髮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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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林思彤麻吉鄭琮墿胡也

噢!那是什麼?那稍現即逝的閃光!如狂奔的狐狸般銳利地掃描過,如乾燥平原燎火般片甲不留的燒過,那閃動在腦後的刀光。

沒錯!我清楚的看到那是刀光,是殺人不用第二刀的刀光,磨刀霍霍,好整以暇的躲在我身後的刀光,那道道地地不折不扣以全家大小性命作為擔保,保證童叟無欺,經的起國家品質驗證的刀光,忽明忽滅的閃動著,跳躍著,猶豫著,躊躇著,僅待一聲令下即毫不猶豫就展開攻勢的刀光!

而我呢?我竟然就像入定了,就像全身上下以鐵鍊腳扣的陣鎖住地百般抵抗卻毫無招架之力地坐在鐵椅上等候處決的犯人,神情如槁木死灰,黯然無光悲慟哀絕,就像掉入了一個永遠不會被發現深不可測的洞穴般的絕望與徬徨,我就宿命般的任人宰割予取予求,就像是被最高法院宣判:抗議駁回,不得上訴!不由分說!不容辯駁!

可是?隨後我又發現,那刀光似乎有些不奈煩等候不及,我才知道.那個發號施令的,那個丟下處決筆宣布行刑的…居然是我!這是一場什麼樣令人匪夷所思的戰役呢?怎麼會自己宣判自己的處決呢?這怎麼會這樣呢?這麼可以這樣呢?這其中有著什麼樣的錯誤與一本正經的荒謬呢?

我的決定是誰所加以強求賦予的呢?就像一心想投井自盡的長髮少婦仍不忘回眸張望那負心的丈夫般的絕望眼神,那般的無以名狀的哀怨,那般深痛惡覺的深沉。

那猶疑的刀光收到肯定的判決後逐步接近我的腦勺與頸後,我的心臟彷彿快要跳出來快要止不住跳動般如千馬狂奔般的瘋狂燥動,刀鋒每接近一吋我的心跳就像準備把血龍頭打開般狂溢肆虐,這輩子從沒經歷過的驚嚇與恐懼,再也無法經歷第二次的恐懼無限蔓延鋪陳展開。

那刀光淫邪般的笑著,彷彿我做了天理不容人神共憤的錯事,那臉部欲尋快意的線條與嘴巴周圍欲除之而後快的微微顫動,我會記住這張臉的!到了奈何橋我也會拒絕喝孟婆湯的記住這張行刑的臉!

突然間,刀鋒下來了,我彷彿聽到那剪刀螺絲鬆動的聲音,彷彿聞到剛上完潤滑油仍頗為生澀令人難以忍受的味道,那樣的毫不猶豫,那樣的鏗然有力,一波連著一波,一陣接著一陣,前仆後繼地瘋狂進攻,銳利的刀鋒不斷往我腦後的長髮剪去。
那下刀的深度是那麼經準,彷彿經過天文學經過二次微分的平方根的計算,那般精巧那般毫無錯誤地往我的長髮招呼去,那樣的迅速那樣的綿密,就好像數不清戀愛初期那多的如蝴蝶般無論如何也數不清數量的吻,一刀接一刀,一刀呼喚著簇擁著一刀,永無止境,冷靜而快意,堅決而漠然,荒謬而真實。

我彷彿聽到長髮落地的鏗然巨響,如大樓倒塌般轟然墬下,大地為之顫動,是在表示對你的不捨與哀痛嗎?天地也為之嚎然痛哭嗎?你的一生,雖然沒有著什麼樣的豐功偉業,但也不至於遺臭千古。

你的前世,一定是個深居簡出的後宮宮女吧,有著飄逸的長髮,玫瑰色的臉龐閃動著嬌嫩的雙眸,骨感纖細的身驅,白皙無暇的腳踝,卻被無恥的惡賊沾污你的聖潔,於是你懸髮自盡,一定是這樣的吧!

我想問你:會痛嗎?

我的長髮,我看到你的後代隨之在側,遵循古禮地著衣親殮,你聽到他們深痛哀決的哭聲了嗎?那般的淒厲,那般的人類最原始的嚎啕痛哭,你被入殮了,你的靈堂端莊而肅穆地被構築了起來,以綠色與白色為主的鮮花如大海般的包圍著簇擁著你的遺照,那花的香氣連百里外都聞的到的芬芳綻放,那花開的聲音是你那清聲的嘆息嗎?招魂的幡旗上面繡著你的生辰八字!

這些,你都看到了嗎?你都感受到了嗎?你的魂魄在哪呢?

念經聲,痛哭聲,禱告聲,穿雜著你的告別式,樂隊的聲響象徵著你的離去,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沾濕了你的棺木,泥濘中千辛萬苦地完成你的哀葬,回途你看到你的後代的雙眼無神與茫然嗎?.

從今而後,你將被溫柔的回憶起,你將被小心地收拾典藏起。

藉屍還魂的是我的不捨與悲愴,陰魂不散的是我對你無限永無止境的追思。

下輩子,承願再來吧!我的長髮。


三千煩惱,短了長,長了剪,剪了又生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