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 5月 15, 2005 7:21 pm
看了夏霏在論壇散文版的「阿嬤走的那天」，回憶起外婆，我當場在電腦前哭得不能自己。
我的外婆，在我國三那年去世。她往生的醫院其實離我家最近，可是因為我是聯考生要留校，總是沒有機會像其他表姊表哥可以到醫院去探望她老人家。好不容易，我第一次踏進那醫院，卻也是最後一次看她老人家─甚至，如霏，連外婆的最後一面都沒望著。
那是12月的早晨。娘是還在凌晨天未亮的時候就已經先到醫院了，我則是在一大早家裡電話鈴聲大作後，才由老爸和舅舅帶去醫院。到了醫院時，還因為停車的問題被擔誤了一下，我差點當場跟醫院的人破口大罵「我外婆命在旦夕，你若害我趕不上，我就跟你拼了！」，後來上電梯的時候心裡還在七上八下，眼淚不敢掉，因為很怕外婆明明就沒事自己卻胡思亂想觸衰她。
電梯門一打開，根本不用到櫃台詢問，就已經看到幾位舅舅跟紅著眼在病房外，我差點腿軟。趕緊奔向前，卻只見每個人都低下了頭；病房內，傳來女人家的哭聲。扶著牆壁（我有低血壓，早起會發昏，當然一方面也是因為驚慌）進了病房，只見乾媽（大姨），母親，還有兩位舅媽在空蕩蕩的病床邊哭個不停。顫抖地開了口，忘記是誰停下哭泣，只告訴我，「她」已送入太平間。我當場跪倒在地，不敢相信當時聽見的惡耗，因為前一晚還跟外婆通過電話要她快點好起來的。
眼淚一直掉不下來，一直到回了二舅家。親戚與附近的街坊早已在二舅家搭起靈堂，我回到二舅家沒多久後，外婆的遺體也很快地由醫院的救護車送回家。客廳裡的椅子幾乎全被移開，中間用數個凳子加一塊木板，簡單地鋪成了外婆遺體擺放的地方。四周鬧哄哄的，卻聽不進任何一字一語，我只是靜靜地望著，望著客廳裡外婆生前的老位置。忽然，我好像看見了她，好像看到外婆如平常一樣地坐在那個角落，微微笑著看我們為她忙碌。
就在我感覺看到外婆顯靈的那刻，心裡的痛開始無法控制地擴張開來，眼淚也開始狂奔而流。差點就要大喊，問她怎麼不守信用，怎麼還沒教會我用縫紉機自己做衣服，還沒再一次為即將聯考的我包粽子，她就那樣地走了。我哭到幾乎昏厥，表哥要鄰居讓出空間給我多一些空氣可以呼吸，我卻開始莫名抽搐，直到請來做法事的道長對著外婆的遺體要求她別影響我（我小時候有陰陽眼，對靈異方面很敏感很容易受影響），家裡大人對我叱喝要我別不孝讓外婆掛念，我才開始恢復正常，但淚還是一直沒有停過。
表哥表姊扶我在樓梯間坐下，哽咽地要我乖，要我別讓外婆難過，雖然她一定懂我們的傷心。說著說著，每個人又不禁哭成一團，卻又不敢讓大人發現。後來，我們只好很努力地化悲憤為力量，很努力地折元寶和蓮花，還一邊唸著往生咒，希望外婆可以走得安心。我們一邊準備著祭拜和法事需要的東西，一邊閒聊著過去─好久沒和娘家的親戚聚在一起了，沒想到那一次卻是在這麼痛心的原因下又聚首─我們聊起外婆常說的話常哼唱的歌，包括了那首從小她總帶著我唱的「等無人」；也聊起她總是記得一家大小每個人的生日，自然大家也想起，和外婆農曆同天生日的我，往後要獨自過生日了。
之後，家裡便一直為外婆的後事忙碌著，尤其是到了週末，家裡的男性子孫更是一定得到齊，說要做「七七」。我因為學校課業的關係，只有在頭七那晚到場後，便一直沒有機會去，直到「七七」還有出殯前幾天，才又去二舅家參與法事。台語很破的我，總是聽不懂道士在唸什麼，於是我便直接把他手中那份稿給拿來看，才發現外婆那麼多子孫裡，我竟是唯一的外孫女！外婆生了五個孩子，三男兩女，老大和老么都是女兒，有六個孫女卻只有我一個外孫女，算是家裡的稀有物；加上我和外婆農曆生日同天，從小家裡都說我和我外婆最相像了，雖然我老是會因此嘟著嘴大聲說我才不要像她。一直到了那時候，到了發現自己原來是那麼的特別以後，我才開始體會到，其實外婆真的很疼我；也就因為她很疼愛我，所以除了關愛以外她也對我特別地嚴厲，只是當時太小，總覺得她是討厭我所以才對我兇。
後來問起在醫院陪著外婆的大人們，他們說她走得很安穩，只是咳嗽了幾聲，就靜靜地離去了，沒有痛苦似的。葬禮與出殯儀式，也在家族大小和慈濟功德會的師姐們協助下，很順利莊嚴地完成。小表哥還在喪禮上吹笛，由我們其他小孩子合唱「感恩的心」和「感謝你的愛」（「感謝你的愛」是首台語歌，好像是由彭莉演唱的，正好詮釋了我們家對外婆無盡的愛）；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外婆在照片裡笑得好美，還有，我們家在淚水中對她凝聚起的那份尊敬與深愛。
過了這麼多年，我已來遠離家鄉來到美國，但是對於過去的記憶我都還牢記得十分清晰。對於外婆，雖然還有太多的遺憾來不及，但我想，外婆一定和霏的阿嬤都在天上看著，她們一定都會保佑我們的！
（題外話：目前我奶奶正在榮總住院，誠心為她祈福希望她可以早日恢復健康！）
我的外婆，在我國三那年去世。她往生的醫院其實離我家最近，可是因為我是聯考生要留校，總是沒有機會像其他表姊表哥可以到醫院去探望她老人家。好不容易，我第一次踏進那醫院，卻也是最後一次看她老人家─甚至，如霏，連外婆的最後一面都沒望著。
那是12月的早晨。娘是還在凌晨天未亮的時候就已經先到醫院了，我則是在一大早家裡電話鈴聲大作後，才由老爸和舅舅帶去醫院。到了醫院時，還因為停車的問題被擔誤了一下，我差點當場跟醫院的人破口大罵「我外婆命在旦夕，你若害我趕不上，我就跟你拼了！」，後來上電梯的時候心裡還在七上八下，眼淚不敢掉，因為很怕外婆明明就沒事自己卻胡思亂想觸衰她。
電梯門一打開，根本不用到櫃台詢問，就已經看到幾位舅舅跟紅著眼在病房外，我差點腿軟。趕緊奔向前，卻只見每個人都低下了頭；病房內，傳來女人家的哭聲。扶著牆壁（我有低血壓，早起會發昏，當然一方面也是因為驚慌）進了病房，只見乾媽（大姨），母親，還有兩位舅媽在空蕩蕩的病床邊哭個不停。顫抖地開了口，忘記是誰停下哭泣，只告訴我，「她」已送入太平間。我當場跪倒在地，不敢相信當時聽見的惡耗，因為前一晚還跟外婆通過電話要她快點好起來的。
眼淚一直掉不下來，一直到回了二舅家。親戚與附近的街坊早已在二舅家搭起靈堂，我回到二舅家沒多久後，外婆的遺體也很快地由醫院的救護車送回家。客廳裡的椅子幾乎全被移開，中間用數個凳子加一塊木板，簡單地鋪成了外婆遺體擺放的地方。四周鬧哄哄的，卻聽不進任何一字一語，我只是靜靜地望著，望著客廳裡外婆生前的老位置。忽然，我好像看見了她，好像看到外婆如平常一樣地坐在那個角落，微微笑著看我們為她忙碌。
就在我感覺看到外婆顯靈的那刻，心裡的痛開始無法控制地擴張開來，眼淚也開始狂奔而流。差點就要大喊，問她怎麼不守信用，怎麼還沒教會我用縫紉機自己做衣服，還沒再一次為即將聯考的我包粽子，她就那樣地走了。我哭到幾乎昏厥，表哥要鄰居讓出空間給我多一些空氣可以呼吸，我卻開始莫名抽搐，直到請來做法事的道長對著外婆的遺體要求她別影響我（我小時候有陰陽眼，對靈異方面很敏感很容易受影響），家裡大人對我叱喝要我別不孝讓外婆掛念，我才開始恢復正常，但淚還是一直沒有停過。
表哥表姊扶我在樓梯間坐下，哽咽地要我乖，要我別讓外婆難過，雖然她一定懂我們的傷心。說著說著，每個人又不禁哭成一團，卻又不敢讓大人發現。後來，我們只好很努力地化悲憤為力量，很努力地折元寶和蓮花，還一邊唸著往生咒，希望外婆可以走得安心。我們一邊準備著祭拜和法事需要的東西，一邊閒聊著過去─好久沒和娘家的親戚聚在一起了，沒想到那一次卻是在這麼痛心的原因下又聚首─我們聊起外婆常說的話常哼唱的歌，包括了那首從小她總帶著我唱的「等無人」；也聊起她總是記得一家大小每個人的生日，自然大家也想起，和外婆農曆同天生日的我，往後要獨自過生日了。
之後，家裡便一直為外婆的後事忙碌著，尤其是到了週末，家裡的男性子孫更是一定得到齊，說要做「七七」。我因為學校課業的關係，只有在頭七那晚到場後，便一直沒有機會去，直到「七七」還有出殯前幾天，才又去二舅家參與法事。台語很破的我，總是聽不懂道士在唸什麼，於是我便直接把他手中那份稿給拿來看，才發現外婆那麼多子孫裡，我竟是唯一的外孫女！外婆生了五個孩子，三男兩女，老大和老么都是女兒，有六個孫女卻只有我一個外孫女，算是家裡的稀有物；加上我和外婆農曆生日同天，從小家裡都說我和我外婆最相像了，雖然我老是會因此嘟著嘴大聲說我才不要像她。一直到了那時候，到了發現自己原來是那麼的特別以後，我才開始體會到，其實外婆真的很疼我；也就因為她很疼愛我，所以除了關愛以外她也對我特別地嚴厲，只是當時太小，總覺得她是討厭我所以才對我兇。
後來問起在醫院陪著外婆的大人們，他們說她走得很安穩，只是咳嗽了幾聲，就靜靜地離去了，沒有痛苦似的。葬禮與出殯儀式，也在家族大小和慈濟功德會的師姐們協助下，很順利莊嚴地完成。小表哥還在喪禮上吹笛，由我們其他小孩子合唱「感恩的心」和「感謝你的愛」（「感謝你的愛」是首台語歌，好像是由彭莉演唱的，正好詮釋了我們家對外婆無盡的愛）；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外婆在照片裡笑得好美，還有，我們家在淚水中對她凝聚起的那份尊敬與深愛。
過了這麼多年，我已來遠離家鄉來到美國，但是對於過去的記憶我都還牢記得十分清晰。對於外婆，雖然還有太多的遺憾來不及，但我想，外婆一定和霏的阿嬤都在天上看著，她們一定都會保佑我們的！
（題外話：目前我奶奶正在榮總住院，誠心為她祈福希望她可以早日恢復健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