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 5月 07, 2005 1:14 am
舅舅
舅舅。我不曉得你兒子多大了，那麼多年沒見面，你現在過得怎樣呢？
沒有很明顯的證據足以證明的記憶，是時間的鄉愁。擦身而過的日子，只能夠存在於親友口中，以及我殘缺的記憶。
這次模考後，我就要上戰場了。會想起毛毛蟲的原因，是國文作文的題目──蝴蝶。
於是我想起已模糊的石板上，畫有年幼時清晨我們一起散步的田埂。不知名的紅花，每次我想摘時你都念我。不過你還是會摘給我。似乎那朵紅花相映著我們的緣分，生氣蓬勃時被摘下，然後枯萎，被扔進垃圾桶。這麼多年來，你只打過我一次。現在回想起來，我真的很不懂事。那些我不記得的話，一定很傷人。記得那個瘀青在我腿上痛了好一陣子。不過，我現在已無從想起。似乎浮在海中央，身子輕飄飄地沒有真實感。瘀青不在了，你的背影也已模糊。
然而我一直都記得。一些零碎的片斷偶爾搭起，我穿越狹窄的山洞，夢中你仍然二十多歲。以及那隻被打斷的拍子，讓我學會怕你。
模考的作文裡，我寫到你笑我怕毛蟲的事。那些好記得好記得，又好亮好亮的田埂和濱海公路。隨著埋藏於土裡的木箱被挖掘，生命中的悲喜一層一層舒開，一些零星雜亂的，卻又捨不得忘記的心事。關於年幼的，已泛黃的過往今昔。一些發生在火車上的，外婆家的，大阿姨家的。以及，後來填成我的國中三年的初戀的，那片綠油油的稻田和池塘。
現在我偶爾想起你。偶爾想起，稻田中央的鷺鷥。以及我氣喘發作時，你用那台載著我到處發現寶藏的小小的機車，去掛急診。
後來呢？後來為什麼疏遠了？這些我一直弄不清楚。只知道，我病得很糟，不能再到處玩耍。然後，你又是在什麼時候，悄悄地從我的生活中消散的呢？這麼多年來，唯一能確認的只有你已結婚生子。我所能夠擁有的，只有看過你妻兒的照片的記憶。然而，你沒有出現在上面。
聽說你胖很多。學校裡有個長的很像你的男生，每次與他擦身而過時，我都會想也許他是你的兒子。這樣子，就能感覺好像已見到你。不過我也無法確定。隨著時間，許多遭遇逐漸填滿我。當我著手拆封我們的記憶時，還沾到不少灰塵，弄得我猛流淚。最令我悲傷的是，我已幾乎記不得你的長相了。
希望世界小一點。這樣子我才能把那些好輕好輕的，關於你的記憶壓密，好讓我拼湊出一個完整的，你的面容。起碼在我想起你時，不致於像浮在半空中，所有的真實都無法指向你。
起碼，讓我知道你曾活生生的在我生命中出現過。讓我知道，那些已遙遠的國度，不是幻想。讓那些幼稚園以前的每一筆，都能老老實實地刻在我生命的印痕化石上。
還有那些讓我一直一直都抱在懷裡的，旋轉的向日葵花。
By牧淵
2005/05/05
舅舅。我不曉得你兒子多大了，那麼多年沒見面，你現在過得怎樣呢？
沒有很明顯的證據足以證明的記憶，是時間的鄉愁。擦身而過的日子，只能夠存在於親友口中，以及我殘缺的記憶。
這次模考後，我就要上戰場了。會想起毛毛蟲的原因，是國文作文的題目──蝴蝶。
於是我想起已模糊的石板上，畫有年幼時清晨我們一起散步的田埂。不知名的紅花，每次我想摘時你都念我。不過你還是會摘給我。似乎那朵紅花相映著我們的緣分，生氣蓬勃時被摘下，然後枯萎，被扔進垃圾桶。這麼多年來，你只打過我一次。現在回想起來，我真的很不懂事。那些我不記得的話，一定很傷人。記得那個瘀青在我腿上痛了好一陣子。不過，我現在已無從想起。似乎浮在海中央，身子輕飄飄地沒有真實感。瘀青不在了，你的背影也已模糊。
然而我一直都記得。一些零碎的片斷偶爾搭起，我穿越狹窄的山洞，夢中你仍然二十多歲。以及那隻被打斷的拍子，讓我學會怕你。
模考的作文裡，我寫到你笑我怕毛蟲的事。那些好記得好記得，又好亮好亮的田埂和濱海公路。隨著埋藏於土裡的木箱被挖掘，生命中的悲喜一層一層舒開，一些零星雜亂的，卻又捨不得忘記的心事。關於年幼的，已泛黃的過往今昔。一些發生在火車上的，外婆家的，大阿姨家的。以及，後來填成我的國中三年的初戀的，那片綠油油的稻田和池塘。
現在我偶爾想起你。偶爾想起，稻田中央的鷺鷥。以及我氣喘發作時，你用那台載著我到處發現寶藏的小小的機車，去掛急診。
後來呢？後來為什麼疏遠了？這些我一直弄不清楚。只知道，我病得很糟，不能再到處玩耍。然後，你又是在什麼時候，悄悄地從我的生活中消散的呢？這麼多年來，唯一能確認的只有你已結婚生子。我所能夠擁有的，只有看過你妻兒的照片的記憶。然而，你沒有出現在上面。
聽說你胖很多。學校裡有個長的很像你的男生，每次與他擦身而過時，我都會想也許他是你的兒子。這樣子，就能感覺好像已見到你。不過我也無法確定。隨著時間，許多遭遇逐漸填滿我。當我著手拆封我們的記憶時，還沾到不少灰塵，弄得我猛流淚。最令我悲傷的是，我已幾乎記不得你的長相了。
希望世界小一點。這樣子我才能把那些好輕好輕的，關於你的記憶壓密，好讓我拼湊出一個完整的，你的面容。起碼在我想起你時，不致於像浮在半空中，所有的真實都無法指向你。
起碼，讓我知道你曾活生生的在我生命中出現過。讓我知道，那些已遙遠的國度，不是幻想。讓那些幼稚園以前的每一筆，都能老老實實地刻在我生命的印痕化石上。
還有那些讓我一直一直都抱在懷裡的，旋轉的向日葵花。
By牧淵
2005/05/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