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十大古典名曲之《广陵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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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林思彤麻吉胡也鄭琮墿

    
  《广陵散》又名《广陵止息》(即《广陵吟》)。听过长短不一、多个版本、不同乐器(如古筝、琵琶、二胡等)演奏的《广陵散》,我却惟独喜欢古琴曲。不是因为琴者多是穿了长袍的先生,而是总感到古琴邈远朴拙,是一位饱经风霜的历史老人,是智者,浑身充满了深邃的沧桑气息,低沉悲凉的声音,力穿时空直抵心扉,若危悬孤绝的裂石,空谷幽兰的天姿,淙淙山溪的跳跃,让人不禁想到天人合一诚为自然终极的先古诫训。其实这种偏好大与《广陵散》形成的年代以及它所表达的思想内涵、蕴藉意境有关。
  “广陵”是扬州的古称,“散”是操、引乐曲的意思,《广陵散》即流行于古代广陵地区的琴曲。它萌发于秦、汉时期,最早的记载是“听广陵之清散”(魏应璩《与刘孔才书》)。现今欣赏到的《广陵散》是后人在《明•神奇秘谱》中发现并整理而成的,共四十五段。全曲始终体现了一种愤慨不屈、“纷披灿烂,戈矛纵横”、“士为知己者死”的浩然之气,具有很高的思想性及艺术性。
  《广陵散》名旷千载,一说是因聂政刺韩相而缘起,二说是因嵇康受大辟刑(斩首)而异响,三说是因二者兼蓄而得以世人所追捧。但不论如何猜测,乐曲内容——井里(故乡)、取韩、亡身、含志、烈妇、沉名、投剑、峻迹、微行等,与聂政刺杀韩相的整个过程基本吻合,其中寄托了人们对于嵇康的敬仰和怀念之情自然也是常理所在。
  《战国策》、《史记》记载,聂政是春秋战国时期齐国著名的勇士。韩国大臣严仲子知道聂政侠肝义胆,就“礼贤下士”,舍重金与聂政交好。聂政以市井(“屠狗辈”)之徒称谓,遂对“诸侯之卿相”严仲子的恩施报以“将为知己者用”的承诺。严仲子说自己的仇人是韩相侠累,但侠累是韩国国君的叔父,宗族庞大,防卫森严,一直未能得手。聂政闻言,只身前往韩国邑都。到了侠累府邸,“聂政直入,上阶刺杀侠累,左右大乱。聂政大呼,所击杀者数十人”(《史记•刺客列传》),然后用剑割面、剜眼、剖腹。聂政被“尸暴于市”,韩国国君以百金悬赏,可无人认识。聂政的姐姐聂荣听说此事后,怀疑是聂政所为,于是只身前往韩国,街头认出了弟弟,她不知道弟弟自毁其容是为了保护严仲子,以为弟弟是为了避免连累自己,便哭诉真相,哀恸而死,使弟弟的刺客身份“以列其名”(当时,刺客被看作是英雄义士,唐睢说聂政刺杀侠累的行径是“白虹贯日”)。之后,晋﹑楚﹑齐、卫等国的人都赞赏聂政气吞山河、“士为知己者死”的无畏气概,赞赏聂荣是“绝险千里”、为聂政扬名天下的烈女子,同时也赞赏严仲子有智慧、“知人能得士”。
  严仲子与侠累,孰是孰非,早已不被人们所关注所探讨,之所以演绎成为一首名曲,想来人们关注的是人与人的关系和善恶人性的本来面目。于是,这个买凶杀人的故事,在东汉蔡邕的《琴操》里,聂政刺杀的不是韩相,而是韩王。聂政的行刺变成了为父报仇:聂政的父亲为韩王铸剑,由于未能如期铸成而被杀。遗腹子聂政长大后,知道韩王“好乐”,遂潜入深山,耗时十余年,学会了琴艺、异容绝技。一天他在闹市弹琴,“观者成行,马牛止听”。韩王闻听后立即召见,这时聂政当众取出琴中藏匿的剑,刺杀了韩王,为父亲报了仇。这个故事里面,伏在聂政尸体上恸哭、“冤结陷塞,遂绝行脉而死”的不是姐姐聂荣,而是聂政的生身母亲。
  《广陵散》曲谱也因此更替多变,有长有短,长的达到二十四分钟之多,短的仅只几分钟。但其杀伐与血腥、舍身与赴死的惨烈和凛然却贯通始终,并未因故事走样而减色多少。一个历史事件(故事)是不会忘记附着不同时代的不同特征的,乐曲亦有同样的命运。
  西晋名士——“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以其超群绝伦的才智,使《广陵散》终至成为享誉千古的大曲目,且盛传不衰。
  嵇康是魏晋时期杰出的思想家、诗人和音乐家。他对音乐自有独到的见解,《声无哀乐论》是他持有“音声来源于自然本质”的重要著作。嵇康“性烈而才俊”,独立不羁,明知司马氏与曹魏争权,但还是公然站在曹魏一边,最终以“上不臣天子,下不事王侯”的“乱政”罪名,被司马昭政权斩首于市(公元前二六二年),与聂政所处的时代大约相距六百多年。
  《世说新语》中记载,嵇康“临刑东市,神气不变,索琴弹之,奏《广陵散》。曲终,曰:‘袁孝尼尝请学此散,吾靳固不与,《广陵散》于今绝矣!’太学生三千人上书,请以为师,不许。文王亦寻悔焉。”嵇康临危不惧、铁骨铮铮,在刑场上弹奏此曲,明显传达了肉体可亡、精神不死的战斗意志,并也相信会有更多的与他一样的志士仁人出现,聂政者流也必将长存于世——侠义,反抗,不沆瀣,正义永远是活着的!“怫郁慷慨”、“雷霆风雨”、“戈矛纵横”在行刑时奏响,自当是曲为心声的具体表现。
  《广陵散》虽“声调绝伦”,但历来有人批评其“最不和平”,“愤怒躁急”,有所谓“臣凌君之象”;还有委婉称之为“武曲”的,喻悲慨遗韵、“以戈止戈”的意思。但是试想,一个社会,一个有众多民族、历史悠久的泱泱大国,如果连文艺作品都没有了“个性”、“想法”或“另类”,这社会、民族、历史将又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今日古琴《广陵散》,聂政的故事,嵇康的气度,念想间,闻鹤唳以动怀,听剑鸣以惊心;信仰上面有飞溅的血花,醉生梦死的灯火里,有孤坐危石的怵目。“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史记•刺客列传》);“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唐•白居易《琵琶行》)。神奇《广陵散》,倾注了华夏人千年的深情,绝响不绝,异曲射散有精伦华艳的光芒。
    
  
一个社会,一个有众多民族、历史悠久的泱泱大国,如果连文艺作品都没有了“个性”、“想法”或“另类”,这社会、民族、历史将又会是一个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