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 8月 23, 2005 8:51 am
經常想起一些事，循序漸進，按照日期，已經是每個星期都要複習的頻繁程度。
一生中第一個記得的夢，發生在五歲多，夢裡小小的我穿著幼稚園的白色圍兜兜，站在空曠黑暗的住家一樓，唯一的光亮是鐵門隙縫透進來的一丁點晨光，門外，有雨滴落在地面的淅瀝聲響，雙腳涼涼的，原來是水淹過了腳踝，五歲的我，夢裡還是五歲，雙眼卻如同八十歲一般的茫然，不哭也不驚慌。醒來以後，我的生命像是點了天光一切了然。
九歲的年紀，轉學到陌生的環境，班級裡有個罹患小兒麻痺的漂亮小女生，也是班上的大姊頭，是的，大家都聽她的；當我在轉學第一次考試考了第三名之後，大姊頭說，功課好就該被排擠，於是，午睡起來的時候，我的頭髮有紙屑，莫名其妙被約出去然後放鴿子迷路之類的瑣碎小事，變成生活裡的常態，而且從來沒想過要告訴父母，所幸，一年後我又轉學了。
國中的時候，老是有人悄悄跟我絕交而我不知道，其中，國二那位馬來西亞歸國華僑最讓我印象深刻，長得又高又漂亮，嘴裡常常冒出從小講到大的英語，是學校男生追逐的對象，身為好友的我就成了傳說中的保鑣，天知道，我對男生的懼怕程度無人可比，做什麼保鑣？有一天她就不再理我了，同學不忍心看我一頭悶著痛苦偷偷告訴我；她的母親要她遠離我，說是怕我帶壞了她，這不白之冤從此沒能洗刷過。
高中青澀的十七歲，理所當然地遇見了初戀，上演著父母堅決反對，我們偷偷來往的戲碼，事實上他長我六歲，是因為尊敬我的父母所以特別照顧我，知道我的心思但不忍心傷害我，暗地裡默默和我來往著信件，直到有一天，家裡欣喜地收到他寄來的喜帖，妹妹陪我在房裡狂哭，似乎慶賀著我度過了人人都說寂寞的十七歲，而我知道我愛了，從來沒後悔。
二十一歲是大學幾年級我忘了，交了男朋友，經過五個月的四月九日深夜裡，我們走在沒有人的校園，他沉默著不說話，我悲傷得身體發顫著，我們要繼續嗎？我們分手好嗎？二個原本單獨的人，無法適應突然衍生的關係，最後在游泳池前面抱頭痛哭，決定繼續走下去，之後持續了五年，至今都還記得當時游泳池的水在月光下潾潾晃動的波痕，和我們二人哭腫的眼睛。
大學畢業以後的某一天，同學告訴我；某某某自殺了！用的是引火自焚這般痛苦的方式。她的生日比我早一天，依著座號坐在我旁邊，常常也都笑著一張臉說話，中間的相處其實我不記得了，只記得就快畢業那一年，她突然變得行為怪異，甚至半夜打電話責罵教授，當時，我們沒有人懂得她脆弱的精神出了毛病，想陪她，也被她和她鄉下的家人拒絕，經過求神問卜之後她依然精神恍惚，後來就不知去向了，直到同學看見報紙那一天；我們都悔恨，如果當時知道有這樣的精神疾病，懂得帶她去看醫生，她是不是就能逃過這一場？可是又仔細想想，生死哪樣對她最好，我們其實又怎會知道？我從此再也無法漠視情緒低落的朋友，不想再有相同的遺憾。
在這些常常想起的事情之後，中間並不是直接跳過到現在，只是時日還太接近，近得我看不清，許多事情還沒成為回憶，不需要被想起。而我今日正在發生的這一些，在我未來的記憶裡又是怎樣一種樣貌，我並不想知道，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選擇只記得美好的回憶，那，悲傷呢？誰又可以決定悲傷不美麗？所以我必須很貪心地全部牢記。
很遠很遠的那些事情，包括粉紅色綴邊的將門球鞋和科學小飛俠便當盒，我時時都溫習。
20050822
一生中第一個記得的夢，發生在五歲多，夢裡小小的我穿著幼稚園的白色圍兜兜，站在空曠黑暗的住家一樓，唯一的光亮是鐵門隙縫透進來的一丁點晨光，門外，有雨滴落在地面的淅瀝聲響，雙腳涼涼的，原來是水淹過了腳踝，五歲的我，夢裡還是五歲，雙眼卻如同八十歲一般的茫然，不哭也不驚慌。醒來以後，我的生命像是點了天光一切了然。
九歲的年紀，轉學到陌生的環境，班級裡有個罹患小兒麻痺的漂亮小女生，也是班上的大姊頭，是的，大家都聽她的；當我在轉學第一次考試考了第三名之後，大姊頭說，功課好就該被排擠，於是，午睡起來的時候，我的頭髮有紙屑，莫名其妙被約出去然後放鴿子迷路之類的瑣碎小事，變成生活裡的常態，而且從來沒想過要告訴父母，所幸，一年後我又轉學了。
國中的時候，老是有人悄悄跟我絕交而我不知道，其中，國二那位馬來西亞歸國華僑最讓我印象深刻，長得又高又漂亮，嘴裡常常冒出從小講到大的英語，是學校男生追逐的對象，身為好友的我就成了傳說中的保鑣，天知道，我對男生的懼怕程度無人可比，做什麼保鑣？有一天她就不再理我了，同學不忍心看我一頭悶著痛苦偷偷告訴我；她的母親要她遠離我，說是怕我帶壞了她，這不白之冤從此沒能洗刷過。
高中青澀的十七歲，理所當然地遇見了初戀，上演著父母堅決反對，我們偷偷來往的戲碼，事實上他長我六歲，是因為尊敬我的父母所以特別照顧我，知道我的心思但不忍心傷害我，暗地裡默默和我來往著信件，直到有一天，家裡欣喜地收到他寄來的喜帖，妹妹陪我在房裡狂哭，似乎慶賀著我度過了人人都說寂寞的十七歲，而我知道我愛了，從來沒後悔。
二十一歲是大學幾年級我忘了，交了男朋友，經過五個月的四月九日深夜裡，我們走在沒有人的校園，他沉默著不說話，我悲傷得身體發顫著，我們要繼續嗎？我們分手好嗎？二個原本單獨的人，無法適應突然衍生的關係，最後在游泳池前面抱頭痛哭，決定繼續走下去，之後持續了五年，至今都還記得當時游泳池的水在月光下潾潾晃動的波痕，和我們二人哭腫的眼睛。
大學畢業以後的某一天，同學告訴我；某某某自殺了！用的是引火自焚這般痛苦的方式。她的生日比我早一天，依著座號坐在我旁邊，常常也都笑著一張臉說話，中間的相處其實我不記得了，只記得就快畢業那一年，她突然變得行為怪異，甚至半夜打電話責罵教授，當時，我們沒有人懂得她脆弱的精神出了毛病，想陪她，也被她和她鄉下的家人拒絕，經過求神問卜之後她依然精神恍惚，後來就不知去向了，直到同學看見報紙那一天；我們都悔恨，如果當時知道有這樣的精神疾病，懂得帶她去看醫生，她是不是就能逃過這一場？可是又仔細想想，生死哪樣對她最好，我們其實又怎會知道？我從此再也無法漠視情緒低落的朋友，不想再有相同的遺憾。
在這些常常想起的事情之後，中間並不是直接跳過到現在，只是時日還太接近，近得我看不清，許多事情還沒成為回憶，不需要被想起。而我今日正在發生的這一些，在我未來的記憶裡又是怎樣一種樣貌，我並不想知道，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選擇只記得美好的回憶，那，悲傷呢？誰又可以決定悲傷不美麗？所以我必須很貪心地全部牢記。
很遠很遠的那些事情，包括粉紅色綴邊的將門球鞋和科學小飛俠便當盒，我時時都溫習。
200508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