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寫作的病症

每日以投稿兩篇為限

版主: 林思彤麻吉鄭琮墿胡也

  房間裡鬱結著一股死亡的氣味,時間正在慢慢朽爛,牆上攀附著厚厚的是非,常年發出刺鼻的惡臭與腥羶,我一不小心就陷足於貪婪的泥濘中,所有面目猙獰的都向我撲來,最後只能在謊言憐憫的注視下無聲的沉沒。沒錯!我有病,因長期寫作而中了毒癮,據說,症狀包括自發性的幻想幻聽、對痛感特別興奮、強迫性自閉、對美的姿勢特別堅持。無藥可救。至死方休。

  關於寫作,我只覺得自己越來越需要隔離的對待。我常思考一個寫作的人是否生活在另外一個世界──扭曲、瘋狂、冰冷、孤寂──而與現實重疊進行著。我們眼中的平凡事物,在這些人眼中都有了獨特的形狀與情感,甚至是我們毫無所知的接觸,在他們的邏輯裏都有如巨響般擊發。
  比方說一盞燈兀自亮著,誰會想到它也有開口說話的一天,更沒思考過它可能需要表達些甚麼。生活在我們周遭的事物有這樣的多,誰關心過一個空的魚缸在消瘦;幾本書想要脫下沾染厚重灰塵的思想;衣櫥裡有多少件長斑的記憶;若是仔細一看,我們現實存在的這個世界仿若與另一個空間結合,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常有人說寫作的過程像歷經一場痛的戰爭,越是悲傷與血腥越能激發創意,因為快樂是幸福的,而幸福需要好好的體會,寫出來就沒意思了。痛苦就不同了,基於人類的獸性與暴力性格,越是沉淪的壓力越容易找到描繪的立場,以至於大多文學家都帶有卑微的憂傷,好像痛楚是一帖興奮劑,把傷口撕得更加慘無人道就更具藝術性。我不禁要問,是否病態與變態是文學寫作者必得的症狀?就我個人來說,恐怕答案是肯定的。
  對於寫作的人來說,工作環境是十分重要的創作元素,因此,有人提倡將自己關在隔離病房內才進行寫作。我十分同意這一點。當創作者需要絕對的專注力與想像空間時,必然會將自身的敏銳度磨到如針一般的尖銳,此時,任何一瞬間的變化都足以改變寫作者的想法。靜止是一個具有美感的動態描寫,寫作者常常會透過一個靜態的引導,逐漸在腦海中浮出一場具有情節的動態描繪,無論是何種文體,都從這一個暫停的畫面開始聯想與思索。至於原本就屬動態的姿勢,在創作者眼中也是捕捉那殘留在意識裡的靜止畫面,然後隨著創意發展背後的故事與後續的發展。所以,總歸一句話,凝滯的時間與空間是創作者的寫作平台,所以在旁人眼中的冷漠與孤寂是寫作者必須經歷的對待。甘之如飴。

  我想將自己放在水族箱裡,一個固執的空間,面無無情的缺氧。還有甚麼更適合,當整個世界只剩下我與孤單作陪,繞圈子的游,游不過天涯,更別提海角。別以為我只是養來被觀察,更多時候,我是被豢養成看你自己自刎的唯一見證。寫作後遺症大略如此。
  我們在徬徨的日子裡坐著,看枯燥的燈泛黃亮著,想起書櫃裡的藏書也年華老去,或許,我們在徬徨的日子裡等著,聽一場雨的憂鬱。哪一個寫作者又能逃離這樣的心境呢?我們有病,而且病的不輕。
把現代詩的文字技法移植於散文,多一點意象的形容,藉以補足敞白文字難以觸及的內心思維是有必要的。但個人以為散文更需要以看得到、聽得到、觸摸得到的許多真實來當骨幹,那彷彿天上星辰、深谷足音般悠遠的絕美意境只能作為修飾,而複雜的心智描寫,若頻繁了卻令讀者疲累、使情緒受到感染而生莫名的焦慮。

古塵深切寫出現代人(自己)成為文字抒發者的苦悶和抑鬱,也名之為病態,難不成是「為賦新詞強說愁」不能自己的耽溺在文字的安慰裡,純為寫作而寫?如果從字裡行間透露的是有血有肉切實可以理解、可以同情與夫同聲一哭的真性情豈不更好?

即使有病我寧願那是一場來自身體髮膚真正受到傷害的、有著淚水真實的病,或真正讓人在生理上感到不適的,言之有本的心苦心痛等。反之,儘管筆端沾滿了種種純文學的情緒,而作者旨在藉由深厚的修辭學來完成他純創作的「作品」,大概自己也會因為空洞而悵然若失的。

我也相信,既然文字是最佳的媒介,作者當然不會毫不裁剪毫不添加的據實描述,而我何嘗不也是努力找一些詞句以填滿空間,何嘗不是「在說些什麼五四三的?」~~
回頭看,猛然發現自己已經墜入操縱文字的迷障裡而渾然未知,真是慚愧慚愧!

謝謝芝言的分享^^

我也曾思索過這樣的問題──
關於真實。

何為真實?
一個空的玻璃杯?一台冰箱?一座城市?
四下無人的孤寂?獨酌的苦澀?冷漠的眼神?
甚麼是真實的真相?我們要的是怎樣的存在?
這是我的想法。
不過,過於詩化的書寫的確過於油膩,我以前也曾提過這樣的缺失
但在某種情境下的書寫氛圍,則需要依賴此去塑造
所以「病態」。

一般來說「強說愁」總為負面,但認真思考過後,我個人認為這是必要的抒發
因為,我們都知道也做得到如何產生快樂,既然如此,那又何來愁苦可言?
真正愁苦經歷不就是心理不去執行快樂的手段或想法嗎?知道卻做不到,卻仍要往苦痛裏鑽,
這是勉強,也是人性,更是習慣。
這是我的看法。

何為純文學?甚麼作品不含修辭學?往往大眾看輕技巧而重視感性,可是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其範圍當中
我們無法拿了修辭的好處又嫌棄它,無法站著大眾文學的角度諷刺純文學過於清高,這並非是好的說法。

我想,文學的建構是立體的且具有活性。因此,需要反覆的辯證。文學的價值於此盛開。
這是我的想法,與大家分享。


古塵祝文安
所謂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士農工商裡的「士」,早已非文人所能獨佔不說;甚至除以文字為工作的專職文人以外,觀察其他各行各業之從事者在有機會、或必要發聲時所使用的''有聲文字''之豐富、之旁徵博引生動趣味、之鞭辟入裏、乃至傳達的人生智慧,在在不讓文人專美於前。

再者,因為是從專業角度發言,融合工作與生活而自然不造作的丟出許多更形曼妙、更鏗鏘有力、發人深省、堪稱創新的詞句。差別只在於整體的組合、包裝比較不如一篇作家精心剪裁的文章罷了。但這可反而會讓許多常為「推敲」二字而苦心吟哦的文人感到汗顏呢。

不只如此,且與市井中人或看似庸俗不堪的擁閒之輩談,在在皆有所驚豔,若假以時日使其接受寫作訓練成而成大作家也不無可能。有此一說:「專家只是訓練有素的狗」還滿有道理的。

古塵對於「真實」的思維,與佛家帶領俗眾對「空幻」的諸多引導頗為類似,或者也可以拿辯證學的白馬非馬論辯之,種種都可以說是文字所以引人入勝之處。而在這 一點上面的恣意揮灑或許才是文學家存在的價值吧?這絕非諷刺,畢竟,天然食物雖好仍不宜做常餐,唯經廚師的鼎鼐調和五味後,更能昇華食物之美也更能經久不膩呵!

文人也者,要不要背負著以文載道的責任,要不要做個三百六十行中的佼佼者,或者由市場決定或者由偉大的信念,一心之用聽而任之,只要不在乎舞台越來越冷清,就算為了自己想寫,那就寫吧!

芝言問好古塵早安!
我覺得這篇文章,本身具有可看性之外,後續的討論才是精采的延伸處...

誠如古塵的說法:「文學的建構是立體的且具有活性。因此,需要反覆的辯證...」,在辨證的過程當中彼此都在學習,既是學習就應該讓格局寬廣並更具包容性,這樣的學習也許會領悟的更多一些吧!

一篇文章,過度"詩化"真的很油膩,但總是太感性也會落入"強說愁"的聯想,所以好作家總是能將文字用得精準又扣動人心,這也是寫者們值得學習的地方.

感謝古塵及芝言 ,並祝福二位.
古塵你好︰

沉濳了好一段時間,經過大學殿堂的洗禮,如今再度復出,倒是兌現了你的承諾(你的小說),只是文章沒有讓我特別感到驚豔,不過倒讓我嗅到你的回應上,多了那份自信和自主。
既然決定上來回響,還是得以一位文學外行人的身份,說說自己的看法,我認為文章並不是屬於那種,沒進到門內就會是門外漢的專業領域,因它是每個人都能看,也會寫的東西,差別只在看得出它的含意呢?或是寫得好不好、吸不吸引人而已,所以不需生病,也是可以熱愛而迷上寫作的(我想麻吉兄應該就沒有生病吧!)。一篇真誠而沒有加入技巧,所表達出來的文章,是有足夠成為一篇優秀文章的,至少我這位外行人是會認同它的,你覺得呢?

玟蒂

謝謝芝言、麻吉、玟蒂的分享^^

每個角度觀看的原因跟結果都不一樣
如同九把刀的作品,他是否具有藝術責任或文學認同?
若是九把刀的作品跟高行建的作品擺在一起,
推論應該是九把刀賣得較好
然而高行建的評價會比較出色
為什麼會有此種差異呢?或許就在角度的取捨不同而已^^

注不注重技巧或是有沒有含意,這都只是讀者詮釋作品或評價的一種手法
作者只是說自己想說的話,當下單純的意識,如此而已。(這也只是其中之一的說法)

抱歉,回覆慢了,最近事情較多
謝謝各位的討論
古塵祝文安
古塵兄這篇作品深獲我心,其實為何有時我會寫些趨於疾病或想看到痛文,是因為可以因此讓我的抑鬱得到釋放
排解壓力的方式千萬種,千萬種人都有自己的方式,不過我相信當我縫好傷口後,自有不讓它裂開而能創作療癒人的文章的
至於玟蒂的分享也很好,只是我看過余光中先生談論<真誠>把它視為一種高深的技巧,我也非常贊同
例如日本的佐賀阿嬤系列(雖然是翻譯)但我卻讀得開心至極,得到啟發,為何?他的技巧就在表達真誠
但是也需要其他的比喻,鋪陳,在適當不繁複的技巧下把這份<真>讓我們看到它的<最美><最真>
若詰只是寫過一些詩,不是文學行家,我舉個很可愛的例子,你為愛人獻出真心,你希望他(讀者)看到的,一定也要手蓋某部分,露出某部分
在技巧的烘托,讓對方看到你想呈現的以及最美的
一篇文章不可能脫離些技巧,但讓人感動就在於,你的心情是否為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