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念

日本近代著名劍道家持田盛二先生(1885~1974)留下的短短遺訓中,說出自己以五十年時間練習劍道,終於把劍道基礎透過身體記憶下來。

五十歲後才是真正進入以心作修行的劍道,六十歲腰腿轉弱,彌補這個便是心,致力啟動心念來強化弱點。七十時身體整體變弱,努力於止心的修行,心不動則便心 平如鏡把對手的心直接反影出來。八十歲時心已不再變動,但時有雜念自由進出,心不隨雜念是 主要修行。持田盛二先生至九十歲才過世,是很長壽的劍道家。

這段遺訓最奇的地方就是八十歲那一段,何以心己如止水但反而有雜念自由進出。難道這正如禪定中,雜念自由進入,心不隨轉便過,但很快另一雜念又現,要保持定力非易事。但年事已高,這樣心平如鏡的修行者反而要防雜念,則一定不是普通的雜念。面對死亡,身旁朋友的去世,身體衰敗,這些現象其實一名修行者是早已經留意的,是比較容易 克服的,故難道還有更難克服的雜念,這點持田盛二並沒有明說。

人念全在貪、嗔、癡,故答案應在此中尋。如八十多歲名人楊振寧教授也逃不了雜念而動了心 。也可能生離死別之苦在當時困擾著這位劍道家,但更可能是心中出現懺悔,故雜念不繼出入其心念,揮之不去,這位晚年生活如僧侶的出色劍道家的心中一定有曾做錯了而放不下的心念,正如日本著名作家- 夏目漱石,一本名著【心】所寫的謂人做錯了事,心是不會放下的,而且本性善良的好人則更難解脫,內心墜入無邊苦海中。

另一個看法是,如從前佛陀因見世間苦而自身心中困惑,立心為世人找解脫之道而放棄一切去修行,最後得道時也是鬼怪盡出擾亂其心,可能這些就是當時即將得道的持田盛二先生所見的雜念。

今夜寒流南襲,撰文時有感幾許今天流行追權逐名的劍客去理會先生當年描述的遺訓和雜念呢,窗外風搖樹影動,教人冷然心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