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中秋,外婆自加拿大回港,暫時居住在我的家。那一晚滿月孤懸,空氣微涼,我們姊弟四人,呈半弧形掛開,坐在外婆面前,聽著外婆年輕時與外公生活的軼事。依稀記得,那是由外婆生了大女兒時開始談起的……
外婆嫁給外公時,只有十八歲,外公卻比她大了二十多歲。外婆是外公的第三任妻子,之前的妻子為何離開了外公,我們就不得而知了!倒是外公第二任妻子所生的兒子,至今還有和我們來往,我們稱他為「二舅父」。外婆生兒女六人,四個女兒兩個兒子。外公是典型的重男輕女,據外婆所說,第一個孩子出生,外公一見是女兒,二話不說,一巴掌便朝外婆揮了過去;第二胎是個男孩,亦即是我的大舅父,最受外公疼愛;可是接下來外婆連生了三個女兒,外公自然是憤恨之極,這就連帶連最後的么子也不寵愛了。姊弟六人,自是對父親厭惡之極,外婆在生下了大女兒後,也曾想過一走了之。可是那時處於風雨飄搖的中國,外婆又能逃得了哪裡?
外婆說,外公雖然家財豐厚,卻是出了名的算死草、「孤寒鬼」。除日常的用度要詳列得分明外,孩子的學費他也是吝嗇給予的。除大兒子外,其他兒女的學費他一概不管,孩子們要唸書,就得要自己工作賺取學費。有一年,小舅舅(亦即外公的小兒子)要上大學了,外婆無法湊出龐大的學費,無奈之下,只能乞求外公,外公只是反問了一句:「妳能負擔得起女兒的學費,我為什麼要替小兒子付學費?」原來在小舅舅之前,玲姨(亦即是外公的三女兒)已上了大學,外婆在萬分艱苦之下才籌足了錢,現在小兒子也要上大學,學費就更難籌措的了。逼於無奈之下,原本好學聰敏、成績卓越的大女兒被逼中途輟學,出來工作供小弟唸書;此外,外公苛待外婆也是出了名的,每天給六個兒女每人一毛錢,卻獨獨不給外婆,有的只是買餸錢,可是每天買餸的用度要列得仔仔細細,外婆又怎能拿得一分半毫?據外婆說,她以前每逢節慶,必然躲在一角偷偷哭泣;而且以前她也沒有幾天是飽肚子的,大舅父也曾背負著外婆進出急症室三次了。外公後來好像為了保命,而把錢全給了共產黨。至於外公之後的生活如何,外婆就沒有再詳述了。
記得在四、五歲時,外婆幫我洗澡,我好奇地問了一句:「外公呢?」外婆聞言反應極大,衝口而出:「早死了呢!」我那時只是隨口問問,並不太在意。可是現在想起來,我就彷彿見到外婆的厭惡以及怨怒了!
外婆操勞大半生,然而現在已在加拿大的領土上享盡清福了;外公已然逝去,前塵往事早已埋沒煙滅;而外婆的故事,也許不過只是中國傳統守舊文化產物的其中一個例子而已,好像沒有甚麼好值得提起的!可是,在我的心裡,始終抹不掉外婆在訴說著這些往事時,眉宇間所散發的淡淡哀愁。自小至今,外婆對我十分疼愛,那麼至少讓我在這裡為外婆伸冤一下吧!
外婆嫁給外公時,只有十八歲,外公卻比她大了二十多歲。外婆是外公的第三任妻子,之前的妻子為何離開了外公,我們就不得而知了!倒是外公第二任妻子所生的兒子,至今還有和我們來往,我們稱他為「二舅父」。外婆生兒女六人,四個女兒兩個兒子。外公是典型的重男輕女,據外婆所說,第一個孩子出生,外公一見是女兒,二話不說,一巴掌便朝外婆揮了過去;第二胎是個男孩,亦即是我的大舅父,最受外公疼愛;可是接下來外婆連生了三個女兒,外公自然是憤恨之極,這就連帶連最後的么子也不寵愛了。姊弟六人,自是對父親厭惡之極,外婆在生下了大女兒後,也曾想過一走了之。可是那時處於風雨飄搖的中國,外婆又能逃得了哪裡?
外婆說,外公雖然家財豐厚,卻是出了名的算死草、「孤寒鬼」。除日常的用度要詳列得分明外,孩子的學費他也是吝嗇給予的。除大兒子外,其他兒女的學費他一概不管,孩子們要唸書,就得要自己工作賺取學費。有一年,小舅舅(亦即外公的小兒子)要上大學了,外婆無法湊出龐大的學費,無奈之下,只能乞求外公,外公只是反問了一句:「妳能負擔得起女兒的學費,我為什麼要替小兒子付學費?」原來在小舅舅之前,玲姨(亦即是外公的三女兒)已上了大學,外婆在萬分艱苦之下才籌足了錢,現在小兒子也要上大學,學費就更難籌措的了。逼於無奈之下,原本好學聰敏、成績卓越的大女兒被逼中途輟學,出來工作供小弟唸書;此外,外公苛待外婆也是出了名的,每天給六個兒女每人一毛錢,卻獨獨不給外婆,有的只是買餸錢,可是每天買餸的用度要列得仔仔細細,外婆又怎能拿得一分半毫?據外婆說,她以前每逢節慶,必然躲在一角偷偷哭泣;而且以前她也沒有幾天是飽肚子的,大舅父也曾背負著外婆進出急症室三次了。外公後來好像為了保命,而把錢全給了共產黨。至於外公之後的生活如何,外婆就沒有再詳述了。
記得在四、五歲時,外婆幫我洗澡,我好奇地問了一句:「外公呢?」外婆聞言反應極大,衝口而出:「早死了呢!」我那時只是隨口問問,並不太在意。可是現在想起來,我就彷彿見到外婆的厭惡以及怨怒了!
外婆操勞大半生,然而現在已在加拿大的領土上享盡清福了;外公已然逝去,前塵往事早已埋沒煙滅;而外婆的故事,也許不過只是中國傳統守舊文化產物的其中一個例子而已,好像沒有甚麼好值得提起的!可是,在我的心裡,始終抹不掉外婆在訴說著這些往事時,眉宇間所散發的淡淡哀愁。自小至今,外婆對我十分疼愛,那麼至少讓我在這裡為外婆伸冤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