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桨影荡秦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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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林思彤麻吉鄭琮墿胡也

                
  之所以写到这个题目,是因为有个约定。
  会毕,暮色渐浓。一行人,两大车,从地质博物馆处浩浩而来。晚餐设在夫子庙贵宾楼里,趁着如同白昼一般的灯光,还看见墙上贴着一个大大的征文启事:始建于六朝时期的夫子庙贵宾楼,历经金陵百代风华,阅尽秦淮千年沧桑,凡1700年。欣逢盛世,特举办贵宾楼记云云。那种文字我想我是写不来的,只是偶尔心中一动,便又闪了回去。秦淮河于我太不熟悉,六朝的烟云俱已散去,昨日的传奇也已渐行渐远,大街上,是如水的车流和如潮的人群。筵席,的确丰盛,相对于我这个乡下人来讲,恰如行进大观园一般;但无所谓的,夕,你说过,人和人,没有卑贱与尊贵之分,在你眼里,我是草也便是优雅的一株。
  秦淮河上,难得见到真正歌女了。幸好,在用餐的空隙,出来一位身着旗袍怀抱琵琶的女子,由于廊柱挡着,我只闪身回望了一下,灯火阑珊,年轻女子轻抚琵琶,弹奏出一曲春江花月夜。水还是往日的水,人已不是往日的容颜,那个轻抚琵琶的女子会不会想起曾经的秦淮八艳?虽身居青楼,而泣血为爱。我想,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命运一样的灵魂罢,若是生于深宅大院,衣食无忧,谁还会舍身为奴,轻薄了一世容颜?
  月是一轮圆月,真的很凑巧,来过一次秦淮河,恰逢月满中天。从贵宾楼出来,右拐上了一座小桥,左右看去,就是传说中的秦淮柔波了。圆的灯笼,长的灯笼,还有被做成方方正正灯箱一样的也算是灯笼吧,挂满了两岸,一阵荡漾的水波声从桥下传来,原来是一艘不大不小的画舫从远处驶来。也是挂着那种红红的灯笼,在波浪里摇碎了影子,匆匆向别处驶去。
  夕,这里真的是人流如织。如果稍不留意,我会淹没在这夜色下的人流里;尽管那么多红得耀眼的灯笼,我也怕会找不到自己。叫卖声,两旁商店里传来的音响声,还有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仿佛一走进历史的深处,人们就真的会有所发现!但于我,我想寻找什么东西呢,或许是一本书吧,哪怕就随便翻看一下,也比陶醉在这千声万声的惊呼声里好。
  夫子庙前面的门坊很高大,高得需要人仰视。清冷的灯光下,只见到几处闪烁的曝光,人们都想把自己在一个地方留下来,拷贝于容易忘却的记忆,幻想某天翻看相册,会欢喜地说:呶,我去过那里!
  原本,这是国子监考试的地方,大概很多年前,太多执著鲤鱼跳龙门的人,从四面八方,肩披霜月,穿过寂寥的秋风长夜,然后,在莺歌燕舞的秦淮河畔找一家客栈,暂时栖身。一边忐忑等待命运的安排,一边又被靡靡的笙歌吸引,终于按耐不住,演绎了一出出才子佳人的风月传奇。
  突然觉得这个地方需要仔细聆听,聆听秦淮河的凌波胭脂,聆听画舫中的柔柔弦歌。但这又是多么奢侈啊,时光在瞬息万变,时空在刹那更迭,很多很多,消逝了不再回来,只留下岁月中漂浮的往事烟云。
  夕,有你多好。兀自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一行人已经踏上秦淮河的舟楫,一个年轻的女子,微笑也带着面具,解开缆绳,踏上船去,电动马达的声音漾开秦淮河的涟漪,载着一行人,驶向夜色中的河面。
  月色很好,在他乡,在故乡,都是这般明亮,并不因这秦淮河上的歌舞升平而稍有掩饰。两岸的建筑,河边上丛生的杂树,俱已笼罩在这月色清清的光影里。有时候,颜色太过繁复真的容易让人眩晕。比如生命,在经过一处又一处路口的时候,暗处隐藏的绿魔红魔时不时出来搅扰,把心扰得乱乱的,让方向陷入一团迷阵。那么,清晰的人生之路,到底在哪里?是通向一处寂寞田园,还是通向纸醉金迷的宫殿;亦或只如一条没有航标的小船,行至何处,全由流水承载,不问今夕何年。
  同行中有名袁浪者,为兄,亦真亦痴亦庄亦谐。一管短笛清幽,兀自吹弄清脆的音符,穿越繁华的秦淮河岸,悠扬在金陵历史的深处。不说来由,不问出处,很多时候,我是一个安静的人,从不打问谁来自哪里,也不知明天将去向何处,我只看着脚下的路,仰望头顶的天空,寻找着自己的方向。也许,太过寂寞,可谁又能说寂寞里不盛开空谷幽兰;也许,太过孤单,可孤单的生命里,远方一定有温暖的灯盏。或许某天,青灯长卷,真的会看见时光深处的一朵青莲,悠然开放于岁月之巅。
  笛声悠扬,浆声欸乃,身边不时驶过一艘艘美艳的画舫,歌女是没有的,怕是这清冷的长夜,再没有如花的女子,肯将一袭古典的忧伤诉说于呜咽的秦淮河。秦淮河,只是一个或几个时代的匆匆掠影,远去了,只能存在于几处夹杂在闹市的古迹中,乌衣巷门前,早已空空荡荡,再无黑衣人枕戈待旦,倾听鼓角相闻。
  香君故居,斑驳的朱漆大门洞开,只几本泛黄的书页里,安静停泊着轻抚桃花扇的一段泣血传奇;倒是造型华美的得月楼,高高在一座桥头旁伫立,近水楼台般沐浴在清水如流的月光里。在这承载了血泪忧愁繁华荼靡的河面上行走,思绪不由得飘远,也许某一个寂静的角落,曾经有一个旧时的文人将灵魂留在这里,矛盾着,麻醉着,徘徊着,抬望眼,或许在等待一缕东来紫气,好身披蟒袍,足登朝靴,希有朝一日陪伴于帝王侧。罢了,不说,那些都是遥远的事情。夕,你可看见我忧伤的面容,将月光投影在你的波心,只求有一个寂寞的渡口,渡我一生,与你一起静听暮鼓晨钟。
  早已习惯一个人,只携带孤单的灵魂上路,在浩淼的人世间,寻找属于自己的一条路,一条河,一盏明月。无疑,我是渺小的,在时光的长河里,甚至算不上一粒轻尘。但确信我是存在的,就如一缕月光,再纤细也能穿透夜色;就如一阵风,再飘渺,也能走过春天;或者如晨曦中的一滴清露,尽管只是在瞬间折射出一片叶子的脉络,最终也会回归泥土,以求流溢出一朵花明媚的笑颜。
  你该是早就习惯一个人吧,有时我想,一个人好好的,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听说那里的风沙很大,听说那边的空气很干,一个好好的女儿,会红彤着脸,像是从高原上走来。可是又想想,起码一个人是清净的,过了那么多年,依然白皙着面孔,只为等待一个人出现。夕,江南的女儿,果是有些不同的,那是在一个酒家,看到一个丫头,在文文静静地吃着甜点,嫣然一笑,就当是你了;当是你偷偷跟在我后面,就这样一路相伴,怪不得泊船上岸走到一处清幽的地方,看到一个熟悉而飘渺的人影。
  浪兄收起了笛声,秦淮两岸依旧是喧哗的人声。夕,过了明日,我要去江南的另一处了,知道你也有一个梦,和一个人,静静走在雨巷的拐角,有雨有伞更好,我们一起住在一个典雅的江南小院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直到笑弯了那些花木盆景的小蛮腰。
  不知道秦淮河的灯盏是否就一直这样辉煌着,十五的圆月管不了这些,渐渐落在枝桠间。听不见鸟鸣,在被繁华遮蔽的六朝金粉里,天籁总显得那样遥远,我会回去,还会在一个寂静的夜里,痴痴为你写下一段文字,只为你的好,让那些浆声灯影渐渐远去。
  夕,今夜冷否,多加衣。

附记:乙丑暮秋,袁浪、友钊、扬正、牧子、紫藤、紫竹、吴珍、绿野、春生、长征泛舟于秦淮河上,袁浪兄一曲笛声悠扬,遂引得“凡是夜参游者每人书一同题诗文,题曰:《笛声桨影荡秦淮》”之事。吾最喜偷懒,常谚“狗肉不上席面”,一章性情小语胡乱写来,恭请斧正~~~赫赫:)

古塵問好:

當我們感受於景色的觸碰時
就會將記憶染色成過往
一股思念的味道在兩個不同的時空中流竄

古塵祝文安