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背山的木炭寮』
牛背山上有條道路直通相思林,林內有座木炭寮,擁有三個像饅頭型的木炭窯。窯主阿木哥,他兄弟倆傳承家業迄今,少嘛至少也有十餘年之久。當年他倆在父母領導下寄居於此,然後一家人艱辛努力的工作後,終於在此落地生根,而且還掙得了一片家產。
山村地處偏塞,窮戶成堆富家百不得一。阿木哥的家定居在相思林邊時,他父親向地主承租了這塊山地種植相思木。在鄉下人眼中,相思樹是屬賤木種,隨便種種就可活得好好的。可是他爸不管別人的瘋言瘋語,栽木成林硬將黃禿禿的山皮都綠化了。
樹木成長過程中,他爸出外工作維持家庭生活。另外在附近搭一座菇寮,由母親負責種香菇以增加收入。一家四口夙興夜寐,足足辛苦十年方有所成。
他家種出的香菇品質優良,價廉物美遠近馳名。在這十年裡,阿木哥兄弟與我一起上學而成為朋友。我與他弟弟同班,所以經常去他家遊玩。其實,每次去他家表面找他弟弟玩,真正目的則是貪圖他們的香菇,因為,每去他總不會讓我空手回家。
這天我又去他家玩耍,他父母和一位陌生人在談事。由於竹拼泥壁牆的隔音效果不佳,他們的談話內容,我都親耳聽得一清二楚。原來此人是個搭建炭窯的師父,應阿木哥的爸爸邀請,前來估價將建炭窯燒炭。回家後我將這消息告訴家人,家人以為我說笑話而一笑置之。
一星期後我又去阿木哥他家,一大片的相思林已被砍伐乾淨,並也截成三呎半長度堆放一旁。砍伐後的空地上,許多呎長泥磚排放風乾。我默默點算一下五百多塊,之外還有很多我就懶得再算。兩兄弟在一旁認真的剁乾稻草,他父母則到後山去挖黏土。那師父在另旁將黏土加水拌攪成漿,然後邊加黏土和稻草拌勻,最後加上礱糠再拌均勻後灌磚。
但見師父拿著一個個,一呎長半呎寬的木框擺放地面。用杓子挖土倒入框內擠實,一個接一個灌滿擠實。稍乾後拿至空地上倒出泥磚,陰乾後便可用來砌建炭窯。數天後我再度前去,三座炭窯早已完工,整個建築過程沒見到非常可惜。
雙十節學校放連假,我又興沖沖的去阿木哥家裡。他們一家人,忙碌的將截成段的相思木堆入窯內。樹幹與樹枝分開擺,其中一窯混合放。全部堆完先拜山神和土地公,手續完成開始點火。當窯內的樹木燒熟八分後,這才把窯口完全封閉。
一個多月之後開窯,窯內木頭全燒成炭。燒透者堅實對敲聲音清亮,未透者木型宛然還在,它被稱做「馬腳」。馬腳可供家庭炊煮之用,因其水分已被蒸發完盡,燃燒起來非常順火。師父將熟炭裝入竹簍內,一簍重量約五十台斤。
開窯日早已有炭商在守候,一簍簍的熟炭過磅後,挑夫便將絡索套好,份量夠了在買者號令下肩挑下山。挑炭行列十分壯觀,一個接一個人肩一擔,走路半追半趕嘿呵熱鬧。他們使用的扁擔用刺竹做成,竹肉厚實彈性又佳,故爾一路伊歪晃動不怕折斷。
挑炭夫蜿蜒山路急走,一路嘿呵之聲此起彼落。為減輕肩挑之苦,有人索性扯開喉嚨大唱山歌。若遇對手拿翹挑戰,那種場面可就熱鬧極了。挑至炭商入庫前再磅一次,山上山下之重量相加除二,那便是簍內的實重多少。商人按此付款,年年如此不變,從未見過他們因此而引起爭端。
阿木哥前年以七五高齡過世,燒炭事業由他長子及弟弟繼承。去年家母過世送骨灰回鄉,抽空上山看他們。炭窯雖然火種不滅,但其產量已大不如前矣。據窯主告知,現在只供烤肉之用,所以,燒炭已成為他的業餘消遣罷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