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野菜-紫雲英』
華江橋與新海橋,是江子翠聯外的主要橋樑。二橋竣工通車之後,江子翠一躍成為大台北的副都心。遠在二橋竣工之前,江子翠沖積平原是大台北的蔬菜供應源之一。斯時,江子翠沃野千里田連阡陌。四季所產菜蔬瓜果,一車車的運往過河的中央市場集中拍賣。因此江子翠的人,在中央市場佔著極為重要的地位。
江子翠的景色隨著四季在變化,但不管如何的變化,一年到頭觸眼所及,全都是連綿不斷的翠綠。就是在稻子與蔬菜的換季裏,雖有短暫的枯黃現象,可是不會影響到它們的綠意。
二期稻作剛收完,田裡過冬來年再播新稻。長長的空檔期間,農家都想好好利用,栽種一些經濟作物以增加收入。奈何經濟作物皆嫌時間不足,所以,農家只有撒播油菜花籽或蘿蔔花當綠肥。
每於冬春之交,油菜花與蘿蔔花競相鬥豔。金黃色的油菜花與白中帶紫的蘿蔔花,迎著風拂花浪起伏,遠看神似黃龍和白龍在纏鬧。而那多事的烏鶖鳥飛翔穿插,硬是將那早春烘托得熱鬧喧喧。之後,農會又推介了紫雲英與田菁做綠肥。於是春初的江子翠,又增加了黛綠和紫紅的漸層色彩。
紫雲英是農家的救命菜,儘管它的地位不高,可是農家對它珍視有加。每屆春初東風起吹,它就與蒲公英雙雙報到。但見它們再春風中狂舞,經不住春的催促紛紛放花,讓人們不住的想去接近它。它們被農家稱做「菜荒雙英」,經常幫助農家安渡菜荒時期缺菜的空窗期。
所謂的「菜荒期」,它是指冬春之交的前後一個月,因為菜季交接新菜接續不上,所以,無菜可吃的那段日子就被稱作「菜荒期」。在這段期間,農家通常是用乾菜醃菜取代,要不就是命令小孩去摘野菜。由於家家如此,採摘野菜就變成農村裏的活動之一。
在那採摘野菜的活動中,大人小孩人手一刀,身背竹籃或手提竹簍。邊走邊摘邊說邊玩,熱鬧烘烘忘記春寒。採摘對象除紫雲英和蒲公英之外,還有那刺莧骨、野水芋梗、山蕨或水蕨、豬母奶等等。採得野菜帶回家,主婦們將它們依其特性,用炒用汆燙或乾扁料理,再拌就以香油或麻油,頓時香氣四溢人垂涎。
印象中,刺莧骨用水煮至爛熟,撈出瀝乾水分並拋鹽加碎蒜頭,夾一段含在口中輕輕一吸,咕嘟一聲入口香甜,讓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的夾個不停。而那蒲公英水燙後快火清炒,入口稍帶苦味瞬即回甘,那種滋味難以形容。至於蕨菜不論是汆燙或快炒,和以福菜酸甘香美百吃不厭。水芋梗去絲折段,用薑片合炒再水燜煮至爛,上桌前滴些醋味道不錯。老祖母吃重味,她常教母親用薑醋同煮,這種吃法亦是一番風味。
紫雲英農家稱它叫「雲青」,因其花色多紫故亦稱做紫雲英。或許是口誤傳導,有人稱它為「紫雲青」。葉對生,花成蝶形,嫩莖葉與花皆可食。炒熟味似豆苗又像空心菜,味稍甘苦多吃變酸。它被引進正值台灣經濟剛啟動,故其伴隨農家很長一段時間。
它的生命力強韌,撒播田中乾旱或泡水都能活命。抽莖開花葉背稍沾紫紅,見光更紅。成片的紫雲英花開,在春風的柔拂下滾紅戴紫,又是紫中鑲紅煞是好看。家中養著一條白狗,我常帶牠稻田裏跑。一聲令下人狗爭先,狗兒撞人人撞狗,跑到田底邊緣,人氣哈哈狗聲汪汪好不熱鬧。這時,白狗會選一片紫雲英較嫩的角落,猛吃幾口咀嚼之後吞入狗肚,此一情景印象深刻,但原因為何全然不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