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 7月 29, 2005 5:58 am
當我驚覺時，我已養成許多「妳的習慣」：我愛喝葡萄柚綠茶，即便剛開始不習慣那過酸的滋味；我偶而會抽涼菸，並且準確的將煙灰彈在菸灰缸裡；我小便會將馬桶蓋掀起，完事後再放回；我會在洗完澡後，把浴缸排水孔的毛髮清掉；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非得用某種牌子的牙膏，那涼涼的味道與妳口裡的一般，如果不能時常見著妳，那麼在刷牙時，我可以想像正在與妳談話，或是接吻；我的頭髮身體甚至衣服也都充滿著妳的氣味，即使妳遠在數千公里之外。
（有時候我會懷疑，其實我就是妳……）
其實我就是妳，以致於妳的存在也變得合理了。那只不過是某個年月迷失的靈魂，回歸我這乏味的軀體，那樣的緊密、契合，我們之間容不下任何多餘的氧分子，所以面對著妳時，我總是感到氣窒。如果這是代表著我愛上了妳，那麼就如此吧，我們就如此認為。
但是在這個年代我們不該說愛，那太廉價，那些被扭曲價值觀掩蓋的愛情，不該用在妳我身上。除非，除非我們重新定義屬於我們的愛情。然後我對愛情下了個定義，在多年以後的現在，我仍會不時想起的，也許荒謬，也許帶著點感傷的諷刺，那樣規律性的重複腦中的片段，一段段都為這所謂妳我愛情新定義的晦澀按下了注解。
遇見妳後，我開始學著用稍微認真一點的態度悲傷。你知道我從不妥協於愛情的氾濫潮流，哭天搶地的愛情戲碼，我是不屑參與演出的。但是我必須承認：妳是那麼的特別，即使在妳躺在血泊中，因為失血過多而虛弱慘白的臉，在我看來仍是勝過床頭那束香水百合的清麗。
這是個印記，我知道妳清醒後會笑著說，像農場裡的牛羊烙上主人的姓氏。或者，這是在標記曾走過的一段路，像是孫悟空在如來佛的手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一樣，你逃不掉了。
（不是我自己寫的，妳疏忽了……）
那樣濃烈的，就算它是愛。我想我能夠看穿妳瞳孔的這種奇妙感覺，妳也有吧。因為每當妳看著我的眼睛時，我都感覺妳眼神的聚焦在我腦後，那該是穿透了。即便現在我已瞭解到，妳穿透我是無意識的，那讓妳活得開心些（或是不那麼痛苦）的藥丸，正侵蝕妳的腦子，將妳帶到了超出這世界之外的，我永遠無法窺探或是想像的地方。
妳敎會我如何分辨妳藥盒裡的藥物，先吃這個加這個，二十分鐘後如果還是沒改善，你要再給我吃這個，記住了沒？那時候我可能會全吐出來，你要再給我吃一次藥。如果流淚那是正常的，抽筋你要按住我喔，不要讓我抓自己，我不想變小花貓……喔還有，如果吃完藥我好多了，不可以不管我，要扶著我在客廳繞圈子……千萬不可以放我一個人喔……
（我終究還是離開妳了，在經過了許多個妳痙攣、嘔吐、莫名奇妙流淚的夜晚……）
後來，我們彼此的對話少了，但是酒卻喝很多。於少數清醒的時間中，我們會坐在沙發上看租來的日劇，很難想像在幾坪大的小客廳裡，我們那麼的靠近（可以感受到彼此的鼻息），卻那麼的陌生。每當一片影碟放完，妳便走去廚房倒水，或是替我拿冰塊，好讓越來越難以下嚥的酒，能夠比較不那麼艱難的吞進肚子裡。我知道即使自己喝得再醉，都無法模擬妳正無助的，驚慌的，絕望的存活著那個世界。
那該是什麼樣的禁錮詛咒，不仁慈的毀了妳，再藉由妳顫抖的手毀了在世界另端的我。毀滅得甚是瑣碎，一片一片孤單的個體，異常清醒的飄在這充滿藥味酒味及嘔吐腥腐氣息的密室。我們小心翼翼的維繫片落靈魂的相互輕觸，以維持結構性的完整，但是我們都清楚，我們將不再是完整的了。
屋裡放置了大量的百合，妳所愛的。妳說唯有百合的芬芳能進入妳的毛孔，妳感到百合在妳體內呼吸，或是妳成為了百合，她們之中的一份子，也終將凋零的同類。我盡力維護百合的盛開，我知道花開著的一天，我們所拼湊的便不致潰散。
像是宿命地，我仍是無法阻止那腥臭腐敗的氣味侵蝕那日益乾枯的花瓣，我看見花莖如同我疲軟的陰莖垂掛著整個悲傷至極的故事……那狠狠戳進胸膛，在避過了主要動脈後滑入心臟的一室，讓繼續搏動的脈搏牽動傷口於刀刃摩擦，不至於隨即斷氣的巨大痛苦，感到自己正被緩慢的切割撕裂，濺起的血有一丈高，恰恰隔斷了生機的一絲希望……
（我們同在黑暗，在黑暗中探索彼此的體溫，卻漸漸冷了…… ）
曾經我們是如此耽溺於彼此的體溫，妳前額汗濕的髮緊貼在我的胸膛，靜靜的，擁著，回想方才的激情，隨著我呼吸的起伏，規律性的，妳想像飄著鹹膩海風的沙灘上，那株棕梠樹下的吊床擺盪，或許憶起了似曾相似的源自母體內的安全感。我們有時也會想說說話的，我們會談到結婚後的房子，屬於我們的，不是很大，卻有著庭院可以讓我們種些什麼，或是養一條狗。妳說到那時，妳會在那鍋老是失敗的牛肉湯裡，加進一些什麼妳剛發現的新香料，那必定會好喝得讓我感動掉淚。
那曾經的緊密時間已被抽離了。此刻，我們之間的空氣是凝結的，像層冰似的隔絕著妳我的視線。如同兩個愛斯基摩人在各自的冰窖裡，對著隔鄰那模糊不清的臉面打招呼，呼出的氣形成結晶貼附在冰壁，使得談話對象只剩一團邊緣被稀釋掉的黑影……
我清楚意識到，這凝結的現狀是某個已經既定的結局即將到來前的暗示，不是什麼深不可測的，或是難以釐清的，而是你早已清楚知道會是這麼進行，只不過這暗示加速了事件尾聲到來的進程。像是地殼震動熔岩噴出的前刻，那在藻間驚慌亂竄的游魚，終歸逃脫不過被滾沸的海水灼熟的命運……或是即將失去生命的老人，在病榻上旋繞耳中的鐘響幻聽，老人知道，當鐘聲真正響起時，將會看見天使在窗外迎接著自己……那樣地心知肚明，或者覺悟，卻仍是不禁微微震顫著雙手……深沉的矛盾恐懼著……
（我們畢竟是戀著的……但對於這不可抗拒的毀滅，我甚至連淚都流不出來……）
我們醒著的時間越來越少，到後來僅在膀胱被壓逼到輕微疼痛時，我們才會短暫的清醒，於浴室裡排尿或者乾嘔一些與尿液同色的水分……。某次我醒來，看見睡在身邊的妳眼睛緊閉卻笑著，那笑容竟是如此美麗……妳，在做著好夢吧？我們在現實世界中無法達到的幸福，在夢中實現了。那一霎，我竟然開始恨妳，那恨意遠遠超過了對妳的愛意，在妳毀了這一切後，妳卻躲進夢中愉快的笑著……
（我就這樣被妳連同悲傷遺棄在夢以外的世界……）
如今，我最最深愛的妳，醒了嗎？願意回到這對妳來說空氣有點稀薄的世界，還是妳仍在那從未有過的幸福夢境中笑著？妳在那裡過得好嗎？我很想念妳頭髮的氣味，那是我曾迷戀且擁有過卻已遺失的一部份……不知道妳在夢裡會擺上一張我的照片，思念我如同我思念著妳？妳找著了那能讓我感動落淚的特殊香料了沒？妳知道嗎？如果可能，我多麼願意陪著妳入夢，即便我們是活在不同世界的靈魂……
也許晚了點，不過在我寫這篇文章時，我湧出的淚水已注滿妳床頭那只插著百合的花瓶……我願用我所有的淚水換得那束花多一天的綻放……
只要一天就好……
（有時候我會懷疑，其實我就是妳……）
其實我就是妳，以致於妳的存在也變得合理了。那只不過是某個年月迷失的靈魂，回歸我這乏味的軀體，那樣的緊密、契合，我們之間容不下任何多餘的氧分子，所以面對著妳時，我總是感到氣窒。如果這是代表著我愛上了妳，那麼就如此吧，我們就如此認為。
但是在這個年代我們不該說愛，那太廉價，那些被扭曲價值觀掩蓋的愛情，不該用在妳我身上。除非，除非我們重新定義屬於我們的愛情。然後我對愛情下了個定義，在多年以後的現在，我仍會不時想起的，也許荒謬，也許帶著點感傷的諷刺，那樣規律性的重複腦中的片段，一段段都為這所謂妳我愛情新定義的晦澀按下了注解。
遇見妳後，我開始學著用稍微認真一點的態度悲傷。你知道我從不妥協於愛情的氾濫潮流，哭天搶地的愛情戲碼，我是不屑參與演出的。但是我必須承認：妳是那麼的特別，即使在妳躺在血泊中，因為失血過多而虛弱慘白的臉，在我看來仍是勝過床頭那束香水百合的清麗。
這是個印記，我知道妳清醒後會笑著說，像農場裡的牛羊烙上主人的姓氏。或者，這是在標記曾走過的一段路，像是孫悟空在如來佛的手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一樣，你逃不掉了。
（不是我自己寫的，妳疏忽了……）
那樣濃烈的，就算它是愛。我想我能夠看穿妳瞳孔的這種奇妙感覺，妳也有吧。因為每當妳看著我的眼睛時，我都感覺妳眼神的聚焦在我腦後，那該是穿透了。即便現在我已瞭解到，妳穿透我是無意識的，那讓妳活得開心些（或是不那麼痛苦）的藥丸，正侵蝕妳的腦子，將妳帶到了超出這世界之外的，我永遠無法窺探或是想像的地方。
妳敎會我如何分辨妳藥盒裡的藥物，先吃這個加這個，二十分鐘後如果還是沒改善，你要再給我吃這個，記住了沒？那時候我可能會全吐出來，你要再給我吃一次藥。如果流淚那是正常的，抽筋你要按住我喔，不要讓我抓自己，我不想變小花貓……喔還有，如果吃完藥我好多了，不可以不管我，要扶著我在客廳繞圈子……千萬不可以放我一個人喔……
（我終究還是離開妳了，在經過了許多個妳痙攣、嘔吐、莫名奇妙流淚的夜晚……）
後來，我們彼此的對話少了，但是酒卻喝很多。於少數清醒的時間中，我們會坐在沙發上看租來的日劇，很難想像在幾坪大的小客廳裡，我們那麼的靠近（可以感受到彼此的鼻息），卻那麼的陌生。每當一片影碟放完，妳便走去廚房倒水，或是替我拿冰塊，好讓越來越難以下嚥的酒，能夠比較不那麼艱難的吞進肚子裡。我知道即使自己喝得再醉，都無法模擬妳正無助的，驚慌的，絕望的存活著那個世界。
那該是什麼樣的禁錮詛咒，不仁慈的毀了妳，再藉由妳顫抖的手毀了在世界另端的我。毀滅得甚是瑣碎，一片一片孤單的個體，異常清醒的飄在這充滿藥味酒味及嘔吐腥腐氣息的密室。我們小心翼翼的維繫片落靈魂的相互輕觸，以維持結構性的完整，但是我們都清楚，我們將不再是完整的了。
屋裡放置了大量的百合，妳所愛的。妳說唯有百合的芬芳能進入妳的毛孔，妳感到百合在妳體內呼吸，或是妳成為了百合，她們之中的一份子，也終將凋零的同類。我盡力維護百合的盛開，我知道花開著的一天，我們所拼湊的便不致潰散。
像是宿命地，我仍是無法阻止那腥臭腐敗的氣味侵蝕那日益乾枯的花瓣，我看見花莖如同我疲軟的陰莖垂掛著整個悲傷至極的故事……那狠狠戳進胸膛，在避過了主要動脈後滑入心臟的一室，讓繼續搏動的脈搏牽動傷口於刀刃摩擦，不至於隨即斷氣的巨大痛苦，感到自己正被緩慢的切割撕裂，濺起的血有一丈高，恰恰隔斷了生機的一絲希望……
（我們同在黑暗，在黑暗中探索彼此的體溫，卻漸漸冷了…… ）
曾經我們是如此耽溺於彼此的體溫，妳前額汗濕的髮緊貼在我的胸膛，靜靜的，擁著，回想方才的激情，隨著我呼吸的起伏，規律性的，妳想像飄著鹹膩海風的沙灘上，那株棕梠樹下的吊床擺盪，或許憶起了似曾相似的源自母體內的安全感。我們有時也會想說說話的，我們會談到結婚後的房子，屬於我們的，不是很大，卻有著庭院可以讓我們種些什麼，或是養一條狗。妳說到那時，妳會在那鍋老是失敗的牛肉湯裡，加進一些什麼妳剛發現的新香料，那必定會好喝得讓我感動掉淚。
那曾經的緊密時間已被抽離了。此刻，我們之間的空氣是凝結的，像層冰似的隔絕著妳我的視線。如同兩個愛斯基摩人在各自的冰窖裡，對著隔鄰那模糊不清的臉面打招呼，呼出的氣形成結晶貼附在冰壁，使得談話對象只剩一團邊緣被稀釋掉的黑影……
我清楚意識到，這凝結的現狀是某個已經既定的結局即將到來前的暗示，不是什麼深不可測的，或是難以釐清的，而是你早已清楚知道會是這麼進行，只不過這暗示加速了事件尾聲到來的進程。像是地殼震動熔岩噴出的前刻，那在藻間驚慌亂竄的游魚，終歸逃脫不過被滾沸的海水灼熟的命運……或是即將失去生命的老人，在病榻上旋繞耳中的鐘響幻聽，老人知道，當鐘聲真正響起時，將會看見天使在窗外迎接著自己……那樣地心知肚明，或者覺悟，卻仍是不禁微微震顫著雙手……深沉的矛盾恐懼著……
（我們畢竟是戀著的……但對於這不可抗拒的毀滅，我甚至連淚都流不出來……）
我們醒著的時間越來越少，到後來僅在膀胱被壓逼到輕微疼痛時，我們才會短暫的清醒，於浴室裡排尿或者乾嘔一些與尿液同色的水分……。某次我醒來，看見睡在身邊的妳眼睛緊閉卻笑著，那笑容竟是如此美麗……妳，在做著好夢吧？我們在現實世界中無法達到的幸福，在夢中實現了。那一霎，我竟然開始恨妳，那恨意遠遠超過了對妳的愛意，在妳毀了這一切後，妳卻躲進夢中愉快的笑著……
（我就這樣被妳連同悲傷遺棄在夢以外的世界……）
如今，我最最深愛的妳，醒了嗎？願意回到這對妳來說空氣有點稀薄的世界，還是妳仍在那從未有過的幸福夢境中笑著？妳在那裡過得好嗎？我很想念妳頭髮的氣味，那是我曾迷戀且擁有過卻已遺失的一部份……不知道妳在夢裡會擺上一張我的照片，思念我如同我思念著妳？妳找著了那能讓我感動落淚的特殊香料了沒？妳知道嗎？如果可能，我多麼願意陪著妳入夢，即便我們是活在不同世界的靈魂……
也許晚了點，不過在我寫這篇文章時，我湧出的淚水已注滿妳床頭那只插著百合的花瓶……我願用我所有的淚水換得那束花多一天的綻放……
只要一天就好……
（愛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