,賣光了欸,可是我們上禮拜有向廠商訂了喔。」她親切的回答。

  這是我預料之中的事,不過知道了在Strada Cafe確實可以買到這首單曲後,心裡還是挺高興的。我點了份三明治以及水果茶,往二樓走去,這才發現樓梯側邊擺了好多書,到了二樓,裝潢和一樓沒太大的不同,空間仍然不大,空心磚加上幾片木板的自製書架上也擺滿了書,這些書應該是店主的藏書吧。這類獨立經營的咖啡店就是可以讓店主隨心所遇,營造出自己心中理想的”咖啡店氛圍”。店長沒有連鎖店條款的束縛,店內擺設可以隨心所欲,裝潢也能依其所好,員工不必經過如工廠生產線般一貫不變的訓練,更不必著制服。進入店內,就像走入店主家中,甚至女店員也如鄰家的大姐姐一樣可親。

  客人並不太多,每個人都安靜的做著自己的事,幾乎沒有談話聲,好像是約定好了似的,共同維護這份在喧鬧市街中特顯珍貴的寧靜。店外車水馬龍,外加捷運施工的紛擾,就算已經相隔一面厚玻璃,還能感覺到隱隱的隆隆聲,但這隆隆並不妨礙店內營造出的安靜,反倒提醒了店內的客人,這兒已經隔絕了外界所有的的擾攘喧囂,剩下的空間,是屬於自己的。唯一的聲音,是牆上吊鐘發出的滴答。

  滴答聲入耳,甚是讓人訝異,生活中好久不見這類復古的吊鐘了。另外,牆上還掛了幾幅畫,用色大膽鮮明。自天花板垂下的吊燈看來是參考礦坑內使用的油燈仿製而成。桌面是整片花崗岩做成,桌旁木製椅有些斑駁掉漆,輔以室內的橙黃立燈,在這安靜的小小空間鋪展出淡淡的歐式風格。
餐點不久上桌,碗盤輕觸花崗岩桌面不免發出輕聲鏗鏘,在這漫於空氣的沉鬱氣氛中,再微弱的聲音對此刻的寧靜都是一種慚愧的存在。

  三明治套餐附送歐式蔬菜湯,含在口裡,驚覺其鹹度、酸度的調和超乎預期,洋蔥充分入味,湯面上散浮著幾點蔬菜泥,可以看出這碗湯並非隨便自鍋裡撈起了事而已。

  法國麵包搭配酸黃瓜等醬料加上適量的燻雞絲,吃起來風味十足。燻雞絲量雖不多,但是搭配法國麵包的嚼勁讓人覺得份量也不少了。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三明治的附菜之中有水果。幾塊香蕉,蘋果於享用三明治之後入肚,遂覺口裡一陣清爽。至於水果茶給我的驚喜較不如三明治和蔬菜湯,雖然加入了許多水果,可是並沒有事先攪拌過,使得糖漿大部分沉澱在杯底,初飲時感覺太甜了,並不合我的胃口,待攪拌之後才覺甜度尚可,但還是甜了點,或許是味蕾比較偏好清爽的口感吧。

  享用美食的當下,我注意到桌上擺了個立牌,夾著張小紙,上頭寫道:「關於詩。詩歌節結束了,對於那晚在Strada我有著很好的回憶,因為那些人都是真的很喜歡詩…」,看到這標題和內容我才敢肯定之前的猜測,高雄世界詩歌節其中的一個活動地點是在某家咖啡廳,但是當時並沒有特別去注意店名,這才確定Strada Cafe就是2005年高雄世界詩歌節的活動地點之一。本來我打算參加詩歌節,就算不是內行人看不出個門道,當個外行人看看熱鬧也好,可惜後來雜務纏身,加上生性慵懶,最後便不了了之了。紙片上的內容,提到了詩歌節當晚眾人在Strada Cafe深談的美好回憶,又提到隔天參加詩歌節活動─Derek Walcott演講的感想,這紙片想必是店主寫的吧,可見店主不僅是位愛詩人,同時也有一定的涵養。紙片最末寫到:

……
Derek Walcott的座談會
他以Forster的一個詩句作結尾:
”所有的事物都厭惡牆”
可不是嗎?
只要這個生命是真實與勇敢的
想想看啊Strada的朋友
那牆.外.

  這是Strada Cafe因為捷運施工而被綠色鐵皮遮去店面的無奈,也是店長在這不利的情況下持續經營的堅持!

  漫於空氣中的寧靜很能夠讓飄忽的思緒沉澱。

  為什麼我要到這裡來?是什麼原因,讓一個理智的人花了近一小時遍找不著目的地仍繼續堅持?只是為了一張獨立發行的單曲CD?或是想覓一份悠閒的午後時光,即便大半時間都在和馬路街道搏鬥?還是想確認Strada Cafe是不是真是詩歌節活動地點?而平常幾乎不聽流行音樂,更不迷偶像歌手,有可能只為了陳綺貞的單曲嗎?

  「噹、噹、噹…」牆上掛鐘敲了五聲,寧靜像隻貓,緩緩踮腳走過思緒,蜷縮酣睡於牆角。時針提醒分針,分針挑起太陽,一起往西走。

  我下樓,走向櫃檯結帳。

  「要走了嗎?」陳綺貞…喔,不,女店員這樣問我,讓我嚇了一跳,不說”要結帳嗎?”,反而說”要走了嗎”,讓我有種被挽留的感覺,好似她很捨不得我離開。

  「嗯。」我結完了帳。

  「再見!」女店員用親切口吻向我道別。

  進門沒有”歡迎光臨”,離開不需”謝謝光臨”,Strada Cafe對待我的方式,讓我覺得非常自然。或許,它也明白,在這個世界裡,沒有人不在流浪,它浮遊於時間,我浪步於空間,偶然巧遇,同是旅者,自然不需要什麼主客之分。在Strada Cafe裡,思緒漫漫,陳綺貞的單曲早預示了,找不到旅行的意義。此行的目的,已是說不出了。


  <終程>

  有些人注定相遇,然而,相遇之後呢?有些事注定會發生?而那領我至此,無以名之的力量,真找不到原因嗎?還是,那原因複雜又簡單,模糊又清晰,以至於我無法將它定位?

  我回頭看了看Strada Cafe。

  應該有種我分不清也說不出的原因,藏於這寫著67的門牌之後,藏在67,這個數字裡。


http://blog.xuite.net/supervego/practice/283720

你離開我 這就是旅行的意義
於是
隱藏的號碼 也是生存的一種符碼
原來
高雄有這樣一家咖啡店啊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