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關男女

每日以投稿兩篇為限

版主: 麻吉林思彤鄭琮墿胡也

「妾髮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遶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每每讀著「長干行」,總會讓那微微淒楚貼著心。

我們這樣算是青梅竹馬嗎?

我們不曾一起讀詩,在那童稚年代。詩的境界,離我們太遙遠了。但這時回首,卻又滿是詩情畫意,綴滿我們的兒時。

當我們小的時候,除卻憨傻單純的嬉戲,再也沒有別的。然而多年後,我憶起兒時,那真是如詩的境界,像故事一般的情節。

你我家門前那一片空地,並不植梅,所以無法以長竹枝挑弄青梅。不過,倒也栽了整片林子的芭樂。那麼,你可曾騎著竹馬來邀我,一起去門前那片林子敲芭樂?我不復記憶陳年往事裡的細小枝節,可我偏又記得住,我們快樂的童年。

小小年紀裡,我們只顧著在芭樂林子裡竄進竄出,踩著滿地落葉,窸窸窣窣的成了一曲天然樂章。我們在林子裡穿梭的時候,番石榴也許仍然青青,但我們的趣味,並不在那一顆顆小小綠綠澀澀的果子上。攀摘過程的樂趣顯然較多,或是追趕跑跳的玩在一起更是富有趣味。總之,只要是能在一起玩耍,便是甜過嚼食多顆的番石榴了。

從來只知道你喜歡天文,你會仰著頭遙指遠在幾重天外的星星,要我仔細看,感覺它的亮度。十歲的眼睛裡,看到的豈只是耀眼的星子,我還看到你眼眸中亮麗的神采。三十年前,沒有光害的人間,潔淨的夜空,映照著我們童稚的心靈,聖潔光輝。現在想起,不知不覺就把兒時情景唱了出口:
「記得當時年紀小,我愛談天你愛笑,
有一回並肩坐在大樹下,風在林梢鳥在叫,
我們不知怎樣睡著了,夢裡花兒落多少。」

這樣美好的記憶,如今只成了我一個人專屬。如果可以的話,真想問問你,可還記得如此甜美的兒時。

不知道你究竟讀過「長干行」沒?也許沒有,也許有,但無論何種情況,我想你是無法體會詩中女子的心情。而我,讀了再多回,即便是到了中歲,也仍然沒有機會去體驗那女子的心情。於是便會有些悵恨,小小年歲時候,怎沒在你身旁捧書讀詩,讓你也有機會窺探那女子的心緒。

她十四為婦,十五展眉,卻在十六的年紀,因青梅竹馬而結褵的丈夫遠行而傷心,坐愁紅顏老。我呢?十四那年,暗將浮現心頭的喜歡,鎖在心裡的角落,因為我和你只是談得來玩得來的同伴。十五我斂眉,因為就讀學校不同而日漸生疏,因為進入青春期,自將一條男女有別的界線,放大放寬在自己眼前。此後一年年暗將心事縫上心頭,在書裡覓尋慰藉,在筆下記錄相思。現實裡各自忙著學業,竟連見面都變得是奢侈的想望。

如果年年如是,我仍願心間寫滿相思。因為即便是「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也仍讓人欣慰,這世上有一個人牽繫著我的心念。

萬萬沒料到,天若殘暴,人命便賤如螻蟻。十八丹桂飄香後,一夕之間,便是花殘月缺。從那之後,海角天涯.,硬生生的少了你這個人。老天何其殘忍,輕易便收回你才正要昂揚的青春。

誰願相信,誰能相信?鄰居左右,親朋故舊,誰都不信,不信你剛剛跨越窄門門檻,神采奕奕的出門去註冊,卻是橫禍無情,硬將笑容凝成冰冷的血漬。再也無法臨風談笑,廊下遙指朗朗青天,告訴我空中展翅的鳥,低迴盤旋的美妙身姿,你願像牠們。

十八,尚未弱冠,也未及成年,你的生命卻被迫停格。此後,思念只在不勝唏噓裡,只在惋惜不忍中。往回看,仍然看到童年的你,依稀溫文,引動我淺淺相思。

後來的人生,來來去去,早已離了那塊地,但記憶卻似隨身影碟,時時在左右。芭樂林在怪手下傾圮,築成寬闊美麗的大道,哪一處可找著你我曾有的足跡?

你或許早就又開啟一個新輪迴,所以偶而路上迎面走來的少年似曾相識。

我是不是把記憶埋得太入裡了?才會常常念著你。

仍然愛讀長干行,讀那「同居長干里,兩小不嫌猜」的童趣;讀那「感此傷妾心,坐愁紅顏老」的憂傷。




---記早夭的兒時玩伴---
看這文章時,我沒注意是誰寫的
一直讀到最後,覺得這人文筆寫得真不錯
回頭看看,才知道是小說版版主

寫的很棒!也勾起我小時後的回憶
我應該偷摘過芭樂!應該還偷摘過很多東西吧!
小男生,比較皮...也偷錢!哈~

謝謝版主賞文
我只是喜歡憶兒時

我也很喜歡這樣的真摯,只是如果修改段落就更完美囉。
妍音的文字總是妍麗清婉如天籟樂音8)

謝謝瑀珊妹妹
妍音謹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