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下線了。兩手開始僵硬的我,打不出任何冷酷的句子,單調的鍵盤聲並不能阻止一個夏季的結束,而來自遠方的堅決卻可以。那些日子像是複寫的童話,有些失真,某種膚淺的味道,讓人無法溢出感慨孽緣的眼淚。


  還會繼續畫漫畫嗎?看著自己粗糙的畫作,突然有股想要撕毀的衝動,但或許這是保留某種記憶的象徵,我把它放在抽屜的最深處,然後把書櫃的漫畫翻出,打包賤賣,因為在現實的夢境裡,我不再需要幻想,畢竟,我正作畫自己的困惑。


  不會繼續熬夜了。談話的對象在一瞬間消失,幽默的對話凍結在凌晨三點,我毫不留戀關上電腦,把蠟燭也吹熄,不再沉迷倒數計時的遊戲,躺在冰冷的沙發,我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溫度。


  校園依然是那樣模糊,熟悉的建築物,平淡的步道,散發薰香的花園......卻不會再有我的腳印。頻率的中斷總是會有動機,我相信答案一直存在,只是沒有適當時機導出,證明一個人的表情只剩一種,似乎比輪盤停在幸運號碼的機率還難。


  不斷寫信,彷彿把一生的字彙都用盡了。只是忘記收件人的地址,那會不會是異空間的奇遇?某一封信的結尾都沒有署名,只留下不太明顯的指紋,那不妨礙被忘記的過程。明白寫信的本身,是對自己的懦弱做個交代,有這樣深刻的覺悟,那麼綠油油的郵桶也不再需要,需要的是全新的打火機。


  在印象被驅逐的遙遠世界,我曾獨自許下不可能實現的約定......原來自始至終,我都在彌補一場不被原諒的惡夢。因為無法進入另一個人的夢,我自己編造了現實否決的幻境,在那裡一切都是廉價的,儘管比地平線更直的線段,倒在臉孔最重要的地方。


  天亮了沒?面紙用完了最後一包,該是去做早餐的時刻了。關上檯燈,沒有任何後悔的密碼,可以開啟緊關著星星的保險箱。星期四成了惡夢,背包裡卻裝滿星期三的夢囈,隨著晨曦洗滌疲憊的全身,下一步是天堂還是地獄,讓風去決定吧。


  約定了,不說再見。只因不可能再相見,真是有趣的唯一解。右手掌上還剩下什麼呢?是沙還是水晶的碎片?歌曲還會繼續播放,當然,時間會繼續前進一個人的無奈,儘管他的時間早已停止。在雨從未止歇的海岸,我站立在夕影的正中央,用腳尖寫著一個人的名字......然後海潮擁來遲刻的浪漫,一切都不會留下痕跡。


  一切都不會留下痕跡。無法將綠洲還原成沙漠的我,飲下最後一杯清水後淺笑,表明自己即將蒸發的立場,或許沒有刺的這個缺陷,是我無法開啟最後一扇門的關鍵。或許如此,筆已經握不住了,天空中飄零的白雲,還能不能為我塗上色彩呢?轉過身去解另一道方程式,我一直在問題之中,打轉。


   我用左手揮別,用右手永別,隨著最後一封信的撕毀,十字路口亮起綠燈,但我孤伶伶站在中央,手持話機,但不知道與誰對話,車輛和人群一就多到令人厭煩......但是在闔眼之後,我知道身旁一個人也沒有,在最後一個夏季結束前,曾經破除的魔咒不再存在。於是我張開眼睛,繼續踏著篤實的步伐。

十一
  原來,我是適合不斷跳舞的,與影子共舞,那是最幸福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