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嬤走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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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林思彤麻吉鄭琮墿胡也

阿嬤過世那天,我剛考完國小畢業考。我如往常一樣,在校門口買了豬血糕,踏著輕鬆的步伐回家。我豬血糕吃得很慢,因為留了一半要給也喜歡吃豬血糕的阿嬤吃,不過剛走到家門口,就感到不對勁的氣氛:一向緊閉的公寓大門敞開著,我踏著不確定的步伐往三樓的家走去,每一步都膽顫心驚。不只是因為在樓下就聽到吵雜聲,而是二樓鄰居的大門也開敞著,鄰居阿婆一見到我便滿面愁容地喊著:「阿霏返來啊。」媽媽從樓梯口探頭下來,臉上的淚還沒乾,衝著我就喊:「快啊!家裡出事了。」我心中泛起不祥的預感,趕緊將手上的豬血糕塞進水壺裡,三步併作兩步地爬上樓,心想著,千萬不要是阿嬤出事了,沒想到剛進門,就看到阿嬤躺在客廳。

阿嬤躺在客廳中間,幾張椅子撐起的木板上面,一動也不動地躺著。家裡擠滿了好久不見的親友,每個人都掛著哀戚的表情。阿嬤怎麼沒躺在房間床上而是在這裡呢?阿嬤怎麼一動也不動呢?我晃著阿嬤,身體微溫的阿嬤已經沒有氣息,我每天都要枕著睡覺的胸口也不再起伏。我哭著,晃著阿嬤,大聲喊著「阿嬤我返來啊,阿嬤起來陪我吃豬血糕……」阿嬤沒理我,她只是閉著眼睛,沒有因為我的哭鬧而感到不悅或是反應。阿嬤從來不會不悅,就連我半夜睡醒要喝牛奶,阿嬤都會起來為我沖泡牛奶,安撫我睡覺﹔阿嬤從來不會不理我,不論我多任性或無理取鬧,她總是微笑地安撫我。而現在躺在這裡的,和我阿嬤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是誰?她不是阿嬤,阿嬤不會不理我,阿嬤不會不理我。

我一直哭,大人說,阿嬤一直到下午四點多才過世,彌留之際還說:「阿霏快放學了,就快回來了。」可是我還沒到家門,她就走了。是不是我沒有直接回家,跑去買豬血糕浪費時間呢?我好懊悔。我哭的不可自抑,大人卻把我拉開,說不能把眼淚滴在阿嬤身上,不然她會難過捨不得走的。我扁著嘴,讓大人把我拉到一旁,可是好不服氣!我也好難過,捨不得阿嬤走啊!我想起阿嬤昨晚在我看八點檔時一直喚我,我走到她身旁她又說沒事,讓我覺得好煩。現在回想起來,阿嬤只是要我多陪她。也許昨天,阿嬤就知道她快要走了吧。

隔天,工人在樓下搭設起靈堂,我守在一旁看著阿嬤即將入住四十九天的臨時帳棚,心裡泛起陣陣酸楚。阿嬤頭七的隔天,借住家裡的姑姑們繪聲繪影地說阿嬤進來房裡幫我蓋被。好幾次,我為了想見阿嬤而不睡等她,卻往往在不知不覺中閉上眼,醒來後就隔天了。連續好幾天都有人看到阿嬤回來,就只有我沒有看到。我心裡怨著阿嬤真是偏心。

幾天後,傾盆大雨降臨我的畢業典禮。我望著天空,知道阿嬤來了,也知道,我的童年,結束了。

寫這篇文章的時候
或許還有著淚水吧
我只是猜

文字的情緒起伏依然相當大

每次想起這天,我就哭得不可自抑

這篇字雖少,可是忍著激動寫完的

霏的這篇優是第二次點下,因為第一次看這篇時也喚起了優的記憶,讓優在電腦前哭得無法自己,所以總不敢多看。

優的外婆,在優國三那年去世。她往生的醫院其實離優家最近,可是因為優是聯考生要留校,總是沒有機會像其他表姊表哥可以到醫院去探望她老人家。好不容易,優第一次踏進那醫院,卻也是最後一次看她老人家─甚至,如霏,連她的最後一面都沒望著。

那是12月的早晨,優娘是還在凌晨天未亮的時候就已經先到醫院了,優則是在一大早家裡電話鈴聲大作後,才由優爸和舅舅帶去醫院。到了醫院時,還因為停車的問題被擔誤了一下,優差點當場跟醫院的人破口大罵「我外婆命在旦夕,你若害我趕不上,我就跟你拼了!」,後來上電梯的時候心裡還在七上八下,眼淚不敢掉,因為很怕外婆明明就沒事自己卻胡思亂想觸衰她。

電梯門一打開,根本不用到櫃台詢問,就已經看到幾位舅舅跟紅著眼在病房外。優差點腿軟,趕緊奔向前,卻只見每個人都低下了頭;病房內,傳來女人家的哭聲。扶著牆壁(優有低血壓,早起會發昏,當然一方面也是因為驚慌)進了病房,只見乾媽(大姨),母親,還有兩位舅媽在空蕩蕩的病床邊哭個不停。顫抖地開了口,忘記是誰停下哭泣,只告訴我,「她」已送入太平間。優當場跪倒在地,不敢相信當時聽見的惡耗,因為前一晚還跟外婆通過電話要她快點好起來的。

眼淚一直掉不下來,一直到回了二舅家。親戚與附近的街坊早已在二舅家搭起靈堂,優回到二舅家沒多久後,外婆的遺體也很快地由醫院的救護車送回家。客廳裡的椅子幾乎全被移開,中間用數個凳子加一塊木板,簡單地鋪成了外婆屍體擺放的地方。四周鬧哄哄的,卻聽不進任何一字一語,我只是靜靜地望著,望著客廳裡外婆生前的老位置。忽然,優好像看見了她,好像看到外婆如平常一樣地坐在那個角落,微微笑著看我們為她忙碌。

就在優感覺看到外婆顯靈的那刻,心裡的痛開始無法控制地擴張開來,眼淚也開始狂奔而流。差點就要大喊,問她怎麼不守信用,怎麼還沒教會我用縫紉機自己做衣服,還沒再一次為即將聯考的我包粽子,她就那樣地走了。我哭到幾乎昏厥,表哥要鄰居讓出空間給我多一些空氣可以呼吸,我卻開始莫名抽搐,直到請來做法事的道長對著外婆的屍體要她別影響我(優小時候有陰陽眼,對靈異方面很敏感很容易受影響),家裡大人對我叱喝要我別不孝讓外婆掛念,我才開始恢復正常,但淚還是一直沒有停過。

表哥表姊扶我在樓梯間坐下,哽咽地要我乖,要我別讓外婆難過,雖然她一定懂我們的傷心。說著說著,每個人又不禁哭成一團,卻又不敢讓大人發現。後來,我們只好很努力地化悲憤為力量,很努力地折元寶和蓮花,還一邊唸著往生咒,希望外婆可以走得安心。

後來問起在醫院陪著外婆的大人們,他們說她走得很安穩,只是咳嗽了幾聲,就靜靜地離去了,沒有痛苦似的。葬禮與出殯儀式,也在家族大小和慈濟功德會的師姐們協助下,很順利莊嚴地完成。

我想,外婆一定和霏的外阿嬤都在天上看著,她們一定都會保佑我們的!


夏霏寫的阿嬤系列文章很吸引人

幾天後,傾盆大雨『進臨』我的畢業典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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