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風和你一起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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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林思彤麻吉鄭琮墿胡也

你走的每一步都悄無聲息,卻在我的心底留下了斑駁的腳印,總是有些思念揮之不去,總是有個微小的你在沉睡。

所以,請讓我逆風,和你飛。

思念氾濫成河。

所有的過去,所有的歲月,所有散發著熊寶貝氣味的衣服,所有在一個個夜晚裡無法入睡的堅守。所有在籃球場揮汗如雨打球的男生,所有在場外安靜地拿著毛巾和男孩子愛喝的飲料頭髮綿延到肩膀的女孩子。所有在夏日裡繁盛綻放的向日葵,所有在秋末冬初逐漸厚重的蘆葦。所有歸來的人,所有離去的人。所有高三沒有盡頭的試卷,所有苦澀的咖啡,所有微微熾熱的燈光。所有床頭整整一夜不會熄滅的希望,所有在內心裡深深湧出的悲傷。所有的愛,所有的痛。所有我們孜孜不倦的等待,所有他們一直一直的願望。所有唱過熟悉的歌,所有背過依然陌生的課文。所有的幸福和淚水,所有的疼痛和笑容。

所有的那些回憶中的生活,都在他們奔向我的時候被我統統扼殺在手掌裡。沒有重生。

只剩下那些依稀留下的過往,像潮水一樣迅速席捲了自己的眼睛,覆蓋了整個身體。在一年一度的雨季到來之前,把自己的內心潮濕得無處可躲。也只有到這些潮濕的暗啞的記憶穿到我身旁的時候,它們才會默默地提醒著自己。

你真的見過他們啊,你一定要記得。他們是你生命中真實走過的人和事。

那些發生在回憶裡的故事,像是我壓在箱子底下的舊照片,所有的姓名都已經忘記,但是依舊清晰地記得他們的面容,僅僅剩下了一些點滴的曾經,和一幅幅似曾相識的畫面。不記得,也沒有人去再問我,他們何時來的,他們什麼時候再離開我。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種東西叫做物事人非。

這些都是在我看了學妹文章之後突然想起的,我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再去回憶八年前的東西,不會再為那些深埋在海底的事情去做一件叫做「回憶」的事情。但是,當我看到她如水一樣傾瀉而過的文字,像是一股溫暖而有力量的河流緩慢地從身上流淌而過,於是就輕易地沖刷開那些海水,於是便開始呈現出了那些曾經,把覆蓋在上面所有禁錮著的記憶全部釋放出來。那些皚皚的回憶,離離的曾經,褪去了顏色的時光,覆蓋了灰塵和積雪。原來他們一直都在。

原來你們真的那樣真實地走過我的生命。可是為什麼我怎麼也想不起來了呢。

我給學妹的文章起了名字----《我又沒有很想你》。

我又沒有很想你。我的灼灼年華。只是不小心把你們全部呈現到自己眼前。

嘩啦啦。嘩啦啦。回到八年前。回到老操場。回到大榕樹。回到我的第六排座位。回到卡其衣白球鞋。回到以前愛過的女孩微紅的臉。回到男孩因為運動而緊湊的呼吸。回到英文課上的試卷。回到數學課上悠長的睡眠。

回到一直以為忘卻的高中。回到左手覆蓋著右手,右手覆蓋著憂傷微微低垂的眼。

而這些真的是一直不肯匆忙消失的夏天麼。還是我們遲遲不肯離開的冬季呢。

彷彿記得春天學校裡一團一簇漫天漫地的柳絮,清掃起來總是很麻煩,我站在高大的柳樹下抬頭看著那些微微顫抖的陽光,光影交錯,忘記了時間。我就站在原地看穿了夏季,看透了時光,來到了一個無法抵達的彼岸。

世界曾經黑暗一片 如今回歸絢麗的色彩
世界曾經安靜無聲 如今有我高聲的歌唱

總是以為以前的生活沒有陽光,沒有色彩,只是沒完沒了的考試、名次、早起、咖啡,總是覺得那個時候是世界拋棄了自己,讓我有一個人在夜裡無聲的哭泣,安靜的練習。但是今天當我再次想起,才明白,其實是自己放棄了整個絢麗的世界,來到了沒有路的森林,遮住了陽光,隱沒了道路,最後只能坐在原地看完了一季的雨三季的風。

經過了那麼多的人,聚聚散散,分分合合,但是我知道,最後留下的,永遠都是自己。我路過了那麼的風景,兜兜轉轉,空空蕩盪,但是我明白,就算再美麗的,也只是過眼雲煙。

那麼既然這樣,我是應該沉默地走到一個地方默默觀望著昨天曾經留戀的風景還是選擇一直不回頭地靜靜離開呢?

最近總是有一些時光反覆出現在自己夢裡,帶著五彩的色彩,還有熟悉的溫柔的聲音,總是有一個背影在我的前面對我說以前的故事,他停留在我經過每次走過的每一條路上,沒有止盡,沒有停留。總有一個地點無盡地反覆出現,提醒我曾經來過。總有一首歌低沉地響起,唱過白天,唱過黑夜,然後把白天唱成黃昏,再把黃昏拉地無限悠長。

再次拿起學妹的文字來看,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安靜地看一個人的文字,每次都是轟轟烈烈一閃而過,或者大起大落,或者悲傷歡喜。沒有這樣在看完文字後安靜地睡去,我看著那些緩慢流淌在她身上的時光,一個字一個字浮現在我的眼前,彷彿一條深沉歌唱的河流,左岸她輕輕沒有波瀾緩慢地敘述,右岸是我滿臉迷茫地站在那麼多文字中拉長的身影,而中間靜靜流淌的是我和她那些迅速而過無法挽回淡淡憂傷的時光。

突然就想起了「青春電幻物語」,那些15歲的男孩和女孩明亮愛情的憂傷。孩子們心裡的愛情,就是喜歡一個人可以不說,只是看著他從自己的教室門口匆匆而過,背景被窗外的夕陽染得發黃,這樣她就可以微微瞇起眼安心而快樂地寫完一張又一張試卷。孩子們心裡的愛情,也可以不用每天都見面,更沒有必要擁抱和接吻,只是一封簡訊,看到手機的螢幕上顯示著女孩子的話,我今天又在數學課上睡著了,所以你不能睡啊,你要教我數學呢。就像這樣,知道彼此心裡有一些隱約的牽掛,又因著這樣的心意,繁殖去想念並愉快,所以度過了有著明媚陽光的一年又三年,乾淨,明亮,輕盈。

她給他一個心底的名字
他給她一個彼此的江湖

也許,到了某一個時刻,總是要有分離吧。那些男孩和女孩都逃不出宿命的擺佈。等到男孩拿著數學課本來到女孩的班級,卻看到女孩子旁邊坐了另一個人低著頭認真地講著今天的試題,女孩子露出了微微醉心的笑容,於是男孩子就悄悄轉過身微微低下了頭;等到女孩拿著毛巾和男孩愛喝的飲料安靜地坐在籃球場旁邊等著頭髮濕漉漉的男孩跑過來,卻看到男孩拿了別人遞過來的毛巾喝了別人買的飲料,於是眼睛就輕易流了下來。

她來了 是從別人來了
他走了 是到別人去了

於是那個男孩推著單車走出了校門,已經是傍晚,那些天空中微微發紅的浮雲提醒著他要趕快回家了,他看著教學大樓那間亮著燈的教室,心裡輕輕地說----

我回家了,妳什麼時候走啊。當妳幸福的時候,我也許不在妳身邊。可是當我幸福的時候,是因為妳還在我的身邊。我就這樣回家了,那麼今天以後,妳要我怎麼樣幸福呢。

於是那個女孩抬起手擦乾了眼淚,把手帕折好放進書包,把飲料倒掉裝滿了白開水,她走到已經沒有人搶球的籃球架下,對著空空的籃球場慢慢地說----

以後的時光,我會一個人過。你也要好好地過啊。我會好好的生活,我不會再哭泣,不會難過。因為你一定幸福。所以呢,你也一定要幸福,就算著幸福不是我給的也沒有關係。

有人說,愛情就像是糖果,散落在世界的每一個地方,燈火通明,不會熄滅。

所有,請你們一定要幸福。就算這幸福沒有我的陪伴也可以。

那些男孩,那些女孩。他們一直沉默。沉沉走過了我生命中最黑暗的時光。把黑暗踩亮。又把白天拉長。

我們一路都忘了哭,忘記什麼叫幸福

我好久沒有回憶那個在黑夜裡悄悄牽起了我的手給了我全世界的你了。
我好久沒有回憶悄悄牽起我的手給了我全世界的你了。
我好久沒有回憶悄悄牽起我的手的你了。
我好久沒有回憶你了。

所以我只能在寂寞的夜裡左手覆蓋著右手,右手緊握著左手,曾經牽起手的手指,夜裡獨自哭泣,雙手合十,風吹起沙吹起沙漠,雨下過街道下過城市。我等你等成千年的打坐,你等我等成風化的森林。

我們為了愛情和所堅守的一切花掉了整整一幅明亮的青春。

他是她的獨一。她是他的無二。我一個人在過去總是獨自逛街獨自唱歌獨自行走獨自一個人看著這個世界的狂歡。誰像我這樣安靜地活著。今天沮喪。明天怎樣。

最後還不是剩下了自己,站在了沒有了荒草的操場,憂傷坐在我的旁邊,快樂停在我的後面。就像我喜歡獨自一個人排隊買票,然後獨自看一場悲傷的電影,我坐在黑暗的角落裡獨自歡樂獨自悲傷。直到電影謝幕燈光響起,我抬手遮住天花板刺眼的燈光,所有剛剛沉沒在黑夜中的臉全部浮現在現實中,而我總是沉默地看著他們的輪廓和五官。時刻提醒著自己,你的生活依然繼續。

我們跑過巷子跑過街道跑過了五個商店兩個路口和一個站台
我們跑過寂寞跑過光陰跑過等待跑過想念跑過心慌路程

那麼,那些散落一地的,是你刻意隱藏起來不想被我發現的真實嗎?

只是現在我不會這樣了,我已經不是那個穿著乾淨的校服理著平頭的孩子了,我也不是那個為自己的悲傷而感到羞恥為別人的事情而哭泣的孩子了,我也不是那個一直站在操場獨自看飛機轟隆飛過的孩子了。

只是你們都長大了。我怎麼不會。

我想起在一個孤獨的夜晚我站在黑黑的玻璃窗前面,對著黑色的風回憶那些年華。看著窗外天地茫茫。
 
我想起在某一個黃昏時分我踩著單車穿越半個城市,去這個城市漸漸破敗的公園裡看骯髒的湖泊、看逐漸茂密的雜草。思念那些走到生命中但是離我而去的那些憂傷孩子。

我想起在某一個校園門口我站定看著裡面正在上課的孩子,再一次不經思考飄蕩在這喧囂城市浮濁空氣中,我看到那些密密的灰塵在某一個暮色四合的時候消失在這個蒼茫迷離的光暈之中。

而這些我想起的故事,雖然沒有固定的情節和具體的形態,但是這些故事,你們聽過,唱過,經歷過,感嘆過,如果生活很久,這些故事也會成為你們生命中的點綴。這些曾經你們那麼在意讓你哭讓你笑的故事,在你慢慢長大後,會被你們當成是笑話來告訴你身邊的人。而講這些故事的我,也會被你們嘲笑被你們遺忘。

我只不過是個講著故事長大的孩子。被人說成是一個傾訴者。僅僅而已。

立秋。小寒。大寒。立冬。小雪。大雪。

黃昏之後。天亮之前。

時間:某一個黃昏或者是清晨。地點:曾經停留的地方。事件:請讓我和你逆風一起飛。
看起來很大眾化的高中生活,我相信就連你的上一輩或上上一輩,也大都是如此的高中生活。有人覺得是精彩,是苦澀,是無聊,是甜蜜,而你選擇遺忘,資質愚昧的我,在這篇文章中還真看不出其原因為何?結果因學妹的一篇文章,讓它重現你腦中,就僅此而已,這跟當初的遺忘又有什麼差別?還花時間寫出如此長篇的文章來,說來似乎有些多此一舉。不過拿來打發無聊的人生,也還算有點價值啦!

玟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