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著舞動已生疏的手,輕輕撩撥你的琴弦
耳邊飄來的,是亙古熟悉的樂音
一絲絲似曾相識的音符,悠悠的,淡淡的
繚繞.... ,從前世帶到今生
認識她是在入伍前半個月的事,那是一場極簡陋的學生自辦舞會,四十坪不到的空間,擺著幾排小圓椅,一套簡單音響,一條長桌上克難的擺上二大桶自製的雞尾酒及冰紅茶,天花板上用暗紅玻璃紙包紮的燈管,灑落一地廉價的瑰麗光影。
好友主辦這一場舞會,當作是告別學生時代的宣告,也或是在入伍前想急迫的抓住青春尾巴。時間一到,散散落落進來一批男女,女生有秩序地坐在圓椅上低頭竊竊私語著,男生則零零散散分成數堆聚在角落,不時將眼光飄向圓椅這方,明則無所事事聊著天,暗地裡卻是用銳利的眼神在搜尋著獵物。
當震耳欲聾的DISCO音樂聲響起,一些手腳快的像獵豹型人物便急促地走向他們預先鎖定的目標,於是那些外型亮麗且充滿自信坐在第一、二排的女生馬上受到邀請,而稍有猶豫踟躕不前的人,就只能接受那些同樣也是畏縮對自己沒信心低著頭而看不見容貌的女性。
好友辦的舞會風評頗佳,邀請的男士經過挑選,全是風度翩翩性情高雅中人,再加上他女友強大的社交能力,所以每次舞會總是陰盛陽衰,極有經驗的他於是安排了三、四名友人當冷板凳救火員,務必讓在場所有的女士都有極快樂的享受,而我便是其中一位,所以呢,我只能在最後一排中搜尋。
我彎著腰伸出右手向著坐在最後排第一位女性發出邀請,沒想到坐在第二位的她卻猛然起身,讓事情的發展有點突兀。她該是初次來參加吧!畢竟場面看多了,我只悄悄在心裡暗笑著,雖然她頭仍低著,但我卻明顯感受到她不自在的樣子,我貼心地牽著她到舞池的一旁角落,果然不出所料,陰暗的角落卸除了她的緊繃與不安,肢體動作明顯也柔軟了許多,她仍然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步,自顧自地跳著舞,我甚至還聽到她輕輕數拍子的聲音。
當這首舞曲到了尾聲,主燈卻忽地熄滅,只剩下廁所及樓梯間的壁燈微微照著。接著優美的布魯斯旋律響起,舞池中的人也成對摟著舞動,她楞在當場不知所措,顯然地她並未被告知有慢舞時間,我靠近她,牽起她左手,右手扶著她纖細的腰肢跟她說:「不會跳沒關係,只要跟著我的節奏動就行了,反正這麼黑沒人看見。」她點了點頭,抬頭跟我說聲謝謝隨即又低下去,這一照面,突然的二顆晨星就這樣耀進我眼底,剎那間點亮了我心坊,我確定沒看錯,雖然僅是匆匆一瞥。
於是我立即更正敷衍虛應的態度,用極溫柔的話語來卸除她的羞澀,她終於抬起頭來同我說話,這一抬頭,卻讓我心是突的一顫,多麼精緻的五官啊!玉潤的瓜子臉龐;不帶一絲雜質,水汪汪的大眼散出琉璃光漾;流轉如雙星飛墜,而那挺直翹鼻就如懸空的珠串;晶瑩剔透,一張櫻唇未語先含笑,「粉腮紅暈早堆霞,春風帶雨顫桃花。」再多的形容詞也無法描寫出我當時的震撼,原該是這場子最璀璨的鑽石,應該是眾人追尋的焦點,卻是被我擁在懷裡,是夢?是真?是天意?
我積極的擁抱住這份虛幻,二個小時中我沒讓出半步,整場我眼裡只在乎著她,她喜我喜、她憂我憂。然而舞會結束後,她卻沒留隻字片語便搭她朋友車離去,我並不是隨意動情之人,四年的學生生涯中,感情幾乎是一片空白,雖曾有過心動但沒時間主動追求,可是就在此刻,一股狂熱積極的念頭在心中滾動。
倉皇逃走的灰姑娘,終也留有玻璃鞋資訊,兩天後我尋到她的電話及住址,那晚我忐忑地撥電話給她,甚至為了此刻,我擬了一份草稿以備萬一沒接上話,我心原是如此的隨意瀟灑卻為了等待接通而惶惶抖顫,然而這一切都是多慮,事情發展竟是超乎我想像,就像二顆流星註定要在蒼芎宇宙中相觸,或是亙古留下的一份情緣基因記憶,相連著彼此,我們無話不說暢談了將近二小時,於是在二天後的中秋夜這份情緣就此綿綿密密的展開。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二十年後的中秋夜,不知在同樣的月光下,她是否仍緬懷這段初遇,秋風起了,就在這溫柔嫵媚的月下,我藉酒抒出這段刻苦銘心的初始甜蜜,「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雖然酒入喉後總帶著些微地苦澀,但那又是後面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