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 12月 20, 2004 3:59 pm
仍然是那麼皎潔純美，仍然是那麼多采多姿，仍然是個玲瓏剔透、粉粧玉琢的世界啊！
茫茫的，夢幻的，鵝毛似的雪花、雪球、雪片頑皮的在空中飛舞著……舞倦了，便輕悄悄的落在山尖上，落在枯樹上，落在深谷間，落在矮簷頭……一陣風過，再飄起來，飄起歡迎天宮來的老朋友。
聖誕老人駕著四隻白鹿拖拉著的車兒，在雪花、雪球、雪片間急馳著。純白馴良的鹿兒，金色輕巧的車兒，淡紅色的絲繮，吸引得鵝毛大片更頑皮，更紛亂，發狂的追隨著鹿車。從容，慈祥的老人不忍拂去它們，於是，鵝毛兒便乾脆沾在老人的紅帽上、紅衣上、眉毛上、長鬚上………
朔風拂不去老人嘴角上的微笑，微笑分開了銀白的長鬚。鹿車急馳著，鵝毛狂飄著。鹿車進了大氣層，漸漸接近地球了。
寂靜彷彿結了冰，鵝毛兒飄得更輕悄了，鹿車從山峰滑到山腳，來到往年常來的一座村莊。
可是厚雪掩蓋了一切，哪兒還有村莊的影子呢！？
「怪道沒有歌聲！」老人自語著：「可是人們都到哪兒去了呢！？」
雪花兒飄舞，朔風兒凜冽，寂靜無聲，令人窒息，白茫茫一片，沒有人回答老人心裡的疑問。
鹿車只得向前奔馳，通往都市的大道已被厚雪掩蓋，好在老人的鹿車可以凌空而行，不怕跌進雪窟裡。
一盞盞昏黃的路燈，發出慘淡的光，沒有行人，沒有歌聲，一切好像都籠罩在愁雲慘務中。老人用紅衣袖拭一拭眼睛，不相信這就是從前車水馬龍，歌舞昇平的大都市。
禮拜堂的大門緊緊的關閉著，鑲著白銀的鐘樓，孤伶伶的聳立著。老人從隙縫中向禮拜堂內張望了一眼，裡面空洞洞的甚麼也看不見。只覺一股霉腐氣，直沖鼻孔，中人欲嘔。
喀嚓，喀嚓………忽然有踏雪的腳步聲自遠而近，一條小小的身影，悄悄的，慢慢的走來。但是，無論他怎樣努力，腳步移動處，總有喀嚓，喀嚓～聲。
短小，肥胖的對襟襖，已經露出骯髒的棉絮，紐扣已經掉光，腰間緊緊的扎根布條。長褲尚完整，不過胖胖的兩腿就像兩隻水桶。蘆毛短靴已經是前露「生薑」，後露「鴨蛋」了。
小臉蛋還不算黃瘦，尤其圓圓深邃的黑眼珠裡，閃爍著崇高、虔誠、希望的光輝。
看見禮拜堂裡沒有燈光與會眾，他似乎吃了一驚。但，一會兒之後，他就平靜了。只深深的，成人似的嘆了一口氣。
他默默的痴立著，眼睛望著鐘樓的尖頂，喃喃地開始祈禱。
至於他和主耶穌說了甚麼，是沒有人聽得見的，人與上帝的交通，不管是隔著千層世界，萬層宇宙都能直達天庭。聖誕老人只看見那孩子臉色複雜的變化著，一會兒憂，一會兒喜，一會兒懇切，一會兒滿足………
約莫一刻鐘的光景，孩子臉上發出異樣的光彩，高興的轉身回去，腳步輕快了，當然仍然會有喀嚓～喀嚓～聲。
馬路盡頭是條石板小街，那孩子轉進一條寬闊的巷子裡去了。老人還記得，保羅孤兒院便在這巷子裡。
進了那虛掩的小角門，孩子輕輕的將門閂上了。老人亦輕輕靈靈的隨他進了圓拱門。孩子進屋去了，老人立在簷下，從窗縫向內窺看。
「呀！」老人幾乎叫了出來；鐵架床，白被單都不見了，代替的是薄薄的稻草舖上，橫躺著一個個小身體。顯然是被子太薄，抵不住寒氣，他們都緊緊的靠攏著取暖。
剛進來的孩子，輕輕揭開被頭鑽進去，不料還是驚醒了旁邊的瓏兒。
「春哥！」低低的聲音問道：「你到那兒去了？」
「你還沒睡著嗎？今天是聖誕夜，我去禮拜堂祈禱去了。」他停了一會兒，才接著說：「禮拜堂竟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聖誕節啦！？」瓏兒的聲音是多麼幽怨啊：「聖誕老人還會送東西給我們麼？」
「不要想了！」春哥嘆了口氣，要不是老人剛才看他那麼矮小，真想不到一個孩子會有這樣的感喟。
只聽春哥接著說道：「你忘了去年聖誕老人送了阿玲一盒糖果，次日，劉管理員一定說她是偷來的，罪狀還有傳播『迷信』。叫她坦白、罰她跪、打了一頓，又不給飯吃…………
「唉！嗚！」春哥還未說完，瓏兒便抽抽噎噎的哭泣了，因為阿玲就是瓏兒的姐姐。去年因受了委屈，又加上挨餓受凍，一病而死了。
「不要哭！」春哥摟摟抱抱瓏兒說：「剛才我祈求主耶穌救我們，主耶穌說苦難的日子快滿了，忍耐到底的必要得救，主耶穌會親自看顧我們，比從前的胡師母更好。」
茫茫的，夢幻的，鵝毛似的雪花、雪球、雪片仍舊頑皮的在空中飛舞著，老人的心很沉重，他駕著鹿車低飛著。平原、山岳、都市、鄉村，仍舊是那麼樣純白皎潔。只是滿滿一車禮物送給誰呢！？
不知何時風停了，月兒張著嘴，星兒眨著眼，輕盈悅耳的歌聲充滿雲端。老人拭拭眼睛一看，呀！頑皮的雪兒不見了。點點的島嶼，塊塊的陸地，都在明澄澄的大海上星羅棋佈著。
再低飛，可以看見山巔上有綠草，竟還有枝葉茂盛的綠樹，黃花點綴其間。這是亞熱帶的南國之夜啊！
「平安夜，聖善夜！
萬暗中，光華射！
照著聖母，也照著聖嬰！
多少慈祥，也多少天真！
……………………」
低俯塵寰，珍珠、瑪瑙、鑽石般放射異彩的霓虹燈光，比天上的繁星燦爛多了。歌聲便來自那光輝的大城市裡。一陣欣喜，幾乎把不穩絲繮，老人不覺高興起來。
四隻白鹿拖著滿車的禮物，還能輕巧的在燦爛的燈光上飄行。大街上汽車奔馳聲，十分喧囂，人們急急忙忙，歌聲，吵鬧聲，買賣聲，機械聲………令人心裡很是煩亂。
鹿車不覺停下，佇立在一根電線桿頭，下面是一條最熱鬧的大街。急行、慢行的紳士淑女；奇形怪狀的大小車輛，各式各樣的商店，都在五彩繽紛的霓虹光影裡晃動著。
紅光一閃，玻璃廚窗裡，好像也有一個紅衣紅帽的聖誕老人。
可不是嘛！就在尼龍絲襪、奧龍短褲、各式胸罩、珍珠項鍊、彩色襯群，與不知 名的美麗時髦衣飾間，站立著一位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聖誕老人。
紅帽子上安了個白絨球，紅衣邊上鑲著棉花條，鞋口也綴上白棉花。那聖誕老人正凸著個臃腫的大肚子，可笑極了，也可憐極了；聖誕老人在做店員，正陪著笑臉，招待顧客呢！
「啊！」老人一陣難過，連人帶車跌在馬路上。
行人止步，車子停輪，都爭相來看這只有圖畫上才有的奇怪的鹿車。
幾個碧眼黃髮的大漢跳上鹿車，來奪老人手中的銀紅絲繮；一股酒臭直噴臉上，老人見勢頭不對，只得交出銀紅絲繮，坐進禮物推裡，任憑鹿車隨他們馳去。
重感輕鬆時，拭目一看，醉漢們已棄車而去，白鹿們搖搖頭，抖抖鬃毛，兀自渾身大汗。
老人定定神，憐惜的安撫著鹿兒們，整理一下被壓扁了的禮物。重理絲繮，再上征途，已是午夜三時了。
怡童育幼院座落在馬路盡頭，大飯廳裡的燈光很柔和。不過，連火雞的骨頭渣滓都已收拾乾淨了。只有聖誕樹還一閃一閃的發著彩色亮光。
大寢室裡，鐵架床整整齊齊的排列著，白羊毛毯子裹著一個個的小身體。枕頭上上的小臉蘋果似的豐滿，非常可愛。
看著小孩子們都睡著了，老人背著一包禮物走進來；輕輕的打開床頭的小抽屜。呀！滿滿的，甚麼飛機阿，太空船阿，小喇叭阿，泰迪熊阿………太多了。還有塑膠聖誕老人哩，瞪著眼睛，神氣活現。
第二個床抽屜，第三個床抽屜………玩具，糖果，圖畫書。鮮艷美麗的賀卡上寫著：華特夫人贈、羅斯夫人贈、白小姐贈、黃姑娘贈、胡婆婆贈…………
「喂！麗麗！妳聽聽是甚麼聲音？」靠牆一張小床上的孩子喚她的同伴問。
老人趕緊隱身在房當中一棵聖誕樹葉下。
「聖誕老人送禮物來了吧！幾點鐘了？」是懶洋洋的聲音。
「我們的東西都沒處放了，還要甚麼禮物！莫不是小偷吧？」先說話的那個孩子說。
「小偷？」麗麗有些吃驚：「去喊醒黃師母好嗎？」
「看妳大驚小怪的！我們那麼多東西，讓他偷好了。而且，黃師母打扮的很漂亮，赴聖誕舞會去了，恐怕要到天亮才會回來呢！」
夜涼如水，微風拂動著羅漢松，輕霧如紗，籠罩著盛會後的靜夜。星兒使勁的眨眼睛，月兒躲進雲層裡去了。老人出了怡童育幼院，將背包重新放回鹿車裡。
越過大氣層，越過銀河系，越過太空，越過了宇宙的極限。忽然，羔羊的寶座放射出耀眼的光華。老人的銀鬚飄呀飄的。金色鹿車似遊龍，似驚鴻，逕返天庭而去。
●後記：舊作～曾刊於「東海大學」校刊「葡萄園」
茫茫的，夢幻的，鵝毛似的雪花、雪球、雪片頑皮的在空中飛舞著……舞倦了，便輕悄悄的落在山尖上，落在枯樹上，落在深谷間，落在矮簷頭……一陣風過，再飄起來，飄起歡迎天宮來的老朋友。
聖誕老人駕著四隻白鹿拖拉著的車兒，在雪花、雪球、雪片間急馳著。純白馴良的鹿兒，金色輕巧的車兒，淡紅色的絲繮，吸引得鵝毛大片更頑皮，更紛亂，發狂的追隨著鹿車。從容，慈祥的老人不忍拂去它們，於是，鵝毛兒便乾脆沾在老人的紅帽上、紅衣上、眉毛上、長鬚上………
朔風拂不去老人嘴角上的微笑，微笑分開了銀白的長鬚。鹿車急馳著，鵝毛狂飄著。鹿車進了大氣層，漸漸接近地球了。
寂靜彷彿結了冰，鵝毛兒飄得更輕悄了，鹿車從山峰滑到山腳，來到往年常來的一座村莊。
可是厚雪掩蓋了一切，哪兒還有村莊的影子呢！？
「怪道沒有歌聲！」老人自語著：「可是人們都到哪兒去了呢！？」
雪花兒飄舞，朔風兒凜冽，寂靜無聲，令人窒息，白茫茫一片，沒有人回答老人心裡的疑問。
鹿車只得向前奔馳，通往都市的大道已被厚雪掩蓋，好在老人的鹿車可以凌空而行，不怕跌進雪窟裡。
一盞盞昏黃的路燈，發出慘淡的光，沒有行人，沒有歌聲，一切好像都籠罩在愁雲慘務中。老人用紅衣袖拭一拭眼睛，不相信這就是從前車水馬龍，歌舞昇平的大都市。
禮拜堂的大門緊緊的關閉著，鑲著白銀的鐘樓，孤伶伶的聳立著。老人從隙縫中向禮拜堂內張望了一眼，裡面空洞洞的甚麼也看不見。只覺一股霉腐氣，直沖鼻孔，中人欲嘔。
喀嚓，喀嚓………忽然有踏雪的腳步聲自遠而近，一條小小的身影，悄悄的，慢慢的走來。但是，無論他怎樣努力，腳步移動處，總有喀嚓，喀嚓～聲。
短小，肥胖的對襟襖，已經露出骯髒的棉絮，紐扣已經掉光，腰間緊緊的扎根布條。長褲尚完整，不過胖胖的兩腿就像兩隻水桶。蘆毛短靴已經是前露「生薑」，後露「鴨蛋」了。
小臉蛋還不算黃瘦，尤其圓圓深邃的黑眼珠裡，閃爍著崇高、虔誠、希望的光輝。
看見禮拜堂裡沒有燈光與會眾，他似乎吃了一驚。但，一會兒之後，他就平靜了。只深深的，成人似的嘆了一口氣。
他默默的痴立著，眼睛望著鐘樓的尖頂，喃喃地開始祈禱。
至於他和主耶穌說了甚麼，是沒有人聽得見的，人與上帝的交通，不管是隔著千層世界，萬層宇宙都能直達天庭。聖誕老人只看見那孩子臉色複雜的變化著，一會兒憂，一會兒喜，一會兒懇切，一會兒滿足………
約莫一刻鐘的光景，孩子臉上發出異樣的光彩，高興的轉身回去，腳步輕快了，當然仍然會有喀嚓～喀嚓～聲。
馬路盡頭是條石板小街，那孩子轉進一條寬闊的巷子裡去了。老人還記得，保羅孤兒院便在這巷子裡。
進了那虛掩的小角門，孩子輕輕的將門閂上了。老人亦輕輕靈靈的隨他進了圓拱門。孩子進屋去了，老人立在簷下，從窗縫向內窺看。
「呀！」老人幾乎叫了出來；鐵架床，白被單都不見了，代替的是薄薄的稻草舖上，橫躺著一個個小身體。顯然是被子太薄，抵不住寒氣，他們都緊緊的靠攏著取暖。
剛進來的孩子，輕輕揭開被頭鑽進去，不料還是驚醒了旁邊的瓏兒。
「春哥！」低低的聲音問道：「你到那兒去了？」
「你還沒睡著嗎？今天是聖誕夜，我去禮拜堂祈禱去了。」他停了一會兒，才接著說：「禮拜堂竟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聖誕節啦！？」瓏兒的聲音是多麼幽怨啊：「聖誕老人還會送東西給我們麼？」
「不要想了！」春哥嘆了口氣，要不是老人剛才看他那麼矮小，真想不到一個孩子會有這樣的感喟。
只聽春哥接著說道：「你忘了去年聖誕老人送了阿玲一盒糖果，次日，劉管理員一定說她是偷來的，罪狀還有傳播『迷信』。叫她坦白、罰她跪、打了一頓，又不給飯吃…………
「唉！嗚！」春哥還未說完，瓏兒便抽抽噎噎的哭泣了，因為阿玲就是瓏兒的姐姐。去年因受了委屈，又加上挨餓受凍，一病而死了。
「不要哭！」春哥摟摟抱抱瓏兒說：「剛才我祈求主耶穌救我們，主耶穌說苦難的日子快滿了，忍耐到底的必要得救，主耶穌會親自看顧我們，比從前的胡師母更好。」
茫茫的，夢幻的，鵝毛似的雪花、雪球、雪片仍舊頑皮的在空中飛舞著，老人的心很沉重，他駕著鹿車低飛著。平原、山岳、都市、鄉村，仍舊是那麼樣純白皎潔。只是滿滿一車禮物送給誰呢！？
不知何時風停了，月兒張著嘴，星兒眨著眼，輕盈悅耳的歌聲充滿雲端。老人拭拭眼睛一看，呀！頑皮的雪兒不見了。點點的島嶼，塊塊的陸地，都在明澄澄的大海上星羅棋佈著。
再低飛，可以看見山巔上有綠草，竟還有枝葉茂盛的綠樹，黃花點綴其間。這是亞熱帶的南國之夜啊！
「平安夜，聖善夜！
萬暗中，光華射！
照著聖母，也照著聖嬰！
多少慈祥，也多少天真！
……………………」
低俯塵寰，珍珠、瑪瑙、鑽石般放射異彩的霓虹燈光，比天上的繁星燦爛多了。歌聲便來自那光輝的大城市裡。一陣欣喜，幾乎把不穩絲繮，老人不覺高興起來。
四隻白鹿拖著滿車的禮物，還能輕巧的在燦爛的燈光上飄行。大街上汽車奔馳聲，十分喧囂，人們急急忙忙，歌聲，吵鬧聲，買賣聲，機械聲………令人心裡很是煩亂。
鹿車不覺停下，佇立在一根電線桿頭，下面是一條最熱鬧的大街。急行、慢行的紳士淑女；奇形怪狀的大小車輛，各式各樣的商店，都在五彩繽紛的霓虹光影裡晃動著。
紅光一閃，玻璃廚窗裡，好像也有一個紅衣紅帽的聖誕老人。
可不是嘛！就在尼龍絲襪、奧龍短褲、各式胸罩、珍珠項鍊、彩色襯群，與不知 名的美麗時髦衣飾間，站立著一位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聖誕老人。
紅帽子上安了個白絨球，紅衣邊上鑲著棉花條，鞋口也綴上白棉花。那聖誕老人正凸著個臃腫的大肚子，可笑極了，也可憐極了；聖誕老人在做店員，正陪著笑臉，招待顧客呢！
「啊！」老人一陣難過，連人帶車跌在馬路上。
行人止步，車子停輪，都爭相來看這只有圖畫上才有的奇怪的鹿車。
幾個碧眼黃髮的大漢跳上鹿車，來奪老人手中的銀紅絲繮；一股酒臭直噴臉上，老人見勢頭不對，只得交出銀紅絲繮，坐進禮物推裡，任憑鹿車隨他們馳去。
重感輕鬆時，拭目一看，醉漢們已棄車而去，白鹿們搖搖頭，抖抖鬃毛，兀自渾身大汗。
老人定定神，憐惜的安撫著鹿兒們，整理一下被壓扁了的禮物。重理絲繮，再上征途，已是午夜三時了。
怡童育幼院座落在馬路盡頭，大飯廳裡的燈光很柔和。不過，連火雞的骨頭渣滓都已收拾乾淨了。只有聖誕樹還一閃一閃的發著彩色亮光。
大寢室裡，鐵架床整整齊齊的排列著，白羊毛毯子裹著一個個的小身體。枕頭上上的小臉蘋果似的豐滿，非常可愛。
看著小孩子們都睡著了，老人背著一包禮物走進來；輕輕的打開床頭的小抽屜。呀！滿滿的，甚麼飛機阿，太空船阿，小喇叭阿，泰迪熊阿………太多了。還有塑膠聖誕老人哩，瞪著眼睛，神氣活現。
第二個床抽屜，第三個床抽屜………玩具，糖果，圖畫書。鮮艷美麗的賀卡上寫著：華特夫人贈、羅斯夫人贈、白小姐贈、黃姑娘贈、胡婆婆贈…………
「喂！麗麗！妳聽聽是甚麼聲音？」靠牆一張小床上的孩子喚她的同伴問。
老人趕緊隱身在房當中一棵聖誕樹葉下。
「聖誕老人送禮物來了吧！幾點鐘了？」是懶洋洋的聲音。
「我們的東西都沒處放了，還要甚麼禮物！莫不是小偷吧？」先說話的那個孩子說。
「小偷？」麗麗有些吃驚：「去喊醒黃師母好嗎？」
「看妳大驚小怪的！我們那麼多東西，讓他偷好了。而且，黃師母打扮的很漂亮，赴聖誕舞會去了，恐怕要到天亮才會回來呢！」
夜涼如水，微風拂動著羅漢松，輕霧如紗，籠罩著盛會後的靜夜。星兒使勁的眨眼睛，月兒躲進雲層裡去了。老人出了怡童育幼院，將背包重新放回鹿車裡。
越過大氣層，越過銀河系，越過太空，越過了宇宙的極限。忽然，羔羊的寶座放射出耀眼的光華。老人的銀鬚飄呀飄的。金色鹿車似遊龍，似驚鴻，逕返天庭而去。
●後記：舊作～曾刊於「東海大學」校刊「葡萄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