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野八重物語

每日以投稿兩篇為限

版主: 林思彤麻吉鄭琮墿胡也

  在櫻紅醉粉山頭的季節裡,顆顆童稚飛揚的心,隨著千燈百枝的鮮蕊,飄聚在姹紫嫣紅的盤谷裡。這些個心,有粗中帶細的赤真,老成謀國的覺憂;溫文儒雅的摰誠,不拘小節的隨性。更有通達世故的幹練,性情中人的嬌騷,可謂紛華外,只求出群避俗;寂寞中,心向林泉野鶴。

  我無法洞燭世間的機巧,去舖陳一個刻意的虛華;我不能看盡凡塵的偽詐,去營設一個曲承的阿諛。唯一念茲在茲的是,遇有機緣,隨喜一個志同道合的善聚,成就一窩人生無常的稱心,之所以有這樣的篤定,只因存在著六合之外的豁達,超出物外的灑脫。


  生命中,如果少了一點衝動,就如無花老榕,恆無燦爛;人生途,如果沒有一些執著,就似無根飄萍,永無定見。因著清明敬祖祭俗之故,此趟蝶賞古櫻行,多位高卓雅士,終究抱憾從俗,飲恨淚惜不已,成行人數因而雀散為三人有師焉的窘境。但又何妨!雄師百陣之擊,固有高談闊論之樂;散兵游伍之襲,也不無品壺調絲之趣。無論如何也要走一遭的意志,尤如冰火熬煉不馴的堅定,按捺不住的焦燥,由著牛挺的黃曆,在不安的起落間,漸蛻為蠶變的喜悅。
 
  三個髮稀鬢白的半百野叟,攜絹帶婦,僕僕紅塵,橫山渡水;畫眉攬妻,披星戴月,迤邐蹈花。一路,出猴城,走台三;過玉井,轉大埔,風清雲淡,韶華霽色。沿途,下龍美,扺伊谷;越石桌,達櫻鄉,翠山曉色,聲迴依稀。

  置身大埔沿線幽林山徑,只見寒光藍影,綠鴨曳練;青竹繁陰,窸窣隱隱。上得阿里山公路,又是千巖競秀,萬壑爭流;霧捲雲收,茶香飄谷。蜿蜒之間,疑無路,別有山,豁然!飛瀑掛壁,千丈銀箭;素練明珠,度嶺噴石。悠悠長空中,乾坤世界浮;涓涓流潺裡,大千淨土醉。隨著晴光暖暉亂移,山陰沖融不定,時見九霄孤雲似龍,峭勢危峰如鶴,乍現早蝶新鶯翩翩,飛花伏蔓重重。少不得,清溪沉壁石淺,鳴澗流泉幽岩,處處可見瘦藤古壁倚空,老柏蒼崖合體。

  視窮目短之際,玉峰縹緲雲深,關嶺水遠天高,兼有浮山危臺沈坐,碧筍重嶂繚霧,似青冥之外,佛示真如妙相;如寂海之內,經傳六道滅音。一時,驟生形骸俱夢徹悟,名利兩亡大覺。倍感塵世艱辛之餘,不免頓萌窮居而野處,居高而望遠,坐茂樹以終日,濯清泉以自潔之山隱慨嘆。咸有情鍾採於山,美可茹;釣於水,鮮可食。起居無時,惟適之安的日息幽淡。


  也罷!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夢樣的人生,歷經一番寒徹骨,總能熬出內斂的風華。在這個大千世界裡,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似萬物有情,又覺流水無意,撲朔中,帶著人情的冷暖;迷離裡,藏著世故的練達。但無論如何,既擺脫不了人性的桎梏,何妨倒果為因,埋頭於追尋枷鎖的套索,在這無度的掙扎,總蘊含著不可忽視的琳瑯意外,在在需要用探索的心去傾聽,在那個當下,神會!是最佳的防衛;讚嘆!是不變的求饒。完全的沈浸,為自我提昇的不二元素,待覺醒於天長地久的無常,將烘焙出寡慾無我的妙心,存在於奈米間的微私,亦將煙消飛逝,只因為,琉璃的澄明,早已遍撒在心上的佛國淨土。


  曾文水庫!嘉南平原農禾的命脈,百姓的活泉。自楠西東沒山區後,淺谷蛇盤,薄霧輕罩;青脈龍臥,日斜穿影。碎坡散崗上,金芒珠胎暗結,龍眼獻花待果;蜂愁蝶怨不暇,蟬噪蟋鬥不止。肥桑沃野裡,則山村擇勢野建,肥鵝嫩雞步懶;鴟鴞搏翼穹蒼,泥燕展翅花田,譬如陶潛公下世外桃園,化外之民也。

  待翻過嘉義農場,水庫全貌逐漸雲移眼前,遠觀大霸,鐵鎖玉門,泥封函谷,白麗長堤,橫隔一池春水,霸邊則朱顏山亭鶴立,幽簷江樓岸陳。凝眺對岸,春山草茵,樹翠送青;層伏巒山,高低依偎。朦朧中,樹透微光,遠山含笑;迷濛裡,露降青岩,霧鎖霞壁。遙視湖面,荷塘千傾,岸遠源深;鏡花天影,浪暖波晴。湖心上,魚跳凌波,鷗點漣漪;孤舟競渡,碧水悠悠。由於正值枯水期,下得大埔湖岸公園,環顧四周,沈壁裸出,殘枝浮現;破筏斜靠,枯木濫移,蕭瑟景象淒然,幸有褪皮老木獨樹,瘦幹細枝歪陳,把僅存的頹廢,寫在天荒的滄桑歲月裡,平潻一份難得的畫意。


  因著生態保育的理念,阿里山南麓山美村鄒族部落,自78年起,率先簽定台灣第一紙「河川自治公約」,將達娜伊谷列為封溪保育聖地。歷經5年的復肓,於84年1月24日,正式成立「達娜伊谷自然生態公園」並對外開放,除酌收清潔費以維護環境外,亦考慮溪中生態平衡,在雨季和魚類繁殖期開放曾文溪供釣客垂釣,並提供魚苗賣給養殖業者。

  進入園區內,首覺原民音樂繚繞,絲竹弦曲絕耳,谷口隘處,松風輕掠,寒聲逸韻,信步循觀魚步道而上,罕有的靜謐,由著竹林處徐送過來,輕拂在臉頰,有著說不出的適意。眼底下,清溪跳澗,流石捲渦;瀑泉穿岩,苔池積翠。走停間,沈魚弄萍,暴腮追逐;山鳩清唱,野雉濫啼。

  累歇時,亂石怪岩仙座,靈玉雅瑙佛卧;斷崖絕壁猿驚,奇峰峻嶺豹隱。整座山林,見不得悠閒;天籟寂音,顧不得聒燥。稱心快意後,時近春陰暮色,天候也轉為晦朔不明,便魚貫打馬挺進下榻地。途經阿里山青年活動中心入口處,驚見雲海鶴昇,急勒鹿停雅賞一番。只見雲蔽彌天,似屏如畫;霞拱瑞彩,光浮雲深。駐足良久,恆有心曠神怡,憂煩皆拋,癡肥一生之願矣。


  翌日,曉星殘月,花凝清露;錦楓迎客,盆松留人。園區內,寒生碧樹,夢破紅樓;鶯啼燕起,雞唱蟻浮。走往賞花區途中,春寒方消,柳杉叫暖,祝山觀日小火車,不時震耳蟲蠕而過。一夜的好眠,蓄滿賞花的好興緻,一行人杖履扶攜,緩步尋芳,過一林管處宿舍旁,對岸岷月石棧孤掛,千峰萬仞聳雲。登上阿里山賓館,庭內吉野櫻欲謝還香,只待君來賞。拾上青階,見百年老柳杉,根深見珀,夾道端坐;吸風飲露,霜老歲寒,其形若麒麟肉角,飛龍吸霧;其態如吼獅搏象,雷虎嘯谷。倚在樹下,蒼髯龍盤,秀嶺濃陰;枝有白雲,如障如屏。稱千年幹,號萬歲枝,實無過之。

  一陣風花雪月後,終覓見夢寐中的花團錦簇,繽紛羅綺世界。進得沼平梅園,只見紅男綠女,鹿驚山呼;老婦新童,猴急弄蕾。西洋蘋果花、普賢象櫻(八重櫻)、台灣原生杜鵑、垂絲海棠,無論背風的,向陽的,或淡白輕粧,半蕾招蜂;或綴紅薄染,開瓣笑迎,株株水靈靈的,顆顆晶瑩瑩的,無一不惹人愛憐,無限愜意的同時,不無紅塵如雲,萬擔俱下,自在一世之快矣。


  帶著一身的花香,走馬下山到奮起湖,映入眼簾的是老街、鐵道及四方竹。這座海拔1405公尺的山城小鎮,從日據時期即繁華一時,隨著歲月的流逝,逐漸沒落蕭條,近幾年來,旅遊風熾盛,讓小鎮起死回生。來到這裡,感受到陣陣濃郁的檜木味,思古幽情,油然而生,徘徊在老街長廊裡,有股莫名的古韻,流瀉心頭,俯拾間,盡是隱沒的歷史鉛華,前人遺風,恍若倒帶重現般的真實,但見處處殘坦斷壁,野藤蠶伏蔓蔓,部分破瓦半屋,業已人去樓空,憑欄弔古,頁頁滄桑,史跡斑駁,不禁令人酸鼻。用完道地鐵路便當後,信步拾往行家所知的「愛玉伯ㄟ厝」。店內所賣愛玉,為保原味,只內用不准外帶,如今已是二代續營,老字號一個。點上一碗檸檬愛玉,凍果如鏡,香軟潤口;滑腹下肚,酸中帶甜,如摻入冰咖啡,涼謐提喉,更覺滋味無窮。


  拜別奮起湖,出了觸口,過澐水,走關仔嶺,沿線江碧山青,雲藏霞映,半途遁入算計中的「大鋤花間」咖啡農場稍作休息。這裡的咖啡,出自東山鄉,採有機種植,自烘自焙,不假於人,老闆被饕客戲稱「福州伯」,一頭散髮,騒人騒樣,店內陳設,簡樸雅致,選定樹屋一隅,於焉開講,言談間,讓我對這次的同行伙伴有了更銘心的體悟。

  初識謝大哥,緣於三地門風味餐會上,其人壯懷豪氣,語含談鋒,雖中年轉行,惟不改氣量,視富貴如人間夢,功名如海上鷗,一生厚德宏襟,縱橫敏膽,高風亮潔,令人仰之彌高。謝大嫂則是系出華冑,家聲世祿,檀口雪肌,更甚二喬,娓娓道來時,妙語如珠,談笑成串,雖已年過半百的老夫老妻,鬥起嘴來,你揶我揄,野趣橫生,鶼鰈情深,不可言傳。

  有能陳大哥,也算忘年熟人,平日雖無席地把盞交壼之熱,月下對影吟詩之絡,但景慕之情,未曾見退,每次蟻聚,總似彌勒入定樣,笑看眾生態,濃眉霜臉間,流露著不可捉摸的世故沈穩,曠達之餘,又顯德性謙和,道義並重,為一難覓的青萍知音。謝大嫂,一位婉淑綽約的貴家婦,深明大局的通達,顧全曉義的隨和,在公屏會裡頗有孚望,其開朗健談的素性,常引領眾人眉笑;幽默靈巧的聰慧,又博得大家的顏歡,似自家大姐無拘,如街坊大嫂親切。

  兩日的朝夕扶持,總覺得,深層的愛,不在乎朝朝暮暮;無盡的愛,不在乎分分秒秒。信任,是愛的基本元素之一,有了互信基礎,彼此心靈得以逐漸契合,許多時候,只是一個眼神,盡含所有的關愛,再也無需隻字片語。真正心中有愛,不用朝夕相處,心也是暖暖的;真正心中有疼,不用時刻黏膩,心也是甜甜的。


  歸期的來臨,總讓人悵惘心碎,忘情的撒野,終究無法讓時光逆流。在旗山老街大啖臭豆腐及蚵仔煎後,也該是驪歌響起時。還是個老感想!如果時光的銀河,能夠停在永恆,無疑的,我們抓住了醉人的漩渦;如果人生的浮海,能夠吸納浩瀚,無疑的,我們找到了容留的滄田。如今,星雖散了,但我的心,依舊飄浮於穹蒼,溫存於寰宇,只因那份曾經有過的熾輝,仍熠熠未熄,相續不滅。結緣!還須有緣,又是個圓緣。

致此文作者:

縱然不是刻意的虛華,卻冉冉升起家鄉的薄霧,隨文字的階梯扶搖直上,而飄浮曾經當年!

沿著曾文水庫,走過大埔,繞過阿里山鄉,啊,那是我的家鄉,那是我的出生地,那是我父母的埋塚之青山綠水。也是我一個山頭越過一個山頭,且需攀爬八個鐘頭之後,才得客運搭乘,而至市區參加高中聯考。

呵,那時1972。

記得台三線的戰備道路,當時正由兵工聯的阿兵哥們,戮力建設中,然而也不似今日便捷,只要遇著雨汛、颱風季節來臨,可真不堪一擊,棄械投降於山洪爆發,路基坍方的夢魘,因為,我的返鄉之路,必將備受阻擋,於是我討厭下雨,也不喜歡假日(寒暑假除外),空蕩的宿舍就僅剩我──飽嚐孤伶伶的氛圍。

幾多年過去了。曾經的鄉愁,已成今日她人眼中避世桃源,尤其見識到以如此美麗的文字形容家鄉的一路風景,一時噓唏自己禿筆無法觸及的兒時記憶,竟歷歷在目!儼然聽到山谷的迴音,又看到艱苦的峻嶺橫亙我的求學路!

我淚,時不我與!
我笑,時代的齒輪,終是旋轉美麗的一方。
我感恩,看到這章文字。
這樣的行程,少說有三天吧
櫻花、鐵道、山林概括了

看您寫了佳佐、大鋤,想來您該是個酗咖啡的人吧
大鋤花間的老闆也愛拍生態,夜裡的生態多樣性令人振奮
我去的時候他帶我去看皇蛾的蛹,那樣的size真不愧稱為皇

水災前常去三地門,常在德文、大社間的小徑穿梭
忽地見到一路盛開的桃花,逗留花下與蜂蝶為伴
部落裡原有幾處咖啡小屋,災後全毀了,可惜流失了深山原味


佳佐咖啡,請問在哪?


三個髮稀鬢白的半百野叟,攜『絹』帶婦
請問這絹字是眷字誤植嗎?
憐芳草 寫:致此文作者:

縱然不是刻意的虛華,卻冉冉升起家鄉的薄霧,隨文字的階梯扶搖直上,而飄浮曾經當年!

沿著曾文水庫,走過大埔,繞過阿里山鄉,啊,那是我的家鄉,那是我的出生地,那是我父母的埋塚之青山綠水。也是我一個山頭越過一個山頭,且需攀爬八個鐘頭之後,才得客運搭乘,而至市區參加高中聯考。

呵,那時1972。

記得台三線的戰備道路,當時正由兵工聯的阿兵哥們,戮力建設中,然而也不似今日便捷,只要遇著雨汛、颱風季節來臨,可真不堪一擊,棄械投降於山洪爆發,路基坍方的夢魘,因為,我的返鄉之路,必將備受阻擋,於是我討厭下雨,也不喜歡假日(寒暑假除外),空蕩的宿舍就僅剩我──飽嚐孤伶伶的氛圍。

幾多年過去了。曾經的鄉愁,已成今日她人眼中避世桃源,尤其見識到以如此美麗的文字形容家鄉的一路風景,一時噓唏自己禿筆無法觸及的兒時記憶,竟歷歷在目!儼然聽到山谷的迴音,又看到艱苦的峻嶺橫亙我的求學路!

我淚,時不我予!
我笑,時代的齒輪,終是旋轉美麗的一方。
我感恩,看到這章文字。

很抱歉!無端撩撥您童往舊痕
但相信,您是甘於這樣的蠶食

青澀年華,之所以銘心
因為蘊含著太多的刻骨純真

老子有云:絕學無憂!如嬰兒之未孩!
置身荒山漠林,沒有塵亂,沒有俗擾
心智自然澄如孩童,無慮於天籟夜空

復以算計無以染指,市儈無從得逞
心境明如無學,自是無憂於草木間

還能說些什麼呢?
時不予我!多令人心碎的嗟嘆!
都老了!我們是孝順父母的最後一代;被子女遺棄的第一代
全變了!不敵MSN,不如臉書,能夠終考命,也算是絕大的福份

至於是否還有個美好憧憬?境由心轉!也只能寄託於看開的隨緣

只是一些的散遊撿拾,但由著您的唏噓,倒勾起我無由的歲月回眸
所觸動的心蘊板塊,讓早已泥封的舊憶,重新位移至火熾的岩口
那麼焦燙,如此苦楚,因為,人心不古,質樸不再
季風 寫:這樣的行程,少說有三天吧
櫻花、鐵道、山林概括了

看您寫了佳佐、大鋤,想來您該是個酗咖啡的人吧
大鋤花間的老闆也愛拍生態,夜裡的生態多樣性令人振奮
我去的時候他帶我去看皇蛾的蛹,那樣的size真不愧稱為皇

水災前常去三地門,常在德文、大社間的小徑穿梭
忽地見到一路盛開的桃花,逗留花下與蜂蝶為伴
部落裡原有幾處咖啡小屋,災後全毀了,可惜流失了深山原味


佳佐咖啡,請問在哪?


三個髮稀鬢白的半百野叟,攜『絹』帶婦
請問這絹字是眷字誤植嗎?
我們是大型重機的愛好者,老夫老妻,不競速,只想餵飽瞳孔
二天的行程,去回阿里山,雲裡來,風裡去,那份恣意,無法言傳

您對山林的採集,蟲獸的捕捉,才叫人拍案
所萃取的鮮靈,活現在每次的羡覽
事實上,有些地方,也是我的心往
但透過您的方鏡,這些個拈花惹草,招蜂引蝶
也夠讓人神往的了

該講點正事了!呵呵
佳佐咖啡!地處台糖農場僻壤,小路曲折,難以言明
簡單覓尋之法,由潮州往來義至沿山公路交叉口左轉(轉角有台糖加油站)
往北續行約一公里,路邊沿線即有該園指示牌,循線可抵。

攜絹帶婦?絹婦有織婦之義,喻指妻子也。不知這樣的用法是否有誤?尚請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